第45章 鲛珠渡厄遇神医
作品:《别样江湖》 连翘和大傻一人架着赵秣的一只胳膊,他们的指尖早已被赵秣后背上渗出的鲜血染透。青石板路上的血痕蜿蜒向前,像一道凝固的赤色泪痕。
大傻在一旁急得直搓手,目光扫过街角时突然眼前一亮:“连翘小公子!前面有家药铺!咱们快把王爷扶过去!”
那药铺门楣上悬着一块褪色的木匾,上书“济世堂”三个苍劲大字。连翘咬紧牙关,几乎是将赵秣的整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一步步挪到店门前。他刚要推门,门板却从内侧“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着粗布褐衣的老者探出头来。老者须发皆白,肩上挎着个药箱,见赵秣浑身是血的模样,眉头当即拧成了疙瘩:“这是怎么了?快进来!”
店内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案台上摊着半张未写完的药方。老者将赵秣扶到里间的木床上,刚要解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口,连翘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他从怀中取出一颗莹白的鲛珠,“老先生,这颗珠子能护住他的心脉,您用药前先给他含住这个。”
“竟是鲛珠!”老者点了点头,他剪开赵秣染血的长衫,后背密密麻麻的箭伤瞬间暴露在空气中,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老者倒抽一口凉气,从药箱里取出止血的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动作麻利地清创包扎。“箭头虽已被他拔出,但失血过多,又伤及肺腑,能不能挺过来,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老者叹息道。
连翘闻言,心瞬间沉了下去。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赵秣冰凉的手。大傻蹲在墙角,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不停念叨:“都怪我…若不是我没用,笨手笨脚拖后腿,王爷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夜幕渐深,药铺里点起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映着赵秣苍白的脸。老者端来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蒸腾的热气中带着苦涩的药味。
“小公子,这是‘续命汤’,你喂他服下。”老者将药碗递过去,叮嘱道,“他此刻昏迷不醒,你要用调羹一点点送进他嘴里,切不可心急,免得呛入气管。”
连翘点头应下,小心翼翼地扶起赵秣,让他靠在自己怀中。他舀起一勺汤药,吹凉了些,才缓缓凑到赵秣唇边。汤药苦涩,赵秣眉头无意识地蹙起,却没有吞咽的动作。连翘耐心十足,一勺一勺,不厌其烦,每喂一口,都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拭去他嘴角溢出的药汁。一碗汤药喂完,他已是满头薄汗。直到一碗汤药见了底,他才松了口气,将赵秣轻轻放回床上。
就在这时,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的人是韦郝仁派来的心腹手下,这为首的都头呵斥道:“都给我仔细搜!韦大人说了,一定要找到那三个反贼!”
连翘脸色骤变,老者也瞬间反应过来,迅速吹灭了油灯。“快!把这位公子抬到内室的暗格里!”
大傻立刻和连翘一起,将赵秣连人带床板搬进了药柜后的一个隐蔽暗格。连翘贴着赵秣的耳朵说道:“王爷,你一定要撑住…”
老郎中轻轻地关上暗格门,又用几件旧药材箱子挡在了前面。
“砰——”药铺的门被一脚踹开,十几个手持火把、腰佩弯刀的官差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贼眉鼠眼的汉子,正是韦郝仁的心腹都头。他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店内,厉声喝问:“老东西!有没有看到三个形迹可疑的人?一个是长得活像个娇美小戏子的少年,一个是浑身是血的傻大个,他们带着一个身受重伤的英俊男子。那重伤的英俊男子应当是那少年的情郎。”
这老者捋着鬓发,气定神闲地说道:“军爷,您这话不禁令老头子我十分费解。为何军爷您要如此笃定那少年有情郎呢?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人自始至终都并无半点关联呢。唉,大概是因为你们有些八卦,才如此主观臆断罢。”
“少废话!”都头被他的话绕得头晕,挥手命令手下道,“给我搜!一寸地方都别放过!”
于是这些人直接在店内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连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着衣角,默默祈祷。
就在他们快要搜到暗格时,店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韦郝仁的派来的一个手下跑来报告:“头儿,韦大人说不用搜了,让咱们赶紧回县衙,好像有大人物要来。”
为首的都头皱了皱眉,狠狠瞪了老郎中一眼:“老东西,算你走运!要是敢窝藏反贼,仔细你的脑袋!”说罢,便带着手下悻悻离去。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连翘才瘫坐在地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老郎中搬开箱子,打开暗格,将赵秣抬了出来。借着重新点燃的油灯,众人发现赵秣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却比之前平稳了些许。
“这里待不得了。”老郎中沉声道,“两位公子,这里也不安全了。韦郝仁迟早会再来搜查。等天亮了,你们必须立刻离开古平县。”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药铺。赵秣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守在床边的连翘的脸上。
赵秣看着眼前的连翘,虚弱地笑了笑:“小珍珠…你看,孤这不是没事吗。”连翘见他醒来,连忙扶他坐起身,在他背后垫了个软枕:“王爷,你别说话,先好好休息。我们现在在一家药铺里,等你好一点,咱们就离开这里。”
赵秣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窗外。他知道,韦郝仁不会善罢甘休,而乌萨岭的血海深仇,他也绝不会就此作罢。
听了连翘说起昨天的事,赵秣若有所思地说道:“小珍珠,你去帮孤打听一下,昨天来古平县的大人物是谁。”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或许,这是一个扳倒韦郝仁的机会。”
连翘应声而去,没过多久便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惊喜:“王爷,昨天来的是巡察御史李大人,听说他是专门奉旨来查地方官员贪赃枉法的!”
“巡察御史?”赵秣眼中一亮,挣扎着想要下床,“太好了!这是扳倒韦郝仁的绝佳机会!我们现在就去找李大人!”
“公子不可!”老郎中连忙拦住他,“你伤势未愈,此刻出门太过危险。不如由老朽代为跑腿,将韦郝仁的罪证呈给李大人。”
赵秣想了想,觉得老郎中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老丈了。”说完,赵秣提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把写好的状纸递给老郎中:“这上面详细说明了韦郝仁勾结金兵、杀良冒功的罪行,还有大傻可以作证。”
“好!”老郎中接过状纸,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又叮嘱了连翘和大傻几句照顾赵秣的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了药铺。
然而,一等就是整整一天,老郎中却迟迟没有回来。连翘和大傻坐立不安,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傍晚时分,药铺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是伤、衣衫破烂的衙役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口中大喊道:“中箭的英雄大侠!大事不好了!李大人…李大人被韦郝仁扣押了!老郎中…老郎中因为揭发韦大人的罪行,也被他们抓起来了!”
“什么?!”赵秣猛地坐起身,不顾伤口撕裂的剧痛,咬牙道,“韦郝仁这个狗官,竟敢扣押朝廷命官!小珍珠,扶我起来!我们去县衙救人!”
连翘还想劝阻,却被赵秣眼中的决绝所打动,只能点了点头,搀扶着他走出了药铺。
古平县衙外,灯火通明,戒备森严。手持刀枪的衙役们如临大敌,严密地把守着每一个出入口。赵秣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紧锁。
“王爷,我有办法进去!”大傻突然开口道,“我以前给县衙送柴时,发现后院有个狗洞,可以钻进去!”
赵秣没有丝毫犹豫,他现在只想尽快救出李大人和老郎中。三人绕到县衙后院的一条僻静小巷,巷尾果然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狗洞。
“王爷,从这里钻进去,就能到县衙的后院了。”大傻说道。
赵秣看了看狗洞,并没有觉得有失尊严,他咬了咬牙,伏下身子,匍匐着钻了进去,连翘和大傻也紧随其后。
县衙后院一片寂静,只有几个衙役在巡逻。赵秣三人躲在树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阵脚步声,连忙屏住呼吸。只见两个手下抬着一个木桶走过,嘴里还念叨着:“真是可惜了李大人!本来他是来查案的,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咱们的韦大人胆子可真大呀,连官爵比他高的巡察御史都敢扣压。哈哈哈!要不怎么说‘天高皇帝远’呢,就连皇帝也管不到咱们韦大人的头上来!啊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手下给了他一记拳头:“蠢货!你小声点!韦大人此举本就是铤而走险的下下策!你这些话要是被韦大人听到了,你的小命就不保了!到时候还要害得我跟你这个白痴一道遭殃!”
“哎呀,好兄弟!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哇!你瞧我这张狗嘴,净吐不出象牙来…啊哈哈哈哈哈…”
赵秣心中一紧,悄悄跟了上去。衙役们将木桶抬到一间柴房门口,然后离开了。只见柴房内,李大人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浑身是伤,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但眼神依旧坚定。老郎中则被绑在另一旁,脸色苍白,气息奄奄。
“李大人!老丈!”赵秣轻声呼唤,同时示意连翘和大傻守住门口。他快步走了进去,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断了两人身上的绳索。
李大人看到赵秣,惊讶地挣扎着行礼:“你是…十三王爷?!卑职参见十三王爷!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赵秣连忙扶起他:“李大人不必多礼了,孤是来救你的。韦郝仁勾结金兵,杀良冒功,还扣押朝廷钦差,孤一定要揭发他的罪行!”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韦郝仁带着一群心腹手下走了进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没想到你竟然还敢自投罗网!今天,本官就让你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赵秣拔出腰间的佩剑,挡在李大人和老郎中面前:“韦郝仁,你作恶多端,今天孤就要为民除害!”
韦郝仁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给我上!把他们都杀了!”手下们蜂拥而上,赵秣虽然伤势未愈,但依旧奋力抵抗。连翘与大傻这次也不再退缩,从怀中取出匕首,和赵秣一起加入了战斗。
柴房里顿时乱作一团,刀剑碰撞的声音、手下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赵秣凭借着精湛的剑法,接连斩杀了十几个敌人,但后背的伤口却因为剧烈的动作牵动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就在赵秣体力不支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紧接着,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将韦郝仁和他的手下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将领走到赵秣面前,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末将参见十三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听闻您在古平县遇袭,特命末将星夜驰援!”
“原来是六皇兄!”赵秣听罢心中一暖,没想到他那位半隐居远离朝堂的六皇兄赵裕隆竟然还会悄悄过问家国琐事,暗中关注他的安危,还派人前来搭救他。
韦郝仁见此情景,吓得面如土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十三王爷饶命呐!下官…下官一时糊涂,求王爷开恩呐!”
赵秣冷冷地看着他:“韦郝仁,你勾结金兵残杀百姓、杀良冒功、扣押钦差,桩桩件件罪大恶极!饶你不得!”说完,他对身旁的将领说:“将韦郝仁和他的手下羁押起来,等候朝廷发落!”
“诺!末将领命!”众将领应声而去,将韦郝仁等人押了下去。
李大人走到赵秣面前,拱手作揖道:“十三王爷英明!多亏了王爷,古平县的百姓们也终于不必再受压迫了!卑职这就上奏朝廷,弹劾韦郝仁的罪行,为乌萨岭的冤魂讨回公道!”
赵秣点了点头:“李大人,这是孤应该做的。乌萨岭的老百姓不能白死,那些死去的冤魂,都在等着一个交代。”
老郎中也走到赵秣面前,感激地说:“十三王爷,多谢您救了小老儿。若不是您,老头子我恐怕就要死于韦郝仁之手了。”
赵秣笑了笑:“老丈言重了。是您先救了孤的命,孤应当感谢您才是。”
随后,赵秣让人将乌萨岭老百姓们的尸体妥善安葬,并为死去的百姓们立了一块大墓碑。他站在墓碑前,与连翘、大傻、李大人、老郎中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乡亲们,”赵秣的声音沉痛而坚定,“韦郝仁已经伏法,你们的冤屈,孤会为你们洗刷!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而大宋的江山,绝不能让这些奸佞之徒败坏!”
几日后,朝廷的圣旨抵达古平县。韦郝仁被判斩立决,其党羽也被一一惩处。李大人因查案有功,被擢升为大理寺少卿。
连翘站在赵秣身边,看着他为民请命的模样,眼中满是敬佩。大傻也凑了过来,挠了挠头:“王爷,以后我就跟着您了,您去哪,我就去哪!我要跟着您一起,保护老百姓!”赵秣笑着点了点头:“好,那你以后就跟着孤罢。”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古平县的青石板上。赵秣、连翘和大傻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他们知道,这一次的危机虽然化解了,但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而赵秣也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己所能,清除奸佞,让大宋的百姓们都能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