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乖乖买单(甜)
作品:《梧桐不知秋》 14.买单
自那天醉酒事件后,洛施之像一只受惊过度、羞赧难当的猫,开始了全方位的“躲避策略”。
信息回得慢,电话说不了几句就借口工作忙。他几次去杂志社楼下或公寓等她,都被她提前溜走或者干脆避而不见。
这是自他们重逢以来,顾胤廷尝到的最“甜蜜”也最“磨人”的苦头。他坐立难安,看谁都不顺眼,周身的气压低得能让方圆十米瞬间进入冰河纪。
他反复回想,是哪个环节过于急躁,把人给吓跑了?
周五下午,一个合作会议刚落下帷幕,顾胤廷连总结陈词都说得比平时快了三分。无视下属们惊愕的目光,他第一个冲出了会议室,直奔洛施之的公寓楼下。
他没有上去,也没有给她发信息,就像个最老练也最沉不住气的猎人,选择了最笨,也最直接的方法——
守株待兔。
他靠在车边,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单元门的方向。那扇紧闭的门,在他眼里,仿佛就是洛施之那张避而不见的脸。他盯着那门,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其洞穿,心底咬牙切齿:
洛施之,看你今天还能躲到哪儿去!
终于,华灯初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她低着头,步履匆匆,并没有注意到靠在阴影处车旁的顾胤廷。
就在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刹那。顾胤廷像一头蛰伏已久的猎豹,瞬间从身后扑了过去,攥住了她的手腕。
洛施之惊愕回头,对上了他那双翻涌着风暴与委屈的眼眸。
“顾……” 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打断。
“躲我?” 他声音低哑,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控诉,攥着她的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洛施之,你真是好样的。”
洛施之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和下巴新冒出的青色胡茬,那点因羞窘而产生的躲避心思,瞬间被心疼和愧疚取代。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顾胤廷夺过她手中的钥匙,利落地打开门,几乎是半抱着将她带进电梯。
直到房门在身后重重关上,他将她抵在门板上,目光灼灼:
“为什么躲我?”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带着不安的灼热。
洛施之脸颊发烫,垂下眼,不敢看他:
“我……我没有……”
“没有?” 顾胤廷气笑了,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信息不回,电话不接,人也不见,这叫没有?”
洛施之终于败下阵来,声如蚊蚋:
“……我不好意思。”
顾胤廷愣了一瞬。
随即,积压了多日的怒火、焦躁、不安,被这五个字轻轻戳破, “嗤” 地一下,漏了个干净,只剩下满腔的、无处安放的柔软。
原来,是因为不好意思。
这个认知让他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叹了口气,额头抵上她的,所有的强势和委屈都化作了无奈的低语:
“洛施之,你要了我的命了。”
说完,他不再给她任何躲避的机会,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这个吻,不再带有任何试探和博弈,只有连日来思念的宣泄。
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而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所有的躲藏与追逐,委屈与心疼,都融化在了这个绵长的吻里。
她终究,还是为他这次的“碰瓷”,乖乖买了单。
厨房里飘出菌菇虾仁豆腐汤的鲜香,混合着电饭煲里米饭将熟的温热蒸汽。顾胤廷顾忌着她挑剔的味蕾,只用了少许盐和胡椒调味,最后撒了几粒她勉强能接受的枸杞。
一顿饭吃得安静却并不尴尬。饭后,顾胤廷走回客厅,大剌剌地拿起她放在沙发上的薄毯,将自己裹了裹,就窝进了她常坐的那个沙发角落。
那姿态,像一只终于找到舒适窝点、宣告主权的大型犬,浑身上下都写着 “主人,我就在这里,不走了”。
洛施之看着他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无奈:
“你……还不回去吗?”
顾胤廷从毯子里抬起眼,眼神带着一点刻意营造的无辜:
“还早。” 他拿起旁边的投影仪遥控器,自顾自地操作起来,“最近有部片子,评分很高,一起看?”
不等她回答,幕布已然缓缓降下,幽蓝的光映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洛施之想拒绝,可看着他已经调出影片界面,那句“不了”在嘴边徘徊片刻,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她默默地走到沙发的另一侧,与他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坐了下来。
他哪里是真的想看电影。不过是找个由头,名正言顺地,再多偷一点与她共处的时光。
影片是一部节奏舒缓的文艺片。顾胤廷调整了一下姿势,看似专注地盯着墙壁上投射出的影像,心思却全在身旁的人身上。
洛施之起初坐得端正,目光落在屏幕上,精神却并未完全沉浸。渐渐地,影片舒缓的配乐和昏暗的环境让她松弛下来。她抱起一个抱枕,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倾向屏幕的方向,目光莹莹,带着沉浸在故事里的专注。
顾胤廷的心思,彻底不在电影上了。
他的目光从屏幕,悄悄滑落到她的侧脸。光影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流转,长睫像蝶翼般偶尔轻颤。他看着,心底那片躁动了整晚的焦土,仿佛被无声地浸润、抚平。
他悄悄伸出手,越过两人之间那不到半臂的、象征性的“安全距离”,指尖试探性地,轻轻碰了碰她放在身侧的手背。
洛施之微微一颤,像受惊的小雀,但没有立刻躲开。
随即,他温热的大手整个覆上了她微凉的手背,然后收紧,将她纤细的手指完全包裹在掌心。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力道。
洛施之的身体僵住了。一股麻意从两人肌肤相贴处,迅速窜遍全身。她应该抽回来的。可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那只手抽走了,只剩下指尖传来的、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暖流。
顾胤廷得寸进尺,借着光影的掩护,整个身子又朝她不着痕迹地挪近了些。两人手臂相贴,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拇指指腹,在她光滑的手背上,极轻、极缓地摩挲着。
像一个耐心的猎手,终于触碰到期盼已久的珍宝,小心翼翼,又爱不释手。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屏幕,嘴角扬起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电影里在演什么,似乎都已不再重要。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投影仪的光束在无声舞蹈,以及彼此交织的、渐渐同步的呼吸声。
然而,理智仍在洛施之脑中做着最后的挣扎。这过分的安宁与亲密,像一张过于柔软的网,让她心生惶恐。她终于鼓起勇气,试图用言语在这令人沉溺的氛围中,划下一道理智的界限。
“顾胤廷,我们聊聊。”
她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慌的静谧。
可这句话,听在顾胤廷耳中,却像一道催他立刻确认主权的符咒。
聊?
不。
他什么也不要听了。
他猛地侧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阴影瞬间将洛施之完全笼罩。下一秒,天旋地转间,他已将她整个人紧紧锁入怀中,力道大得不容丝毫抗拒。
“唔……”
她所有的惊呼和挣扎,都被湮没在他坚实炽热的胸膛里。他的心跳如同擂鼓,与她瞬间失控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洛施之……”
他埋在她的颈窝,呼吸喷洒在她细腻敏感的肌肤上,声音含混不清,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沙哑。
“……我想你……”
这三个字,不是**的催化剂,而是穿心的利箭。它穿透了时光,将她带回了那个梧桐花飘落的午后,带回了无数个他占据她心神的青春日夜。
原来,那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那些曾被她小心翼翼珍藏、以为是独自秘密的瞬间,原来都落入了他的眼中,同样刻在了他的心上。在他于异国他乡背负着家族期望、在商海初试锋芒的岁月里,他也同样在靠着回忆她的侧影来汲取力量。
他的吻落了下来,不再是之前的轻柔试探,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确认般的急切。唇齿被撬开,呼吸被夺走,意识在眩晕中沉浮。她能尝到他气息里一丝苦涩的味道,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流下的泪。
她想起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 “处心积虑”——那些登堂入室的借口,那些笨拙却坚持的照顾,那些藏在商业合作下的步步为营。
那她呢?
明知他背后的世界与她格格不入,明知前路可能是万丈深渊,明知这或许是他一时叛逆的冲动……
可在这个被他紧紧拥抱、几乎要融为一体的瞬间,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底那座名为理智的堡垒,轰然倒塌的声音。
就像当年在梧桐树下,那个敏感内向的女孩,只因为少年不经意投来的一瞥,就悄悄在心底埋下了一颗名为 “喜欢” 的种子。
多年以后,已然学会通透、学会权衡利弊的她,却做出了比少女时期更疯狂的决定。
她不再挣扎。
反而,在那令人窒息的亲吻间隙,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臂,环上了他紧绷的脊背。
这个回应,像最终赦免的诏令。
随即,是更猛烈、更疯狂的回应。衣衫的阻隔被尽数去除,滚烫的肌肤相贴,激起一阵战栗。
她闭上眼,仰起头,在他汗湿的下颌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一个赌徒,押上了自己所有的理智、未来和可能承受的伤害,毅然决然地,将自己交付给了这场迟来了太久的、名为 “顾胤廷” 的风暴。
苦涩吗?是的。他们错过了最好的年华。
决绝吗?是的。去他的家族禁锢。
浓烈吗?是的。这情感压抑了多年,一旦破闸,便如岩浆奔涌,足以焚毁一切。
这一刻,什么理智,什么后果,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只知道,他贯穿了整个青春时代的渴望,他失而复得的月亮,终于被他牢牢地拥在了怀中,以一种最亲密无间的方式,打上了他永恒的烙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