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看到谢浔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带着周予乐在模拟训练里死去活来、互相伤害完毕之后了。两人互道了晚安，他才注意到聊天框里那个安静躺了快两个小时的未读消息。


    【好友】不成：在干嘛？


    发送时间：晚上九点整。


    陈旭心里“咯噔”一下，头皮隐隐发麻。


    今天谢浔根本不会上线的才对。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灰下去的好友“想吃酱板鸭”的ID，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赶紧敲字回复，试图让语气显得自然随意：


    【好友】奶妈拉我：刚忙完！浔哥今天咋上线了/咧嘴笑


    消息刚发出去，几乎秒回。


    【好友】不成：上来看看。看你组队在副本里，带人？


    浔哥果然看到了！


    【好友】奶妈拉我：啊哈哈，是啊！就……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手法有点生疏，带他练练基础。/擦汗


    【好友】不成：是昨天那个奶妈？


    陈旭倒吸一口凉气，不是，他朋友挺多的啊，咋就精准猜到这个？紧接着谢浔发过来的话，更是让他觉得可怕。


    【好友】不成：你好像挺照顾她的？


    这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但陈旭愣是品出了一丝审视的味道。他连忙否认三连：


    【好友】奶妈拉我：没有没有！就是普通朋友！主要是……呃，他那个号装备挺好的，就这么放着浪费了，而且人态度也挺认真的，就是基础差了点……


    【好友】不成：态度认真？昨天退队倒是挺果断。


    陈旭看着这行字，感觉谢浔的嘲讽都快透过屏幕溢出来了。


    他硬着头皮解释：


    【好友】奶妈拉我：咳，昨天那不是……被您那的气势吓到了嘛。今天练了一下，感觉还是有点悟性的，就是需要时间磨。


    他试图为周予乐说点好话，希望能稍微挽回一点印象分。


    【好友】不成：哦。材料团还带她？


    陈旭心里一紧。


    【好友】奶妈拉我：嗯……打算带上试试。我跟他说了规矩，也练了机制，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心软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


    他忐忑地等着谢浔的回应，生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直接否了。


    过了一会儿，消息才回过来。


    【好友】不成：随你。别像昨天那样就行。


    陈旭刚要松口气，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好友】不成：你最近，和周予乐走得很近？


    陈旭：“？？？”


    这话题跳跃得他差点闪了腰。


    怎么突然扯到乐乐了？难道……浔哥发现什么了？不可能啊！他和乐乐明明伪装得很好！


    他心脏狂跳，手指都有些僵硬。


    【好友】奶妈拉我：啊？没有啊！就跟以前一样啊！


    【好友】不成：那你们约晚上九点什么事？


    陈旭看着这条消息，心里叫苦连天。


    周予乐啊周予乐，你咋啥事都跟你家竹马报备啊！这点小事也能被谢浔知道？！他脑子里飞快运转，思考着对策。


    直接说打游戏是绝对不行的，那跟自爆没区别。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早上用来糊弄谢浔的理由。


    【好友】奶妈拉我：哦！你说那个啊！不就是乐乐拍短片作业那事儿嘛！他不是缺演员吗？晚上九点那会儿光线好，约了我去帮他试试几个镜头，看看效果。


    他努力让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


    【好友】不成：那你九点上什么游戏？


    谢浔的问题接踵而至，精准得让陈旭头皮发麻。他感觉自己在被远程审讯。


    陈旭急得手心冒汗，灵光一闪，飞快打字：


    【好友】奶妈拉我：我是先上线处理点别的事！清个日常啥的！然后才去帮乐乐拍镜头的！【好友】奶妈拉我：说好九点，我八点五十上线打算清个任务，结果这朋友就组我，说临时想抓紧练一把……我这不就……/苦笑


    他觉得自己这个理由编得天衣无缝，简直是无懈可击！


    对面沉默了几秒。


    【好友】不成：是么。


    依旧是平淡的两个字，却像重锤一样敲在陈旭心上。他几乎能想象出谢浔此刻微微眯起眼，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编”的表情。


    【好友】不成：他最近，好像有点奇怪。


    陈旭心里警铃大作。


    【好友】奶妈拉我：奇怪？没有吧？乐乐不一直都那样吗？挺乖的啊。


    他试图装傻。


    【好友】不成：早上莫名其妙送我润喉糖，又遮遮掩掩地借钱。问他原因，死活不肯说。现在又跟你神神秘秘地约晚上九点。


    谢浔一条条罗列着疑点。


    【好友】不成：陈旭，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或者……被人骗了？


    陈旭看着谢浔发来的最后两条消息，冷汗都快下来了。


    麻烦？被骗？


    这可比玩游戏听起来严重多了！而且看谢浔这架势，是笃定周予乐有事瞒着他，并且认为自己这个好友一定是知情人。


    他要是再坚持没事，反而显得更可疑，说不定谢浔下一秒就能直接打电话给周予乐，或者干脆杀到周予乐家里去关心一下。


    电光石火间，陈旭做出了决断——必须抛出一点真实的、但无关游戏的信息，来转移谢浔的注意力，并且合理化周予乐最近的反常！


    他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语气带着一种“被你发现了，但我本来不想说”的纠结：


    【好友】奶妈拉我：唉……浔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好友】奶妈拉我：乐乐他……确实是有点事，但真不是被人骗了！他跟我发过毒誓！


    他先稳住“不是被骗”的基调，避免谢浔过度担心采取行动。


    【好友】不成：说重点。


    谢浔的回复简洁冰冷，带着命令的口吻。


    陈旭深吸一口气，开始编织那个灵光一现的谎言：


    【好友】奶妈拉我：是……是关于他拍的那个短片作业。你知道他有多看重这个片子，想拿去参赛的。


    他把事情引向谢浔知道的且能理解周予乐会投入热情的正事上。


    【好友】奶妈拉我：他之前不是租借了一些挺贵的拍摄器材吗？结果……唉，前两天不小心出了点小意外，有个镜头……好像弄坏了。送去检测维修，人家说可能要赔不少钱。


    【好友】奶妈拉我：他不敢跟家里说，也怕你知道了他毛手毛脚搞坏东西会说他，生活费又不够赔……所以才找你借钱应急。那润喉糖，估计也是心里愧疚，变着法儿想对你好点。


    陈旭觉得自己这个理由简直是完美！


    【好友】奶妈拉我：至于晚上九点……咳，真是拍作业。一方面是急着补镜头赶进度，另一方面……他也是找我商量，看看有没有其他省钱的办法，或者我认不认识能便宜维修的门路。他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开口说这个！


    他努力将“晚上九点”的约定也合理化进这个“器材损坏”事件里，形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链。


    对面沉默了片刻。


    陈旭紧张地盯着对话框，感觉每一秒都格外漫长。如果谢浔较真去问周予乐细节……


    思及至此，陈旭感觉自己的冷汗快下来了。


    终于，谢浔回复了。


    【好友】不成：多少钱？


    【好友】奶妈拉我：具体数额他没细说，但听起来……估计把他手头能动的钱都掏空了还不够，所以才会找你借。他也挺上火的，片子要交，钱要赔……


    【好友】不成：什么镜头？型号发我。


    陈旭：“！！！”


    要型号？！这他哪儿知道！他连周予乐平时用啥器材都不知道！


    他赶紧找补，把锅甩给周予乐：


    【好友】奶妈拉我：呃……这个我真没问清楚。你也知道乐乐，对这些器材型号啥的一向记不清，就知道是个挺贵的广角头……光着急上火了。


    【好友】不成：……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旭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谢浔的每一个问题都十分的精准。


    【好友】不成：知道了。


    就在陈旭以为蒙混过关，刚要松口气时——


    【好友】不成：让他别自己瞎折腾。需要多少钱，或者维修渠道，直接来找我。


    谢浔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但那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依旧存在。


    【好友】不成：你也是，别帮他瞒着这种事。


    看到这句话，陈旭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庆幸谢浔似乎相信了这个说法，；另一方面，又为欺骗了如此关心周予乐的谢浔而感到一丝愧疚。


    【好友】奶妈拉我：明白明白！浔哥你放心，我肯定劝他！下次……下次肯定不瞒你了！


    他赶紧顺着台阶下。


    【好友】不成：嗯。材料团的事，你看着办吧。我下了。


    说完，谢浔的头像瞬间变成了灰色。


    陈旭看着那灰暗的头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感觉像是打了一场高强度副本，身心俱疲。


    “我的妈呀……谢浔这洞察力也太恐怖了……”他心有余悸地喃喃自语，“乐乐啊乐乐，你可千万争点气，别再出幺蛾子了，哥们儿为了你，差点在团长面前表演当场自爆……”


    ……


    另一边，谢浔退出了游戏，靠在椅背上，眉头微蹙。


    陈旭的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周予乐确实有时会有点粗心，对器材不如对镜头语言那么精通，而且非常看重自己的作品。因为弄坏东西而不好意思承认，借钱应急，也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他拿起手机，点开周予乐的聊天框，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他选择相信陈旭，也相信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周予乐，本质上不是个会乱来、会陷入真正麻烦的孩子。


    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只是……那个“想吃酱板鸭”，还有陈旭明显有所隐瞒的态度，以及周予乐最近种种细微的反常，像几根散落的线头，在他脑海里盘旋，暂时还无法串联起来。


    他关掉电脑，决定暂时将这些疑虑放下。


    但某种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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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