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从窗帘缝隙中挤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窗帘一把拉开。


    窗外天很亮，但没有明晃晃的阳光，刺目的白日下，隔着小镇高高矮矮的屋檐，能看见不远处的雪山。此时雪山尖顶有云掠过，平添一丝圣洁与神秘。


    丁炫从洗手间擦着脸走出来，看见林曜还站在窗户前面，也走过去。


    “哇，是雪山！”丁炫大惊小怪。


    林曜远眺的目光被打断，白她一眼：“走了。”


    两人拿上各自的背包下楼，丁炫跟在她身后问：“昨天晚上你跟谁在楼下呢，聊那么久。”


    林曜一边走一边说：“你还记得温莲吗？”


    “他也来了？你昨晚上是在跟他说话？”丁炫单肩背着双肩包，脚步轻快，玩笑道，“我能找他走后门插队疏导么？”


    “你排我后面。”林曜一点不跟她客气。


    丁炫明白过来：“好啊！原来你昨天晚上偷偷跟温莲在楼下走后门啊！”


    林曜没理她，在楼下大厅领了一份早餐，就到外面等着。


    今天是正式训练第一天，早早等在门口的接驳车会把她们拉去正式训练的地方。


    说起来哨兵日常生活也挺无聊的，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来参加冬令营无非是换了个地方变着法地训练。


    她倒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累的。现在这些哨兵日常训练的强度普遍比不上她之前，甚至连她一开始在预科班阶段也比不上。


    起初她以为是索卡城民风松散的原因，可没想到科雷岛比起索卡城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别说洛伊城那帮人，看起来有两下子，实则一堆草包。


    她试图理解这样的世界，或许是十年的和平期给了所有人更多自由的空间，这是不是说明她当年所做的一切还是有意义的？


    索卡城的接驳车坐满了，洛伊城的哨兵才姗姗来迟，走下楼来。


    “老板这牛奶怎么是凉的？”洛伊城的哨兵喝道，“这么冷的天，你让我喝冷的奶？！”


    潘圆玉坐在车上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点评道：“真是帮大爷啊。”


    丁炫嗤道：“真当大爷来什么冬令营啊，回去买个奴才伺候着呗！”


    丁炫声音很大，走到大门口的苟修一正好听见她这句讽刺的话，就差点名道姓指着他鼻子骂了，只见他脸色如同调色盘，五颜六色流转一番，最后定格在黑色。


    身后小弟告状：“老大，那个女的骂你！”


    苟修一咬紧牙根：“我听到了。”


    小弟殷勤道：“要不要现在去把她教训一顿？”


    苟修一思考，苟修一沉默：“我打不过。”


    小弟慌张：“那怎么办？”


    “别急，找机会再说。”


    苟修一忍辱负重，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把那个狂妄的红毛修理一遍！


    丁炫那大嗓门一出口，坐在边上的潘圆玉也慌张了，她是真怕洛伊城那帮牛高马大的哨兵冲过来把她们揍一顿。


    她警惕地看着他们在那里叽叽咕咕，准备等他们一冲过来就躲到丁炫后面拿她当挡箭牌。谁知道对方只是横了这边一眼，就带着人回到自己车上去了。


    好险。


    她敬佩地看向丁学姐，丁学姐只是拽拽一笑：“怂货，过都不敢过来。”转头问林曜，“你说我和那条狗打架谁赢？”


    林曜目光淡淡看着路边：“和那种垃圾当对手有什么意思。”


    丁炫点头：“同意。”


    嚯！一个比一个口气大！


    潘圆玉好奇地看着丁炫和林曜，她这两天新发现林曜好像和这位丁学姐关系很要好，她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勾搭上的！


    她两眼放光，看看丁炫，又看看林曜，丁炫从包里掏出有线耳机塞进耳朵里，而林曜则在看着路边的石头放空。


    她两手捧心，忽发感叹：真是奇妙的缘分呢！她都没想到自己可以和这些厉害的人一起来参加冬令营！


    人来齐了，车辆发动，林曜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戳了戳丁炫，丁炫摘掉耳机看过去。


    林曜说：“我昨天看到夏港的队伍里有个红头发女生。”


    丁炫表情平静：“哦，那是我姐。”


    林曜得到确认，转回头去，丁炫重新戴上耳机。


    这一幕都被潘圆玉看在眼里，她又再次在心里记下来。


    林曜和丁学姐看起来很有默契呢！


    接驳车开到昨天开往城堡的路口，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同样途经一片雪林，越往雪林深处开，道路两旁的积雪越深，她们今天要去的是佩里昂的滑雪场。


    昨天谢迦南在开营仪式上告诉所有人，这个为期整整一个月的冬令营具体训练内容分为好几个阶段。


    第一阶段的主要训练基地就是滑雪场，练什么没说，但看谢迦南那样子也不会让这些远道而来的哨兵好过。


    昨天不是说了吗，目的是选拔，没有严格训练怎么选拔最优秀的哨兵，夏港的高级哨兵学校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比起昨天去城堡路上的欢声笑语，今天接驳车上都没人说话，大家心里都忐忑不已，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怎样严苛的挑战。


    接驳车今天同样在积雪的山林里穿行，一路下坡，看样子是开到了哪个山脚。


    今天的路程要短上许多，过了没多久，接驳车在一个挂着滑雪场广告牌的灯柱旁停下，众人下车，前面的银灰色现代风格建筑就是佩里昂的滑雪场。


    这个滑雪场不算特别大，但是胜在雪质好，配套服务佳，算得上小有名气，去年冬天还作为夏港滑雪赛事的比赛场馆，今年因为要作为冬令营的活动基地，没有对外开放。


    向来乐观的潘圆玉又乐观了，积极畅想：“也就是说这个滑雪场现在只有我们这些人，我们包场了？！”


    平时最和潘圆玉聊得来的仇明珠勾上她的脖子，叹息道：“小潘学妹你真是太可爱了。”


    潘圆玉说：“难道不是吗？那些雪道现在没人，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仇明珠拍了下她的头：“你以为谢迦南会让我们轻轻松松滑雪玩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风格！”


    潘圆玉捂着头：“我是不知道她呀，难道还会把我们吃了吗？”


    走在旁边的队里小弟许格听到不禁摇了摇头，向来甜美的酒窝如今成了一个忧愁的形状，说：“小潘学妹，谢教官在夏港那边可是都被叫大魔王的，谢大魔王当总教官的训练项目，就算不把你吃了也会让你脱好几层皮。”


    潘圆玉被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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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花枝乱颤。


    “不怕，”南弋拍拍自己鼓鼓的背包，“我今天带了好多能量补剂，我请大家喝。”


    仇明珠豪爽道：“那就谢谢小弋学妹啦！”


    这边聊得热火朝天，那边林曜和丁炫独自走在前面，丁炫问林曜：“你会滑雪吗？”


    林曜说：“会，但是很久没滑过了。”


    算是有十年了吧。


    帝都冬天冰封千里，最适合滑雪，在帝都成长的哨兵没几个不会滑雪的。而且当年帝都大学还把滑雪作为体能课的一个项目，每次都特别抢手。


    想到这里，她还不知道她当年的记录有没有被打破，她决定等下次见到星野辰再问问她。


    说着，一队人走到了滑雪馆的门前，大门打开着，里面已经有人在了，大厅里摆着统一的滑雪装备，滑雪服套装和雪具都有，有人在指挥排队，让大家按之前登记的服装尺寸自己领取。


    从更衣室里出来，大家换了同款的衣服，只有颜色不同，差点连人都认不出来了，索卡城一堆纯黑色，看起来像手起刀落的刺客。


    热热闹闹走到室外的空地，谢迦南人已经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站好了，只听她一声响亮的口哨，全场鸦雀无声，跟开营仪式那天一样，五地的哨兵按各自的位置站好。


    谢迦南也不废话，一来就把任务跟大家说了。


    “整期冬令营分为三阶段，第一阶段，热身，第二阶段，模拟，第三阶段，实战，”谢迦南眼神如刀，注视着台下，“这整个滑雪场就是你们第一阶段的活动基地。”


    “我为大家设置了不同的项目，你们可以自行选择，每个项目得分最高的前三名可以获得冬令营个人积分。”


    谢迦南略微眯起眼睛，最后总结般说：“现在你们可以自行出发了，我在这一赛段的终点等候各位。”


    她走下台去，全场四十来位哨兵先是面面相觑，随后才爆发出激烈的讨论。两边的公告栏上张贴着不同项目的名称和规则，众人前去围观，而林曜只是站在原地凝视谢迦南离开的方向。


    不得不说，同出一个师门，谢迦南这种做派是她所熟悉的。


    看似自由，给予你一定的选择权，实则背后是严格的筛选，通过这一道筛子能留下的是最有能力，同样最心甘情愿的哨兵。


    哨兵所能倚仗的最大利器就是自身的精神力，而要将精神力发挥到极致的前提是这个哨兵的心甘情愿。


    你愿意吗，为了帝国的明天付出你的一切？


    她从不曾回答过这个问题，因为她从来没有第二个选项。


    那次，星野辰质问她，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之献身的是什么吗？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她从前忠于理想，而现在，关于美好世界的理想破灭了，让她如今能站在这里的只有她的不甘心。


    也许，彻彻底底的不甘心也是一种心甘情愿。


    站在公告栏前，她的视线从那些项目的名称上划过，然后定格在其中一个。


    早早地把黑色滑雪镜顶在头顶的潘圆玉也看到了那个名字，像是没看清，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滑雪狩猎？什么意思？一边滑雪一边狩猎吗？这怎么可能，太难了！”


    旁边的林曜说：“我去这个，你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