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陷入中风半身不遂的中年男人坐在轮椅上，发丝苍白。他的双眼彻底堙灭了神采，泛着浓郁死气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嘴上戴着一个呼吸口罩，一副行将就木的腐朽模样。


    但是当迪恩绕过去走到他背后，看见残酷的真相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惊诧地瞪大眼睛。


    爱德华的下半身已经被掏空了，一眼望过去最明显的就是由脊骨割断打磨制成的白色管道，通往喉咙深处。


    所有入口的食物经由白色的管道滑落到地上放置的小桶当中，身后还附着操控木偶活动的关节和细绳。


    如果说外表看上去与真人无异的艾拉是木偶这件事给他们带来了后知后觉、毛骨悚然的恶感，眼前下半身被粗暴制成木偶的爱德华则是另一种视觉上更强烈的冲击。


    “这个混蛋！”迪恩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冰冷的杀意瞬间喷涌而出，“我们去干掉她吧！”


    先前被迫与步葩合作时不情愿的情绪全都消散了，此刻全都是对消灭玛丽肖的迫切念头。


    跟着过来目睹一切的萨姆恶寒地皱起眉头，表示赞同，“绝对同意！”


    就玛丽肖现在所做的事情而言，已经严重触犯到温彻斯特兄弟俩的底线，决不能放任这种杀伤性强大的厉鬼在人间肆虐。


    更何况玛丽肖离去前的那一眼威力犹在，给萨姆不小的心理压力，恐怕玛丽肖此刻已经记恨上了他们多管闲事，要是这次不想办法除掉她，迟早会被这个偏执复仇的厉鬼找上门。


    “所以伙计们快点发挥你们的本领吧，期待着成功的那一天。”看着哥俩的士气暴涨，步葩在旁为他们摇旗呐喊。


    嘴上虽说着加油打气的话，心底却另有一副小算盘，算盘珠子正暗自哗哗作响，计算得失。


    嘴角微微勾起，原先被愚弄背刺后的愤怒缓和了些许，步葩开始思索如何最大程度利用玛丽肖的价值。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玛丽肖还真是个宝藏女孩呢，给她的惊喜越来越多了。哪怕死了一个世纪都依然热爱自己的工作，尽职尽责钻研制作完美的人偶，这份敬业的精神简直是可歌可泣，他们公司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一旦冒出这个念头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步葩几乎忍不住想立刻安排玛丽肖去公司的生产部门加班加点、昼夜不休地工作了。


    -


    离开亚申庄园以后，步葩的影子先一步回到车上的本体内。


    等了片刻，迪恩和萨姆随后赶到。


    他们用联邦探员的身份联系了当地的警方，在电话里简单说明了情况，警车一路鸣笛闪灯呼啸而来，确认无误后拖走了艾拉与爱德华的尸体。


    下一步就是要开车跟随前方的警车回到警局去做登记。


    系好安全带，迪恩穿着油光发亮的黑色皮鞋踩上油门，英帕拉就动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追在警车后头，保持了一个合适的距离。


    路程中制定了一个简短的计划，到了警局，萨姆和迪恩准备分头行动，一人去协助办理死者的死亡登记手续，另一人则去法医解剖室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步葩从车上跳下去，刚一起跳就被迪恩眼疾手快地抓进手掌心里。


    步葩：“？”


    步葩侧过头看着迪恩，一双眼睛变成了黑豆豆眼，满脑袋的问号在此刻快要具象化了。


    难道是因为刚才被她怼了，现在要报复回来吧？看着挺大一个壮汉，应该不会这么小孩子脾气吧。


    “萨姆去和警官办理死亡登记手续，至于你，暂时先和我待在一起吧。”


    迪恩呲着一口闪亮的白牙露出微笑，内心的小人咬牙切齿：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容许这个奇怪的人偶和萨姆单独相处呢？！


    原来如此。步葩能猜到一点他的心里想法，没有意见，反正和谁在一起都是一样的。


    但迪恩的态度让她很不爽！


    她一歪脑袋，眼底顿时有凶光闪过，张嘴嗷呜一口咬上迪恩的虎口，疼得迪恩龇牙咧嘴地跳了起来，引得警局其他人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萨姆侧身替他们遮挡了一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提醒道：“别在这里吵，太引人注目了。”


    “是我要和她吵吗？？”


    迪恩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萨姆，气到脑袋发昏，他忘记了要控制音量这回事，一句带着怒火的咆哮声当即就冲口而出，惹得前方穿着警服的人频频回头。


    直到被萨姆一再提醒后，迪恩才压低声音继续发牢骚，“明明是她咬我的！”


    豆丁大小的家伙，咬起人来也忒疼了吧！


    说着，迪恩还揉了揉被咬的手掌，好在没有见血，否则他还得考虑伤口会不会感染病毒的问题，不知道去打一针狂犬疫苗能不能起效。


    “两位探员有什么事吗？”


    前方忽然走来一位警员向他们搭话，大概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忙。


    迪恩条件反射般将步葩直接塞进了西装口袋里。萨姆则绞尽脑汁转移警员的注意力，提出FBI正在调查一桩连环杀人案件极可能与此案有关系，需要当地的警方配合进行调查。


    总之这事在迪恩和萨姆的合力遮掩下算是过去了。


    联邦局探员们都是这么古怪的吗？


    警员半信半疑，随后在前面为他们带路，一路上两人继续小声咬着耳朵争辩。


    “好吧，看来你们不适合做拍档，还是让步葩跟我去吧。”萨姆提议道。


    他怀疑迪恩和步葩在过程里随时会打起来，说不定还会影响计划，还不如让步葩跟他待在一起。


    “什么？不，我们才刚刚开始培养革命友情呢。”迪恩露出假笑，换来萨姆狐疑的目光，他讪笑着拍了拍西装口袋，“你说对吧？步、步——Bubble（泡泡）？”


    第一次正式称呼步葩的名字，迪恩的舌头就像是打结了，喊着生涩拗口的名字，最后像是干脆放弃了挣扎，随意找到一个发音相近的单词当作名字。


    旁边的斯坦福高材生冷静提醒他：“是步葩。”


    萨姆的口齿清晰，发音明确，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衬得迪恩假装亲昵的称呼非常失败。


    有一瞬间可疑的沉默，迪恩扁嘴找了个借口：“……好吧，我其实喊的是昵称，就像喊你萨米一样。”


    “yue——”


    恰在此时，西装口袋里传来一声仿佛要呕吐的声音，听得迪恩面色僵住，这未免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吧？


    苍天可鉴，这回步葩可不是故意与迪恩做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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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只是她一进入口袋里鼻子就受到了某种属于食物的浓郁气味攻击，顾虑着避开人类的视线就没有动作，在兜里忍耐了半天。


    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步葩冒出了脑袋，高举着沾有菜叶和色拉酱的白色塑料包装纸抗议道：“迪恩·温彻斯特！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口袋里塞？我快要被这股汉堡的味道熏吐了！”


    如果不是现在处于众目睽睽之下，步葩真想一把将迪恩的脑袋摁进巨无霸汉堡包里让他感受一下被这股味道包围的感觉！


    萨姆略微挑起右半边的眉毛，转过脑袋，看向表情尴尬的迪恩。


    “别要批判我美味的双层加料汉堡包，那可是究极美味！好了，先干正事要紧，不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感受到两人灼热的目光注视，迪恩堪比城墙般厚的脸皮都忍不住有点发烧。这是上次打猎盯梢时在车内解决汉堡包时随手塞进口袋里的，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一时间忘记了也很正常吧！


    “你快点进去藏好！要是让人看见人偶会说话就不好了。”


    迪恩一边说话，一边竖起食指摁着步葩的脑袋进入口袋，完事顺带从她手上接过包装纸，揉成一团后扔进了墙边的垃圾桶。


    -


    在解剖室工作的验尸官是一位野性大美人，棕色披肩长发，琥珀色的瞳孔，身材比例几近完美，看上去迪恩对她很有好感——这一点步葩是从迪恩逐渐暧昧起来的语调里察觉到的。


    她在这里忍受汉堡的气味环绕，他在外面追靓女是吧？步葩嘴角扯开一抹冷笑，双手十指相扣活动手腕，发出咔嚓的骨节声响。


    热身完毕，步葩即刻在迪恩的口袋里操练起了一套完整的八极拳。


    八极拳以刚猛著称，尤其厉害在于短距离内的超强爆发力，即便她刻意收了力道，在贴身情况下施展这般刚劲有力的拳法也足够迪恩喝一壶的。


    “……今晚或许是个好时间，我可以请你喝点，嘶——！”


    随着拳法开始舞动，迪恩的话音猛地停住，暧昧调笑的话语里突兀的响起隐忍痛楚的低吟。


    见他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美女验尸官疑惑地看向迪恩：“探员先生？”


    “抱歉，突然想起还有个紧急电话需要去处理，容我先离开一阵子。”迪恩忍住五官扭曲的冲动，在说完这句话后立刻转身离开解剖室。


    快速掏出口袋里作乱的小家伙举到面前，迪恩一脸愤怒地警告道：“你在干什么？！”


    “无聊就随便练了一套拳法咯，提醒你应该尽快开始工作。别忘了，我可是一直在盯着你的。”


    她可不想一直待在口袋里，那里的光线不好，迪恩的走动幅度又太大，时不时摇晃几下颠得她难受极了。


    见迪恩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步葩话中暗含警告，“约翰可不会一直待在原地等你们去找他！”


    用约翰的名字来对付迪恩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这的确精准拿捏住了迪恩的大动脉，他脸上的怒气迅速消退，深呼吸了好大一口，“好吧，我会专心完成工作的，但你该死的不许在我口袋里再进行任何诸如打拳之类的大幅度运动！”


    “成交！”


    步葩答应地非常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