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镇北王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楚逸指尖捻着一份刚送至的春闱考生名录，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上缓缓扫过，唇角噙着一丝冰冷笑意。


    科举，这看似清贵的晋身之阶，实则是各方势力角逐的名利场，更是他下一步要碾碎的目标。


    柳明垂手立于案前，低声道：“王爷，礼部那边已放出风声，今科主考恐由吏部侍郎张谦出任，此人是楚云山门下忠犬，副主考亦多为楚党羽翼。”


    楚逸放下名录，指节轻轻敲击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笃响。


    “楚云山吃了这么大亏，岂会放过科举这块肥肉？他定会利用此次机会，大肆安插亲信，同时将本王彻底排除在外。”


    他眼中戾气流转，如暗潮汹涌。


    “报名事宜，可曾安排妥当？”


    “回王爷，已按章程备好户籍文书、保结凭证，明日便可递送礼部衙门。”柳明答道，眉头微蹙，“只是……属下担心，楚云山必会在资格审查上做文章。”


    “他当然会。”楚逸嗤笑，“本王‘质子十年，户籍不明’，多好的借口。”


    他站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庭院中摇曳的树影。


    “让他跳。本王正愁找不到机会，将这潭水搅得更浑。”


    “王爷的意思是……”柳明眼中精光一闪。


    “明日，你亲自去递送文书。”楚逸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态度要恭顺，规矩要守全。本王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若他们故意刁难，拒不接收……”


    “那便是自寻死路。”楚逸语气森然，“本王等的就是他们按捺不住。”


    他走回案前，提笔蘸墨，在一张素笺上飞快写下几行字，递给柳明。


    “将此信，密送太子少傅林文**上。”


    柳明接过，只见上面寥寥数语，提及科举乃国朝选材大典，重在公正，若有人徇私舞弊，阻塞贤路，恐寒天下士子之心。


    “林大人是清流领袖，向来注重科举清明，有此信提醒，他必会暗中关注。”柳明心领神会。


    “不止如此。”楚逸眼中算计更深，“林文正与张谦素有嫌隙，有此由头，他定会死死盯住礼部。楚云山想一手遮天？本王先给他找几个瞪大眼睛的。”


    “主公英明！”柳明叹服，小心收好信件。


    “赵铁柱那边，有何消息？”


    “回主子，”赵铁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快步走入，低声道，“咱们的人盯紧礼部那几个管事的官吏，发现那张谦的心腹师爷，今儿下午悄悄去了城西的‘暗香阁’。”


    “暗香阁？”楚逸眉梢微挑，“那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一个师爷，哪来的银子？”


    “正是！”赵铁柱咧嘴，露出白牙，“弟兄们打听过了，那师爷是常客，每次去都挥金如土。而且，他最近和几个外地来的富商走得极近，那些富商，家里都有子侄要参加今科春闱。”


    楚逸眼中寒光乍现。


    “买通师爷，提前打点关节？真是老套的把戏。”


    “主子，要不要抓个现行？”赵铁柱摩拳擦掌。


    “不急。”楚逸摆手，“几条小鱼，掀不起风浪。让他们继续活动，把线放长些。本王要钓的，是背后的大鱼。”


    他看向影十三常立的阴影角落。


    “十三。”


    黑影无声浮现，单膝跪地。


    “盯紧暗香阁，特别是与那师爷接触过的所有人。记录他们的样貌、特征、落脚点。另外，查清这些富商的底细，看看他们背后，是否还有别人。”


    “是。”影十三领命，瞬息消失。


    楚逸重新坐回椅中，闭上双眼，脑中已勾勒出明日礼部门前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形。


    楚云山绝不会让他顺利报名。


    羞辱、刁难、拖延……无非是这些手段。


    他要在对方最得意的时候，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将个人恩怨，上升到国体尊严，上升到寒门士子与**的矛盾。


    这才是他擅长的战场。


    “柳明。”


    “属下在。”


    “去将本王的亲王常服备好，要最不起眼的那套。明日，本王要‘亲自’去礼部，会会这些国之蛀虫。”


    柳明心中一凛：“王爷，您要亲赴？是否太过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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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一他们……”


    “本王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去了。”楚逸睁开眼，眸中戾气凝如实质，“他们越嚣张，越跋扈，日后摔得就越惨。”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这脸，是他们自己凑上来求打的。”


    夜色渐深，王府书房内的烛火直至子时方才熄灭。


    而京城的另一端，镇国公府内，亦是灯火通明。


    楚云山面色阴沉，听着礼部侍郎张谦的禀报。


    “国公爷放心，下官已打点妥当。明日那楚逸若敢来报名，定让他碰一鼻子灰！‘户籍不清’这条，足够卡死他！”


    楚云山捻着腕间佛珠，眼神阴鸷。


    “不可大意。那小畜生诡计多端，且心狠手辣。明日你亲自坐镇礼部，务必万无一失。”


    “下官明白！”张谦躬身，“只要将他挡在科场之外，他便是有通天之才，也难有作为。届时，这‘才子’之名，不过是笑话罢了。”


    楚云山微微颔首，脸上却无半分轻松。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丝不安萦绕。


    楚逸，真的会如此轻易就范吗？


    他总觉得，那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正酝酿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去吧。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国公爷！”张谦谄媚一笑，躬身退下。


    楚云山独自坐在空荡的大厅内，指尖冰凉。


    楚逸，这一次，定要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


    楚逸换上一身半旧的靛蓝色亲王常服，仅带柳明一人，乘着一辆朴素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向礼部衙门。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轱辘声。


    楚逸闭目养神，心中杀意已如即将出鞘的利刃，寒光凛冽。


    礼部，这将是楚云山势力的又一处坟场。


    而他的科举之路，注定要用敌人的鲜血铺就。


    马车在礼部衙门前停下。


    楚逸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寒。


    “走吧，柳明。”


    “去看看他们，为本王准备了怎样的‘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