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哭泣”的医院(十五)

作品:《灵魂引渡黑工记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睡觉。


    白心关上门,把摄像机一放,整个人就像一条泥鳅钻进了被窝里,澡都来不及洗,倒头就睡,一秒入梦。


    刚才在李婧家就眯了一小会儿,并且还没睡着,整个人都在半梦半醒之间,这种状态是最累的,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她像被人打晕了一样困得头点地。


    她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混沌又光明,各种颜色交织。


    一张巨大的脸出现在她的梦里。


    和在李婧家沙发上做的梦一样,五彩斑斓的烟雾缭绕,而后逐渐褪去,只剩下白色烟雾,丝丝缕缕漂浮在空中。


    白色烟雾渐渐散开,她看见白烟后面是一张巨大的脸,足有三十层楼那么高那么大。


    那张脸大放光明,漫着淡淡金光。她不认识,然而对方垂着眼眸,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白心。


    她站在云雾里,忽然感觉到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幸福感。欢快、满足、安宁,一种单纯的、由衷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幸福快乐的感觉。


    像小时候被妈妈抱在怀里的那种感觉。


    对方又呼唤她,白心。


    她抬起头,看见对方的眼神充满慈悲。


    你是谁?她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白心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下坠,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仿佛掉下了悬崖。


    她猛地惊醒。


    睁开眼,月光淡淡地照映在房间里,白心抬起手臂,竟然已经十一点五十五了。


    她一秒从床上爬起来,左看右看,才看到摄像机被她放在了门口。


    竟然困成这样。白心看着玄关地毯上的摄像机背包,不禁对自己无语,这么贵的相机就直接被她放在了地上。


    她下床穿鞋,走到门口把摄像机抱起来。


    还不知道怎么把照片传到手环里呢。


    正准备转身,她忽然听到了对面邻居开门的声音。


    白心心里一惊,想起白天邻居在公交站台和她的对话。高姐的眼神和脸上的疤无一不告诉她对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鬼使神差般地,她向前挪了两步,慢慢把脑袋凑向了她家大门的猫眼。


    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不对啊,楼道不是有灯吗,难道又坏了?白心皱着眉,闭着左眼,右眼盯着猫眼一动不动。


    十秒后,她反应过来了。不是一片漆黑,也不是灯坏了。


    这是一只眼睛。


    一只眼睛正在门外看着她。


    白心像被闪电劈中了脊柱,麻感从尾椎骨一路往上攀到了头顶。她站在原地,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喉咙也被掐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两个人隔着门对视,白心屏住呼吸,好像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被对方发现。


    又来了。白心想起昨晚邻居趴在她门上偷窥的样子,心里逐渐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难道她每天都这样看她。


    手环忽然震动,把白心从可怕的幻想里拉了出来,她整个人也震了一下,立马离开了猫眼。


    她立即蹲下来,从旁边的鞋盒里轻轻掏出来一把梅花起子。这是她的工具箱,平时要用到的五金工具全收在这个鞋盒里。


    她蹲在门口,右手握着梅花起,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


    抬起手腕,看见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手环震动是提醒她马上要灵魂出体了。


    该死,白心咬着牙,只有一分钟了。


    她闭着眼,一边等待着倒计时,一边听着门外的声音。


    十秒后,邻居关上了门。


    呼——她松了一大口气。下一秒,她看见自己浑身泛着淡淡的光芒。


    她的灵魂出来了。


    白心站起来,看见自己的肉身像一滩烂泥倒在门口,衣服皱巴巴,头发乱糟糟,手里还握着一把起子,不知道的以为发生什么凶杀案了。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重新趴在猫眼上看。


    这次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楼道的黄色灯光忽亮忽灭,她看见邻居家的深棕色大门紧闭。


    她又深呼一口气,低下头大口呼吸。


    啧。


    低头就是自己这副告发子般的模样。她大啧特啧,气还没喘匀,弯下腰伸出双手,架住两边的嘎吱窝就把自己往床边拖。


    倒是很轻。很快她就把自己拖到了床上,没费什么力气。


    她把自己的身体好好地摆在床上,盖上被子,还把头发也理了一下,两只手端庄地交叠在盖被上,神态安详,宛如一位睡公主。


    这才对嘛。她满意地点点头,一边欣赏自己一边伸出手给自己摆了个微笑唇。


    要笑。


    手环又是一阵震动,把她从自恋中震醒,白心抬起手一看,好像有人给她发消息来了。


    她立即点开手环,投影出现在了空中。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库洛米头像,笑了。


    钟槐:你在哪?


    白心的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回复:还在家。


    钟槐:我来找你。


    白心刚编辑好“为什么”三个字,想了想又删掉了。


    或许不问,才是最好的。白心想,钟槐比她认识她更早认识她,她想做什么,一定有她的理由。


    白心:好。


    关上手环,白心又站起来,走到玄关处的相机前蹲了下来。


    “喂,”她抬起手臂,问道,“你在吗?”


    “在的呢主人。”清脆甜美得像砂糖橘一样的声音重新响起。


    “你知道怎么把摄像机里的照片导到手环里吗?”白心问道,这手环太高级,她不知道怎么操作。


    手环立即回答:“把手环靠近需要传输数据的设备,就可以直接传输了呢。”


    白心立刻把左手手腕贴在摄像机的背包上,手环的投影又弹了出来,上面显示一行字:是否确认输入照片145张?


    我勒个豆,白心想,太高级了。


    她点点头,“是。”


    确认后,屏幕里的字变成了一条进度条,实时显示着传输进度。


    啧啧啧,白心边看边感叹,这技术要是她能学会,当今的世界首富就得易主了。


    最后一张照片传完,白心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


    她站起来关掉手环,走向窗边,正想看看是谁大半夜这么没素质,就看到钟槐一身红棕色皮衣,正靠在一辆豪车上玩手机。


    白心:?


    喇叭又响了一声,白心看到声音正是从这辆黑色豪华轿车发出来的。


    钟槐抬起头,看到白心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像个傻子。她关掉手机,双手抱胸,和白心对视,想看看这人到底打算对着她发多久的呆。


    白心:这是劳斯莱斯幻觉吗?


    豪车通体透亮,散发着低调奢华但又气质非凡价格不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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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黑光,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神秘又高级。白心看到钟槐站在车尾,驾驶位还坐着一个人,但她看不清。


    如果钟槐之前那辆机车价值两百万rmb,那么这台车的价格起码是它的十倍。


    太夸张了。白心的左脸微微抽动,生前没坐过豪车,她想,死后倒是坐上了。


    她立马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家门,冲到了楼下,冲到了钟槐面前。


    “白心。”


    钟槐站在车尾,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白心,又笑着和她打招呼:


    “你好啊。”


    “能换个开场词吗?”白心却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她身后的豪车。


    她看着驾驶位,那里坐着一个浑身散发着白光的人,甚至比她身上的光芒还要白,接近透明。


    那人没有看她,而是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似乎随时等待着发车指令。


    寸头、皮衣、脖子处若隐若现的纹身……白心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大吃一惊。


    是他?!


    “怎么了?”钟槐看她这副样子,又笑了笑,转身替她拉开车门,“你们不是见过吗?”


    白心机械地钻进车里,坐在了柔软的坐垫上,看着鬼火少男的后脑勺,问道:“他怎么变白了?!”


    明明两人交手的时候这人浑身漆黑,看她的表情恨不能把她吃了,明晃晃S级恶灵一个,怎么现在变得和她一样白了?


    钟槐关上车门,拉开副驾驶的门也坐了进来。她系上安全带,笑着说道:“走吧王二。”


    王二?


    白心:“他叫王二?”


    钟槐点点头:“现在是叫王二,以前叫什么不知道,但也不重要。”


    “什么意思?”


    白心坐在后座,老鼠一样在两人之间探头探脑,像发现了世界第八大奇迹一样不可思议。


    王二手刹一拉,油门一踩,劳斯莱斯幻觉就丝滑地飞了起来。


    这车还会飞?!


    白心朝窗外看去,这车正腾空而起,缓缓离开了地面,很快就到了半空中,和她住的楼层一样高了。


    她住七楼。


    白心甚至还能透过她家的窗户看到自己的床,她看见自己正躺在床上,睡得十分安详。


    “坐好了。”钟槐出声提醒,白心还没反应过来,汽车就像子弹一样飚了出去。


    白心只觉得自己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还没完全坐稳车就停下来了。


    “到了。”钟槐又说道。


    白心缓缓扭头,看见窗外几个硕大的字“安宁区妇幼保健院”正和她在同一水平线上。


    汽车下降,很快到了地面,安安稳稳地停在了医院的大门口。


    白心坐在后座,一动不动。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的反射弧还没有跟上来。


    “去吧,”钟槐又说,“我就在这里等你,之后我会和你解释。”


    白心朝窗外看去,看见医院的住院部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


    钟槐看她迟迟不动,叹了口气,率先下车,替她拉开车门:“你不是今晚要来接她吗?”


    “谢……谢谢。”白心终于醒了过来,她慢慢往外挪屁股,一脚跨出了昂贵的车门。


    她站在熟悉的地面上,看见刘晓希在前方和她招手。


    “不客气,”钟槐一把关上车门,重新坐回副驾驶,叮嘱道,“速去速回,今晚还要带你去土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