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奸臣养子今天也被迫营业

    近几日安镜臣可成了国子监的大名人,现在他冤屈尽数洗清,围着他的不再是鄙夷痛恨,而是转变为崇拜之色,王府的银子送过来,贫寒家的子弟终于能吃上一口好饭。


    安镜臣走到哪里都有学子向他问好,他也一一回了,这感觉都让他有些飘飘然。若是有尾巴现在已然翘起来了。


    就连那日围着他暴打的林子衿和陆执,也对他在态度上有所转变。


    可总有扫兴,就听有人切的一声:“有什么好显摆的。”


    见众人都看他,他便扬声道:“你左手倒右手,反而让宁安王过了明路,你得王员外的铺子,宁安王以后便更肆无忌惮。倒是我们国子监里外里亏了三成收入。”


    此话一出,食堂内顿时安静下来。这话虽刺耳,却戳中了一些学子心中的隐忧。


    那人见众人附和便更加得意道:“你手段肮脏!拿了脏钱就别想要好名声!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暗中勾结做的戏!”


    安镜臣目光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同窗,心知若此事不说透,必成后患。


    “蠢货,否则你要如何?杀了那个财主夺回良田?然后呢,他死了会有无数个李员外,张员外顶替上来。你杀的完吗?会不会有更激烈的报复?我用的法子是脏,但只要有宁安王府的名头在,就能保这里长远的太平。你若是有什么不用流血,永绝后患的高见,不妨说出来,小爷我洗耳恭听。”


    那人被说的面红耳赤,在众人了然又鄙夷的目光中,掩面低着头跑了。


    陆执简直惊叹,他其实一开始也这么想过,不过经过他爹的棍棒教育没敢直接来问安镜臣,不想他竟然这样深谋远虑。


    安镜臣一局斗胜,此刻正摇着扇子给自己在心里鼓掌,就见陆执与林子衿坐到自己对面。


    安镜臣看见他俩就觉得脸疼,三人相顾无言。


    林子衿率先打破沉默:“此事多谢你,是我们冤枉你了!”


    陆执也道:“没错!我也挺佩服你的,虽然你爹……嗯!”


    林子衿暗地里给了陆执一下,这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住口。


    安镜臣拿扇子挡住半张脸,哼哼两声:“知道就好。既然佩服,那这顿午饭……”说着用扇子指指他们的餐盘:“是不是该二位请了?就当给我这幅差点破相的好皮囊道歉?”


    一阵微妙的沉默后,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退。


    安镜臣与林子衿、陆执二人一同用了午饭,虽说席间还带着点微妙的尴尬,但安镜臣还是颇为满意的。


    他甚至觉得,这穿越来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解决了生存危机,讨得养父欢心,还阴差阳错得了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安镜臣心里美滋滋的。


    下午下了学,他背着小手,迈着轻快的步子,就朝着从那倒霉王员外手里夺过来的铺子走去。他还是头一次当老板,怪兴奋的。


    这几个店面相互挨着,位于一条颇为繁华的街道上,地段相当不错。


    有专卖绸缎布料的,有画图绘制花样的,也有裁衣服的。


    这倒是成一套体系,尤其绘制花样的铺子,安镜臣觉得大有作用,现在的花样重复度太高,完全没有新意,若是能画点现代的花样就好了,可惜安镜臣完全不会画画。


    不想天空骤暗,暴雨倾盆而下。街边的许多人就近避雨,安镜臣也没在意。他坐在成衣铺子里,脚大咧咧放到桌子上,拿着张纸鬼画符,自己看着都觉得可笑。


    “小友在画什么?”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到耳中,安镜臣把那张鬼画符从眼前移开,此人肤色是健康的玉白色,透着养尊处优的红润,面容俊雅,气质温润,一双微挑的凤眼总是含着三分笑意,行止坐卧皆优雅从容。


    安镜臣定定看着他,依旧坐没坐相:“奇怪,小爷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周允璟嘴角微勾:“我是第一次见小友,不知如何称呼。”


    “安镜臣你知道吗?就是安衙内。”安镜臣从椅子上下来,一脸坏笑的看着他,他只当此人是什么富家公子哥来买衣服,打算用自己的恶名吓唬他玩。


    果然见那人微微愣了一下,似乎在憋笑,却还是恭敬一礼:“原是安衙内,失敬。在下周……周景明  ”他自然不能说真名。


    姓周?莫非还沾点皇亲国戚?安镜臣打量他,总觉得长得眼熟,却想不起来,他这样想便也这样问:“周可是大姓,不知公子哪里高就?”


    周景明似被说到伤心事,叹道:“祖上曾是郡王,但早已降等袭爵至最低等的奉国中尉,如今爵位已革,空有宗室之名,靠经营祖产卖些书画维系体面。”这番说辞半真半假,神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书画!”安镜臣不疑有他,立刻提炼到关键字:“景明你可会画画?”


    周景明一愣,点头道:“略通。”


    安镜臣眼睛一亮,总算是逮到人了,  如同发现了宝藏  ,一把将他按在椅上,然后把自己鬼画符摊开放他面前:“你看看我这画的如何?”


    周景明声音发抖:“衙内这画,十分随意粗狂,线条恣意…,咳咳抱歉,嗯……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安镜臣脸上发烫却嘴硬道:“我本就没学过,画成这样实属不易!你既然会,我和你描述,你帮我画出一份如何?放心少不了你的!”


    晋王可没想到,自己一来就被抓壮丁了。安镜臣的想法天马行空,让他叹为观止,可安镜臣完全不会画画,描述总有误差,外边倾盆大雨就是想逃都无法,直到手腕都微微酸痛了,安镜臣这才满意,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给他。


    “不错,赏你了。”


    周景明拿着银子哭笑不得,他还是头一次得到这么寒酸的赏赐。此事若传出去,怕是要被好好嘲笑一番了。


    但看着安镜臣亮晶晶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这番巧遇,似乎比预想中有趣得多。


    周景明本叫人暗中跟着安镜臣,不想他如此莽撞直接打人泄愤,便顺水推舟传起宁安王才是背后之人。


    本想挑起风波,使其两虎相争。却不想安镜臣竟然能从中安全脱身,甚至从中得利。几间店面虽小,却是宁安王实打实的赞赏。他不想让安镜臣……或者换句话说,他不想让安枢密一派倒向宁安王。


    周景明下意识轻捻扇骨道:“这铺子位置甚佳,前主人家底颇厚,装潢也用了心思。不知前主人为何要易主?”


    安镜臣本看着花样满心欣赏,闻言差点不过脑子说出来,连忙摆出一副全靠爹厉害的得意模样,言语间尽是炫耀:“不过是家父疼我,见我受了委屈,随手赏我点小玩意儿压压惊罢了,不值一提。”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周景明的表情。只见对方闻言,眼底的笑意似乎深了些许。


    “安枢密爱子之心,令人感佩。”周景明语气依旧温和,却忽然话锋一转,像是随口闲聊般问道:“我近来听闻,宁安王名下诸多田产,竟都循着租借国子监学田的例子,一一过了明路。此举反倒是为宁安王博得不少美名。”


    安镜臣刚想把这事打哈哈过去,就见雨中有一人极为嚣张,骑着高头大马沿街飞驰而过,碰翻了不少摊贩,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安镜臣蹙眉道:“这人是谁,怎么如此嚣张?”说罢命人去外面将被撞伤的老人扶到店内休息。


    “是花鸟使,官家前段时间封的。”周景明语气淡淡的。


    安镜臣疑惑道:“这是什么官位?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周景明闻言眸色一暗:“不过是一位寻常百姓,不知道怎么搭上宁安王的,就直接提拔上来了,花鸟使也不过是官家随口封的,没什么实权。”说到这里,周景明目光回转到安镜臣身上:“专门四处搜寻美貌女子为官家奉上。不论他人是否愿意。”


    安镜臣一噎,他也知道宁安王,却不想竟能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随便提拔个平民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他的手指不安地蜷缩紧,面上却扯出个混不吝的笑来:“哟,宁安王殿下还真是……体恤圣心,无微不至啊。”


    周景明将他那一瞬间的僵硬尽收眼底,语气依旧平淡:“是啊。田产过明路一事,被宁安王轻松用银钱和规矩解决,即便手段不那么光彩,终究是在台面上的。”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窗外那花鸟使消失的方向,又缓缓将目光移回安镜臣脸上,“安衙内,你说与虎谋皮,得来的利,能握得稳当吗?”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安镜臣只觉得浑身发毛,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又出现了。


    是他!当日在高楼之上看自己的人!


    这人分明在警告他,绝对不能再待下去。只一挥手吩咐小厮道:“云青,备伞!”说完不顾周景明探寻的目光,随口乱扯:“对不住,周公子,突然想起我爹不许我太晚回家,再晚怕是要动家法了!失陪,改日再叙!”


    话音未落,他已几乎是抢过小厮刚刚撑开的伞,一头扎进雨幕中,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周景明看着几乎可以称为落荒而逃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锭安镜臣给的,略显寒酸的银子,低声自语:“跑的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