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她听力太好，只怪隔壁桌那几个人说话声太大了。


    她端起杯子，听见几个人继续旁若无人地聊，其中一个短头发的问：“你怎么知道刚刚在广场上拍照的那帮土包子是索卡城来的？”


    另一个短头发的捡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歪嘴道：“有人包上挂着索卡城的徽章，那还不好认？”


    “听说这次五个地方来的都是初级哨兵学校的哨兵，那肯定是要在一起训练的。”


    吃薯条的那位抱怨：“跟夏港的人一起集训也就算了，怎么连索卡城和马塞的人都要来，跟这几个小地方的人有什么好比的。”


    哦，地域歧视。她喝了口杯子里的水，酸的，水里放了柠檬片。


    他继续说：“我看那人员名单，除了夏港的人还有点看头，别的都是些什么乡下来的土包子，真没劲。”


    其他人安慰他：“这回在夏港的长官面前混个脸熟，以后想来这边的兵团学校也方便。”


    “就当让他们见识见识洛伊城哨兵的本事。”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来劲。


    哦，洛伊城。她放下杯子。


    吃饱喝足，隔壁桌五个人提着包走了，留下一桌没吃完的食物残渣，潘圆玉端着餐盘回来，看到林曜扭着脖子不知道在看什么，她跟着扭过脖看向大门口的方向，什么都没看见。


    “你看什么啊，快去点餐吧！”


    潘圆玉催促，林曜推开椅子站起来，轻松道：“刚刚看到几个要被包子揍的人，挺有意思的。”说完就朝前台去了。


    潘圆玉一脸懵：“什么被包子揍？饿晕头了吧。”


    加上唐年一共十一个人，一排卡座坐得满满当当，都是自己点餐，二年生有意克制只点了牛排和鳕鱼之类的高蛋白食物，只有一年生毫无节制地人手两个汉堡。


    就连胆小如赵霜元也坐在角落里，像只花枝鼠一样两手抱着汉堡啃。


    二年生里，仇明珠和潘圆玉一样性格开朗，两人在饭桌上是热场选手，全场就她俩话最多，丁炫对外人设是话少酷姐，只是坐在一边吃东西。


    曹双双，那个大象学姐，是辅助类型，全场有需要她都会帮忙打下手。林曜吃着鸡腿堡，忽然想起来上次拿了这位学姐的东西还没跟她说。


    剩下魏逸飞和许格，一个酷哥和一个娃娃脸的小弟，仇明珠和潘圆玉聊得开心，他们只偶尔接两句话。


    姜寒露，队里唯二的B级哨兵，更是人如其名，看起来高冷极了，全程除了吃东西连嘴皮子都没动一下。


    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到下午一点，大家被唐年催促着收拾东西去火车站候车。


    “去佩里昂的火车一天只有下午这一班，谁迟到谁跑过去啊。”唐年恐吓道。


    迟到是没有人迟到的，到候车大厅一看，离检票还有大半个小时，跟她们一样穿着统一训练服在候车的队伍还有一支。


    林曜一眼看见刚刚在快餐店那些洛伊城的哨兵，一队也是十个人，带队的是一个壮硕的男教官，全是长得人高马大的壮汉，凑在一堆大声说笑。


    唐年去跟那个男教官打招呼，两人聊起来，像是认识的样子。


    潘圆玉好奇地问：“那些人是哪的，也是去佩里昂吗？”


    南弋说：“洛伊城的吧，洛伊城这次也选了人去冬令营。”


    潘圆玉小小声说：“他们看起来好神气哦。”


    南弋撇嘴。


    南部城市里，洛伊城的规模仅次于夏港，城里财大气粗的人多得很，那地方出来的哨兵自然是神气的，瞧他们眼睛长在头顶的样子，连说话的音量都比一般人高几度。


    南弋提醒潘圆玉：“没事别跟那些人结梁子，看起来就不是省油的灯。”


    “我才不会呢，我是和平主义者。”潘圆玉说。


    这边正聊着，就听见旁边有人大声抱怨：“太冷了！我要回家！”


    绿头发小妹暴躁地说：“我不要去什么见鬼的集训！”


    边上，一位高挑的黑皮姐对正原地发脾气的小妹说：“雷娜，小点声，要不然我的外套给你？”


    “不要！”


    “你人都到火车站了，”另一边提着彩色蛇皮袋的男孩劝她，“来都来了……”


    “我现在就要坐船回家！”小妹捂着耳朵不听，满头绿辫子像拨浪鼓一样甩来甩去。


    黑皮姐拉了下那男孩：“让她闹，我们坐下歇会儿。”


    叫雷娜的小女孩抱着胳膊生气，坐着的位置就在林曜旁边，林曜偏头看她一眼。


    “看什么看！”雷娜很生气。


    “你们哪来的？”林曜无视她，问坐在雷娜左边的男孩。


    男孩皮肤晒得黝黑，牙齿很白，对林曜友善地说：“我们来自科雷岛。”


    “科雷岛？那你们也去佩里昂吗？”潘圆玉也凑了过来。


    “是，你们也是？”男孩惊露出惊喜的表情。


    “对啊，我们都是去佩里昂的冬令营的！”潘圆玉兴奋道，“欸？你们怎么只有三个人？”


    男孩穿着橙色队服，跟他穿一样衣服的只有那个姐和那个妹。


    男孩说：“我们岛只来了三个人。”


    潘圆玉好奇了：“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十个名额吗？”说完手臂被南弋戳了一下，南弋眼神的意思是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男孩毫不介意这个问题，开朗答道：“因为大家都不愿意来！抽签抽中了我们三个人！”


    原来是被抓来的，难怪那绿头发小妹这么不乐意。


    男孩自我介绍道：“我叫白吉，这位是我的师姐苏溪。”他抬手示意那位黑皮酷姐，然后转向绿头发小女孩，“她是我的师妹雷娜。我们都是科雷岛的原住民。”


    科雷岛是一片毗邻马塞比比城的海岛，岛上原住民众多。科雷岛上的哨兵也在此次冬令营的邀请之列。


    潘圆玉得知白吉是科雷岛的人，好奇得很，不由得和白吉聊了几句，谁知道马上得到了白吉的盛情邀请。


    白吉热情地说：“欢迎你们来科雷岛玩！来了我请你们喝椰子！”


    “好啊好啊！”潘圆玉满口答应。


    “检票了孩子们，带好你们的行李准备上车了。”唐年在队伍前面催促。


    潘圆玉拿着票根和白吉一对，喜出望外地说：“哎呀我们在一节车厢，你们人少，跟我们一起玩吧！”


    白吉也很高兴，转头去问苏溪的意见，苏溪斜挎上一个巨大的行李包，一手提上雷娜：“先上车再说。”


    从夏港去佩里昂的火车要开四小时，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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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座位刚坐下，潘圆玉就从自己的包里翻出各种各样的零食摆在小桌上。


    姜寒露跟她们一起坐，见了眼前这阵仗开口说：“我吃不了这些，不用了。”


    潘圆玉热情分零食的动作一停，旁边曹双双见状打圆场：“寒露她有饮食计划，你不用管她，咱们几个吃就行了。”


    “那我把豆干放在这里，学姐你饿了想吃就吃哦，”潘圆玉抱着零食兜回到自己座位上，发现林曜的位置空着，问道，“林曜去哪了？”


    南弋边啃鸭脚边说：“看她拿着水杯接热水去了吧。”


    林曜确实拿着她的保温杯去餐车接热水了，这杯子还是哨兵学校开学发的，上面印着索卡城哨兵学校的标志——一朵索卡花的剪影上面托着三颗星星。


    接完热水，她在不同车厢之间溜达，开往佩里昂的火车车厢节数不多，大部分车厢只是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


    列车车窗外，深绿的树枝上堆积着白色的雪，被白雪覆盖的群山缓慢移过，列车在山里行走，向更深的山中驶去。


    站在两节车厢连接处，林曜放下水瓶稍微伸展身体，面对车门上的窗户原地蹦跳了几下。


    对于冬令营，她没有那么多期待，也没有非达不可的目的。类似的集训她以前参加了很多，印象里只有汗水和对手不甘的嚎叫。


    集训的目的就是把一群水平不一的人拉到一起，制造一种短时强压的氛围。混在狼堆里，再温和的兔子也会被吓得乱窜，要奋力挣扎啊，不然只会剩下被吃掉的命运。


    不过，她从来只是吃掉对手的人。


    多么无趣，没有对手多叫人寂寞。


    所以，当兔子向她伸出爪牙的时候，她久违地感觉到了兴奋。


    伸展完毕，她拎着水瓶准备回去自己的座位，身后一道声音叫住她，有人不客气地问：“喂，你热水哪接的？”


    这声音不十分熟悉，但十分讨嫌，她不巧正在两个小时前的快餐店听过。


    她转过身，那个在快餐店的隔壁桌说索卡城的哨兵是土包子的人，正等着她的回答。


    哦，他不但说了，而且，他说了两次。


    很多人不知道，她这人吧，不但护短，而且记仇，以前碍于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各种荣誉，不得不当一个体面的人。


    但现在，她睚眦必报。


    这位洛伊城来的哨兵莫名感到后脖颈一阵发凉，以为是车窗漏风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来自眼前黑发少女的杀意。


    只是杀意而已。她才不会在这种地方杀人。很麻烦的。


    她的视线掠过这位哨兵胸前被擦得闪亮的徽章，来自于他的威压在狭窄的车厢连接处无意识地释放。


    这位即将A级的哨兵感觉到了威胁，而危机的来源正是眼前的C级哨兵。


    他拧着眉头，像是有一丝不解，但这丝不解很快被惯常的颐指气使替代，他命令道：“问你话没听见吗？”


    黑发少女淡淡耸肩：“我听不懂狗叫。”


    她转身离去，狭小的空间里，两人擦肩，而在她的身后，猎犬露出獠牙，恼怒的手掰上她的肩膀。


    林曜没有回头，但是精准地抓住了那只手，她丢掉水瓶一个侧身，弓步肘击，只见一套行云流水的过背摔后，狗摔愣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