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以周那句“喜欢了十年的白月光”让何珈有一瞬间的愣怔。


    她飞快地眨眨眼，试图从他深邃的眼底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失败了。


    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平静得像秋日的深潭，将所有情绪都掩盖得严严实实。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珈疑惑。


    孟以周已经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车子到了电影院门口。


    下车，孟以周侧身帮她推开电影院厚重的玻璃门，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没什么，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


    何珈才不信。


    一个母胎单身、条件优越的男人，有一个喜欢了十年的白月光，这怎么看都不是能“随便说说”的事情。


    要么就是在逗她玩。


    不过也并不是多重要了。


    两人取了票，离开演还有一会儿，便并排在休息区等候。


    何珈心里揣着事，忍不住又侧头看他。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在影院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冷峻。


    “有白月光，”何珈终究没忍住，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气带着试探和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意，“也不打扰你跟另外一个女人谈恋爱。”


    孟以周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良久，他问：“你在试探什么？”


    “是你刚才的话让人误会。”


    “你觉得我在说你？”


    “……”她的确有过这个想法，但还没这么自恋，能够如此笃定孟以周说的是自己。


    何珈觉得无趣，也不再追问。


    反正只是玩玩而已，他心里有谁，与她何干？


    她这么告诉自己。


    电影是部爱情片，剧情有些老套，但氛围营造得极好。


    昏暗的空间里，只有荧幕上的光影变幻，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的甜腻香气和身边人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


    何珈看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感觉手背一暖。


    她微微一僵，低头看去。


    孟以周的手，不知何时，自然地覆上了她放在扶手上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特有的干燥和温热，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这是一种极其亲昵的、属于恋人之间的触碰。


    何珈的心脏像是被那温度烫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回来。


    她习惯了掌控节奏，习惯了自己主动，却很少被动地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带着宣告意味的亲近。


    然而，她刚一动，孟以周的手指便微微收紧，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何珈转头看他。


    他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荧幕，仿佛那个在黑暗中悄悄牵住她手的人不是他。


    荧幕的光影在他脸上流动，勾勒出他平静的轮廓，只有那微微抿起的唇线，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何珈忽然想起他在车上说的话。


    ——“是你昨天主动发消息，说要和我谈的。”


    是啊，是她先招惹他的。


    现在他只是行使一下“男朋友”最基本的权利，她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她停止了挣扎，任由自己的手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那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一路蔓延，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酥酥麻麻地窜上手臂，直达心尖。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清晰的纹路和稳健的脉搏。


    电影里演了什么，她完全看不进去了。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是一种缓慢而磨人的暧昧，比任何直白的亲吻拥抱，都更让人心跳失序。


    直到电影散场，灯光大亮，孟以周才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他站起身，垂眸看她：“走吧。”


    何珈跟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指，抬眼看他，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和求证：“孟医生，刚才可是你主动牵我的手。”


    孟以周面色不变，一边随着人流往外走，一边淡淡回应：“嗯。”


    “耍流氓？”何珈开玩笑。


    孟以周脚步未停，只侧头瞥了她一眼，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辨。


    “是你说的谈恋爱。”他重复了她之前的话，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所以，牵女朋友的手，有什么问题？”


    何珈被他这话噎了一下，随即失笑。


    这个男人真是把她说过的话，当成了行动指南。


    他确实是在“谈恋爱”，并且迅速进入了角色，甚至比她这个提出者还要投入和熟练。


    走出电影院，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影院里的闷热。


    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比来时微妙了许多，那短暂的牵手，似乎在无声无息间拉近了某种距离。


    何珈看着身边男人清隽的侧影，心里那个关于“白月光”的疑问再次浮了上来。


    一个有十年执念的人，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牵起另一个女人的手？


    真奇怪。


    -


    车子在何珈公寓楼下停稳。


    “谢谢孟医生今天的‘约会’。”何珈解开安全带，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流连。


    那只在电影院里被紧紧握过的手，似乎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温度和触感。


    “嗯。”孟以周应了一声，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你上去吧。”


    何珈挑了挑眉，倒是挺绅士。


    她推门下车，踩着高跟鞋走向单元门，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背后，如影随形。


    这种感觉很奇妙，并不让她反感。


    就在她刚走进楼道，准备按电梯时，手机响了。


    是快递员，通知她有二十多个包裹到了，放在楼下快递驿站，因为体积和数量问题，建议尽快取走。


    何珈看着自己刚做的精致美甲和身上的缎面长裙，无奈地叹了口气。


    购物是她的解压方式之一，偶尔疯狂下单的结果就是这种“盛况”。


    她犹豫了一下，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鬼使神差地拨通了孟以周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怎么了？”他清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很安静，车子似乎还没启动。


    “你……走了吗？”何珈问。


    “在路上。怎么了？”


    “回来吧。”


    “怎么？邀请我去你家？”


    “我想让你帮我搬一下快递。”


    何珈看着驿站方向堆成小山的快递箱，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求助，又习惯性地想给自己留点余地，“当然，你既然已经走了就不用特……”


    “我现在可以回去。”孟以周打断了她，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这么宠。


    不过也正常，在热恋期的时候，她的男朋友有的倒贴比孟以周现在还狠。


    她享受这种被宠的感觉。


    她恋爱谈不长也是这个原因，只要谈时间久了，她的男朋友就会忍不住作，占有欲发作，她不喜欢。


    “那你回来吧。”何珈半点没有指使对方干苦力活的心虚。


    电话挂断不到一分钟，那辆黑色的SUV去而复返，精准地停在她面前。


    孟以周推门下车，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快递在哪？”


    何珈指了指驿站方向。


    当孟以周看到那堆得像座小山的快递箱时，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挽起了白衬衫的袖口，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开始搬运。


    一趟，两趟，三趟……


    二十多个大小不一的箱子，他一个人，步伐稳健，气息均匀，往返于楼道和车后座之间。


    甚至在上楼梯时，他一次性能稳妥地抱起三四个中型纸箱，手臂肌肉因用力而微微绷起，透过薄薄的衬衫料子，勾勒出清晰而不过分贲张的线条。


    何珈跟在他身后，几乎没帮上什么忙，只是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他做起事来专注而高效，连搬快递都带着一种严谨利落的美感。


    最关键的是，这么几趟下来，他居然脸不红心不跳，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所有快递都被整齐地堆放在了何珈客厅的角落。


    孟以周放下最后一个箱子，直起身，额角连滴汗都没有。


    何珈忍不住感叹，递给他一瓶冰水：“你力气真好，体力也太惊人了。”她顿了顿，带着点比较的意味，随口说道：“如果是我前男友，搬这么多，早就累得大喘气开始抱怨了。”


    孟以周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他放下水瓶，语气平淡无波：“身体好。”


    “也是，”何珈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挽起袖子后露出的小臂，“毕竟你是医生，应该很注重锻炼和健康。”


    她忽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倚在玄关的柜子旁，歪头看他：“对了，你多大？”


    孟以周放下水瓶，抬眼看向她，镜片后的目光沉静：“24。”


    “24？！”何珈漂亮的桃花眼瞬间睁圆了，真实的惊讶让她脱口而出，“你比我小？！”


    她一直以为他至少和自己同龄，甚至可能因为那份沉稳的气质而比她稍大一点。


    没想到，他居然比她小了一岁！


    孟以周看着她震惊的样子，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朝她走近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微妙的距离，声音低沉，带着明知故问的挑衅：


    “怎么，”他重复了她曾经在酒吧里信誓旦旦的话语，“你难道不谈姐弟恋？”


    何珈被他这句话噎住，同时也被他骤然逼近的气息所笼罩。


    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混合着刚才运动后微微散发的热意，形成一种独特的、极具侵略性的磁场。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腰却抵在了冰冷的柜子上。


    “的确，”她强自镇定，迎上他深邃的目光，不肯认输地回道，“没谈过，不知道怎么样。”


    孟以周眼底最后一丝克制瞬间消散。


    他没有任何预兆地伸出手，一手撑在她耳侧的柜子上，将她圈禁在方寸之间，另一只手则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的后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低头便吻了上去。


    “唔……”


    何珈完全没反应过来，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本能地想要推开他，手掌抵上他坚实的胸膛。


    但他的吻技太好了。


    起初是带着试探的厮磨，温柔却坚定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随即，这个吻变得深入而缠绵，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稔。


    他的气息彻底将她包裹，舌尖带着灼人的温度，技巧性地撩拨着她敏感的神经。


    她抵在他胸口的手，力道渐渐松懈下来。


    推拒变成了无力的抓握，指尖甚至不自觉地蜷缩，揪住了他胸前的衬衫布料。


    理智在告诉她应该推开，身体却诚实地沉溺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的吻中。


    氧气似乎变得稀薄，她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在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孟以周才稍稍退开些许，但额头仍抵着她的，呼吸也有些紊乱，灼热地喷洒在她的鼻尖。


    他的眼神深得像夜海，紧紧锁住她迷离的眼眸，声音因为刚才的亲吻而染上性感的沙哑：


    “那你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