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宫墙暗流
作品:《别样江湖》 连翘正小心翼翼地将鲛珠摆进竹筐。莹白的珠光映着少年微蹙的眉眼,也照亮了他眼底深藏的忧虑。
赵秣接到入宫的旨意时,指尖正摩挲着腰间那枚羊脂白玉佩。玉佩上“月枝王”三个字温润通透,却还沾着未干的海风潮气。他望着窗外的城池,心中五味杂陈——那座金碧辉煌却冰冷刺骨的皇城临安,他对那里并无半分念想。
随行的侍卫牵着两匹骏马的缰绳,赵秣翻身上马车时,瞥见连翘捧着一小罐鲛珠追过来,碧蓝色的瞳孔里满是焦灼:“王爷,你真的要去吗?皇宫里的人心眼比海草还多,他们会不会暗算你?我把鲛珠磨成了粉,装在这个罐子里,若有人对您下毒,这鲛珠粉能解百毒,还能镇痛。你带上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赵秣接过温热的陶罐,指尖传来少年掌心的温度,心头一暖。他揉了揉连翘柔软的蓝发,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小珍珠放心,孤答应你,定会平安回来。”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一路驶向皇城。朱红宫墙高耸入云,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将里面的权力倾轧与外面的市井烟火隔绝开来。鎏金瓦在日光下泛着刺眼的光,守门的禁军见了赵秣只略一拱手,眼神里没有一丝敬畏——比起常驻京城、根基深厚却醉心于研究美食而半隐居的六皇子赵裕隆、还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赵维,他这个远在边陲的“月枝王”,不过是个被遗忘的失势者,不足为惧。
引路的太监尖着嗓子在前头引路,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疏离。穿过抄手游廊时,一阵环佩叮当声从旁侧的玉兰树下传来。赵秣抬眼望去,只见太子赵维身着明黄常服,正慵懒地倚着树干把玩玉扳指,身后簇拥着七八个精悍的墨蓝锦衣侍卫,排场十足。
“哟,这不是我那镇守边陲的十三弟吗?”赵维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语气里的戏谑毫不掩饰,“怎么,大月枝城的鱼虾吃腻了,想起回这皇宫来蹭口饭了?唉,也是,听说你那地界最近不太平,又是鲛人索命,又是军械库被炸,父皇召你回来,该不是要问你的罪罢?啊哈哈哈哈哈…”
赵秣攥紧了袖中的陶罐,骨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太子皇兄说笑了。臣弟在大月枝城鞠躬尽瘁,保一方平安,从未有过失职之处。倒是皇兄,日日在京中耽于享乐,不知是否还记得,去年黄河决堤,父皇命你赈灾,你却挪用巨额赈灾银,为自己盖了三座奢华别院?”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赵维脸上。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恼羞成怒地抬手就要朝赵秣胸口推去:“大胆!你竟敢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赵秣早有防备,侧身轻轻避开,同时指尖如铁钳般扣住赵维的手腕。稍一用力,赵维顿时疼得龇牙咧嘴,额角渗出冷汗。
“十三弟,你放肆!”赵维怒喝,身后的侍卫立刻围了上来,却被赵秣冰冷的眼神一扫,吓得不敢再上前半步——他们都深知,这位月枝王虽常年在外,却练就了一身鬼神莫测的好武艺,当年仅凭一人一剑,就平定了猖獗多年的大月枝城海盗之乱,骁勇善战,绝非他们能敌。
“太子殿下,十三王爷,息怒,息怒啊!”引路的太监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打圆场,“陛下还在御书房等着呢,若是让陛下久等,奴才们可担待不起呀!”
赵维甩开赵秣的手,揉着发红的手腕,恶狠狠地瞪着他,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本太子等着!今日之辱,本太子迟早要加倍奉还!”说罢,便甩袖离去,衣袂扫落了一地洁白的玉兰花瓣,如同他此刻碎裂的颜面。
赵秣跟着太监走进御书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袅袅青烟模糊了虎皮椅上的皇帝赵旭的神情。他依礼跪下行礼,刚要开口,殿外却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伴随着金步摇的叮咚声。
只见林贵妃身着一袭华贵的石榴红华服,在宫女的搀扶下款款走来,鬓边插着的沧海鲛珠钗流光溢彩,尽显雍容。
“陛下,臣妾听说十三王爷回来了,特意炖了您最爱的燕窝过来。”林贵妃将精致的食盒放在案几上,目光掠过赵秣时,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轻蔑,“十三王爷,你这趟回来,怎么空着手?听说你那大月枝城盛产鲛珠,你若是有心,该给本宫带几串鲛珠项链才是,也不枉本宫在陛下面前,时常为你美言几句。”
赵秣抬眼直视着林贵妃,语气冷淡如冰:“贵妃娘娘有所不知,鲛人本是海中灵物,通人性,知善恶,并非供人取乐的玩物。孤在大月枝城时,曾亲眼目睹有人为夺取鲛珠,活剥鲛人,其状惨不忍睹。那样沾满血腥的东西,实在不忍拿来送人。更何况,大月枝城的鲛人…早已被那些利欲熏心之徒几乎屠戮殆尽了,此事娘娘竟会不知吗?”
林贵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转身对着赵旭盈盈一拜,声音带着被冲撞的委屈:“陛下~您听听呀!十三王爷这是在指责臣妾残忍无情吗?臣妾不过是随口一提鲛珠,他便如此借题发挥,当众数落臣妾,可见他在边陲待久了,连宫里的规矩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再说了,他管辖的大月枝城近来接连出了人命,连军械库都被炸了,这般严重失职,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被罢官夺爵了!可他倒好,还敢在陛下面前摆王爷的架子!”
赵旭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如炬地落在赵秣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阿秣,林贵妃所言,是否属实?军械库被炸,鲛人索命,你可知罪?”
赵秣叩首在地,声音沉稳有力:“回父皇,军械库被炸之事,并非儿臣失职。实乃儿臣手下盛目的弟弟盛光,为掩盖其贩卖鲛人的罪行,狗急跳墙点燃了炸药,他也已畏罪**,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至于鲛人索命的传言,不过是有心人散布的谣言,目的是扰乱民心!儿臣已查明真相,大月枝城如今早已恢复太平。”
“哦?”皇帝赵旭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那你可知,盛光贩卖的鲛人,最终流向了何处?”
赵秣的心头倏然一紧,他抬眼看向林贵妃,只见她正垂着眼帘,手指紧紧攥着帕子,紧抿嘴唇,显然是心虚了。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揭发,林贵妃却抢先一步说道:“陛下,臣妾倒有件新鲜事要向陛下禀报呢。听说,十三王爷前些日子在大月枝城私自结交了一些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士。臣妾还听闻呐,这其中有一人,竟敢佩戴降龙云纹玉佩!这可是只有皇家人才能使用的纹样,此乃大不敬的僭越之罪啊!”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让赵旭惊得霍然起身,猛地拍案而起:“阿秣!你竟敢如此大胆,结识僭越之人!你可知那降龙云纹玉佩的意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皇,那人并非僭越之人!那人是…”赵秣急忙开口辩解,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伏在地,声音颤抖:“陛下!不好了!太子殿下在东宫门口被人用毒箭射伤了!那箭上的毒…那箭上的毒,与当年在戎淑妃的冰萱宫里发现的毒药一模一样!”
林贵妃闻言,立刻失声痛哭起来,扑到赵秣的膝头:“陛下!臣妾听说当年本为冷月宫宫主的江湖妖女戎绮音被您立为淑妃之后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还用剧毒残害宫人,这才被您废黜…如今她的余党竟然还敢出来兴风作浪,伤害太子殿下!十三王爷刚回来,太子就遇刺,这其中定有蹊跷,他怎能脱得了干系?”
皇帝赵旭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指着赵秣,怒不可遏地吼道:“来人!把这大逆不道的十三皇子赵秣打入天牢!待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侍卫们蜂拥而上,就要将赵秣架起来。赵秣挣扎着看向端坐在虎皮椅上的父皇,眼中满是不甘与悲愤:“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那毒箭之事,与儿臣无关啊!”
侍卫们铁钳般的手扣在赵秣的胳膊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刺骨寒意让他想起了大月枝城寒冬腊月里的海水。他被拖拽着往外走,靴底蹭过御书房光洁的金砖,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仍不甘心,回头望着赵旭,声音悲亢而绝望:“父皇!您明察啊!林贵妃包藏祸心,其心可诛!您为何要听信这个毒妇的谗言,为何要放任这个毒妇为非作歹呢?!”
然而,此刻的皇帝赵旭早已被“毒箭”、“戎淑妃余党”等字眼搅得心烦意乱,又被林贵妃在一旁不断煽风点火,根本听不进任何辩解,而且也早已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叫赵以衡的儿子。他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侍卫快些把赵秣带走,连多看他一眼的眼神都没有。
林贵妃站在原地,看着赵秣被押走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得意与狠厉。她随即又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柔声安慰道:“陛下,您可别气坏了龙体。这十三王爷心思深沉,在边陲拥兵自重,怕是早有不臣之心!如今又牵扯出戎淑妃的旧案,若不早早除之,必为后患啊!”
赵旭揉着发胀的眉心,叹了口气:“可阿秣毕竟是朕的儿子…”
“陛下!”林贵妃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太子殿下还在东宫生死未卜!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十三王爷,若不杀了他,怎么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怎么向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交代啊!”她说着,泪如雨下,“臣妾知道这话逆耳不中听,但臣妾也是为了我大宋的江山社稷着想啊!若是让十三王爷继续活着,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来呢!”
赵旭被她说得动摇了。他沉默良久,最终对身边的太监下令:“传朕旨意,将赵秣关入天牢,明日午时三刻,查明罪证后,斩立决!”
天牢之内,阴暗潮湿,霉味与浓烈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赵秣被粗暴地扔进牢房,沉重的铁链“哗啦”一声锁扣在他的脚踝上,冰冷的铁镣磨得皮肤生疼。狱卒踢了踢他的腿,啐了一口:“呸!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失了势的王爷,还敢跟太子殿下、贵妃娘娘和皇帝陛下作对,真是茅坑里点灯——找死!啊哈哈哈哈哈…”说罢,便扬长而去,只留下赵秣独自一人在无边的黑暗中。
赵秣靠在冰冷刺骨的墙壁上,缓缓闭上眼。他抬手摸向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一枚鎏金金牌,触手生温。这是当年他平定契丹之乱,立下赫赫战功后,父皇赵旭亲手赐给他的免死金牌。金牌正面刻着“免死”二字,笔力遒劲,上面是繁复精美的龙纹,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豁免。他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这东西,甚至曾想将它送给冷鹤晞,却没想到,如今竟要靠它来保住自己的性命。
“阿衡,多亏了你。”赵秣低声呢喃,心中充满了庆幸。若不是冷鹤晞当初坚持不收,说这金牌对他这个“闲散王爷”更有用,他今日恐怕真的要含冤而死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沉沉地叹了口气,黑暗中,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以及铁链偶尔因他动作而发出的轻微声响。
翌日午时三刻,阳光正烈。狱卒推着冰冷的囚车来提人,粗粝的木板硌得赵秣伤口生疼。他被架上囚车,一路朝着刑场缓缓而去。街道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人指指点点,有人低声议论,言语间皆是鄙夷与唾弃,却无一人为他辩解一句。赵秣抬起头,望着头顶刺眼的阳光,恍惚间竟想起了大月枝城那片波光粼粼的海面,想起了连翘捧着鲛珠时纯真的笑容,心中一阵酸涩,百感交集。
刑场上,气氛庄严肃穆。刽子手早已就位,手中的鬼头刀寒光凛冽,令人不寒而栗。林贵妃派来的监斩太监身着蟒纹官服,手持圣旨,用他那尖细而冷酷的声音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三皇子赵秣,身犯数罪:管理边陲失职,致军械库被毁;私交僭越之人,意图不轨;更涉嫌买通戎淑妃余党,谋害太子,罪大恶极,天地不容!今判其斩立决!钦此!”
“慢着!”就在刽子手即将挥刀的瞬间,赵秣突然开口,声音洪亮如钟,震得在场众人皆是訇然一惊,“孤有父皇亲赐的免死金牌在此!可免一切罪责!”
他猛地扯开衣襟,将胸口那枚鎏金免死金牌露了出来。金牌在烈日下熠熠生辉,“免死”二字清晰可见,上面的龙纹更是栩栩如生。“这枚免死金牌,乃父皇当年亲手所赐,上面更有先帝高祖的印玺为证!尔等谁敢违抗先帝旨意?”
监斩太监脸色骤变,连忙上前仔细查验。当他看到金牌背面那枚鲜红的先帝印玺时,吓得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免死金牌乃高祖所制,拥有豁免任何死罪的权力,即便是当今皇帝,也不能随意违背祖制。这大太监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命人将赵秣押回天牢看管,自己则带着金牌,快马加鞭地赶往御书房,向皇帝赵旭禀报这突发状况。
御书房内,赵旭正焦躁地踱步,看着太医送来的太子伤情奏折,眉头紧锁。林贵妃则在一旁不停地煽风点火:“陛下,都早已过了午时,怎么还没传来好消息?莫不是那赵秣又耍了什么花样,拖延了时间?”
就在这时,监斩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连滚带爬地跪伏在地,声音颤抖:“陛下!大大大…大事不好了!十三王爷他…他拿出了免死金牌!”
“什么?”皇帝赵旭猛地停下脚步,脸上写满了震惊,“他怎么会有免死金牌?朕怎么不记得…”
“陛下!是…是当年十三王爷平定契丹之乱,立下大功,您亲手赐给他的啊!”太监急得满头大汗,连忙解释,“金牌上有先帝高祖的印玺,奴才不敢擅自行刑,只能先把人押回天牢了!”
林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霎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仍不死心,上前一步,对着赵旭说道:“陛下!免死金牌虽能免其一死,可他谋害太子、私交僭越之罪证据确凿,绝不能就这么轻易饶了他!否则,国法何在?皇家颜面何在?”
赵旭沉默了。免死金牌的威力他心知肚明,不能违抗,但赵秣所犯的罪行又确实难以饶恕。他沉吟良久,最终叹了口气,说道:“传朕旨意,逆子赵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刻在天牢内行刑,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打完之后,将他贬回大月枝城,终生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三十大板,每一板都打得结结实实,力道十足。赵秣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袍,染红了身下的稻草。他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硬生生承受着剧痛,直到最后一板落下,他才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趴躺在了前往大月枝城的马车上。伤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路途的颠簸都让他痛不欲生,但他的心里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还活着,还能回到那个有海、有连翘、有他守护的老百姓的地方。
马车轱辘再次碾过熟悉的青石板路,这次,是朝着家的方向。赵秣靠在车壁上,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罐鲛珠粉。他轻轻摩挲着罐身,抓起一小撮白色的粉末放入口中,苦涩中带着一丝清甜,减少了几分痛感。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疲惫却安心的笑容,低声呢喃:“小珍珠,孤回来了。”
而在深宫之中,林贵妃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眼神阴鸷而狠厉。“赵秣,这次算你命大!”她咬牙切齿地低语,“但你只要还活着,本宫就不会放过你!”
她猛地转身,对身后躬身侍立的宫女吩咐道:“去,把卫统领叫来见本宫。”
“诺!”宫女应声,恭敬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的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属下参见贵妃娘娘。"
“起来罢。”林贵妃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替本宫办两件事。第一,给本宫查清楚,那个佩戴降龙云纹玉佩的人到底是谁。本宫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属下明白。”卫统领沉声应道。
“第二,”林贵妃的声音压低了几分,眼神变得更加狠辣,“派人去大月枝城。赵秣不是喜欢那里吗?好,本宫要让他永无宁日!去制造点意外,比如…一场水灾,或者一场瘟疫。总之,本宫要让他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属下遵命!”卫统领再次单膝跪地,领了命令后,如同鬼魅般消失了。
林贵妃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她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支金步摇插在发间,对着铜镜细细描绘着眉线。镜中的女人美艳绝伦,眼底却藏着无尽的黑暗。
“赵秣,你以为逃出生天就安全了么?"她兀自低语道,“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幸运多少次。你的免死金牌,可保不了你一辈子平安。”
与此同时,在远离临安的大月枝城,连翘焦急地正站在码头的礁石上,眺望着远方的海平面。自从赵秣离开后,他每天都会来这里等。海风吹乱了他淡蓝色的发丝,也吹乱了他的心。
“王爷为何还不回来…”他喃喃自语,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鲛珠发簪。这枚发簪上的鲛珠比以往任何一颗都要大,都要亮,他要等到十三王爷回来时亲手送给他。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正逐渐向码头靠近。连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那是一艘熟悉的官船!
“是王爷!王爷回来了!"连翘惊喜地大叫起来,转身就往码头跑。他跑得太快,差点一个趔趄绊倒在礁石上,但他毫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王爷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官船缓缓靠岸,舱门打开,赵秣在侍卫的搀扶下,虚弱地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当他看到码头边那个飞奔而来的蓝色身影时,所有的倦意和伤痛都仿佛烟消云散了。
“小珍珠!”赵秣轻声呼唤,声音带着惊喜与沙哑。
“王爷!”连翘戗着码头的人群,如乖巧的小狗一般扑进了他的怀里,眼眶瞬间通红,“你可算回来了!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担心死我了!王爷…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不是在皇宫里有人欺负你了?!”
赵秣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安抚,感受着少年温暖的体温,心中充满了慰藉。“孤没事,让你担心了。”他低头看着连翘泛红的眼眶,柔声道,“你看,孤答应过你,会平安回来的。孤答应你的事就从来不会食言,对不对?
“嗯!我就知道王爷不会骗我的!”连翘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赵秣,当他看到赵秣苍白的脸色和身上隐约可见的绷带时,心疼得泣泪成珠,哽咽道:“还说没事呢!又硬撑着了!快,我们回家,我去给你做清蒸鲈鱼和红丝傅饪,给王爷补补身子!”
赵秣笑着点头,任由连翘搀扶着他,一步步走下码头。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海风温柔地吹拂着,大月枝城的喧嚣和烟火气环绕着他们,构成美好的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