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兔死狐悲

作品:《小青梅一直在解谜

    扔准些?往哪儿扔准些?往那嘴里不干不净之人的头上么?


    听起来有些冷幽默。在这个场景里听到这句话,牧晓心中生出一份荒谬的可笑之感。


    她把膝下的碎莲瓣摸出来丟到一边,随意甩甩手,自己站起来,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坤宁宫。


    “昭灵公主,这边请。”余皇后身边的宫女对她一礼。


    这是只把她一个人请走的意思。


    牧晓瞳孔骤然一收,感知一下周围人的情绪和神态,脑中飞转。


    他们带来暮药师,真的是要给太皇太后治病的么?


    什么事情值得皇帝皇后一同前来?


    太皇太后要崩逝了。


    牧晓心中的荒谬之感越来越强烈。


    她承认刚才思绪飘忽时,在心里想问她皇兄——当年洛水刑场杀同父异母的那些名义上的弟妹时,怎么没敢把这个名义上的祖母一同送上刑场?同是与巫祝相关,同是嘴喊天意。


    但当这种可能真摆在面前,她竟然是在场最觉不可思议的那个。


    刚才无人在意太皇太后说的话,是因任谁都不会和将死之人置气。


    牧晓沉默片刻后,跟着宫人走出了仁寿宫。


    就是没有摔那个铜烛台,她也会被率先请走。


    毕竟她年少能出宫开府,乘得是议礼之争和侍奉皇祖母这个噱头的东风。


    想到今日之事,大概会被传成她因皇祖母即将离去而伤心过度,牧晓心中五味杂陈。


    不论是对不日即将离京的刘尚书,还是对这位太皇太后,她自然不会有所不舍。只是他们耀武扬威的模样还在眼前,却在同一时间退场得这样猝不及防,让牧晓心中的荒谬之感又叠上一层茫然而无所适从,甚至隐隐有一层她不愿意承认的……兔死狐悲。


    真是奇怪。牧晓心道,她怎么会和这两人扯上“兔死狐悲”这个词?


    在这件事上,她不应该和她皇兄站在一边么……


    为什么她在不寒而栗?为什么她每次进宫见她皇兄都浑身不自在?


    宽和,纵容,恩宠,暗中鼓励甚至引导……当这一切落在一个跪在高台之下的人身上时,会让人产生自己能拥有世间所有荣华锦绣的错觉,甚至误以为自己可以心想事成、点石成金、万事顺遂。


    她皇兄表面上什么都不阻止的态度,以及缓缓撒下的那几粒名为权力的诱饵,引得多少人争相咬钩?


    她亦不能免俗。她终究不能免俗。


    牧晓猛然松开自己一路攥紧的左手,指缝间粘稠的半干血液互相撕扯纠缠,指尖的颤抖不知是因迟来的痛感,还是这天实在太冷。


    她抬头望了望四周高高的宫墙,想起这条从仁寿宫到坤宁宫的路,她那年常走。


    不过当时坤宁宫中的皇后,还是她母亲。


    当时也这样冷么?牧晓模模糊糊想。她怎么记不清了。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掉母亲还在时的点点滴滴。


    没想到仅仅六年,她连这条宫道大致多长都忘记了。


    真是不该。牧晓在寒风中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问前面带路的宫女:“宫道近年来改过?还是坤宁宫挪位置了?过了吧?”皇后身边的人还能带错路么?


    “回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先去您宫中的旧院,再去坤宁宫。已传太医前来,为殿下处理手上的伤。”


    牧晓微微一愣。她都出宫独立建府多少年了,宫内旧院还留着么?


    在她母亲还在时,那旧院确实还留着,她经常进宫和母亲闲聊,也经常住那旧院。


    母亲在她及笄后曾戏谑地问她,是打算从她自己院中出嫁,还是直接从坤宁宫中走?还回来看在坤宁宫孤枕难眠的自己么?


    她向母亲撒娇说,她就算出嫁也不会直接变成泼出去的水,和现在能有什么不同?只要母亲身边给她留个窝,她肯定日日来,直到母亲看到她就烦为止。


    可惜母亲没能看到她出嫁。母亲走后,她也从未再住过宫中旧院。


    “殿下,前方就到了。”宫女说完后抿了抿嘴,觉得自己说了句多余的话。公主还能不知道自己的院子在哪儿么?这样说实在不妥,就像是公主正应邀去哪个她没去过的院中做客。


    牧晓听后果然又笑了一声,见她脸上浮现懊恼,加了句:“多谢提醒。许久不来,对路是有些生疏了。”


    “奴婢先侍候公主换下沾血的衣裳吧。”宫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牧晓原以为是从别处新拿一套,未曾想到院中就有。不是多年前的衣物,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常服仍偏向母亲没走那几年她喜欢的颜色样式,只是在细节处因她这几年身份的变化,有些更合制的调整。


    “这边院落是皇后娘娘在打理么?”牧晓问她。


    “是。”宫女答道,“此处离坤宁宫十分近便,位置特殊。皇后娘娘特地关照。”


    “改日定专门为此拜谢皇后娘娘。”牧晓叹息道。


    她现在这样模糊的身份定位和婚事状态,什么衣服都穿得了。


    这一身上去,手再缠上几圈,最好膝上再踉跄两步,真是装无辜装可怜的好方法。


    ·


    手上的棉纱布内透出清苦的草药味,牧晓看看镜中自己刻意模糊过去与现在的发饰服饰,对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眼神,向那宫女粲然一笑道:“真是好巧的手。多谢。”


    “公主天姿国色,能允许奴婢为您梳一次妆,其他宫女都是要羡慕奴婢的。”宫女甜甜一笑,觉得昭灵公主私底下比传闻中描述得好相处得多,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


    牧晓起身走出院门,准备前往坤宁宫等候。


    行至坤宁宫前,一个小女孩哒哒哒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娇声道:“昭灵小姑姑,好久都没来看崇仪了。”


    牧晓用右手单手抱起牧崇仪,笑道:“崇仪也没来看我呀。”


    “我求过母后了,母后不让我出去。”牧崇仪抱怨一句后,兴奋道,“好久没人这样抱我啦。昭灵小姑姑真好。”


    牧崇仪往牧晓身上一靠,闻到一阵苦涩的味道,皱皱眉:“小姑姑受伤了么?”说完她挣扎着要下来。


    “崇仪还能闻出来这个?”牧晓把她轻轻放到地上蹲下身,向她摊开包了白色纱布的左手,“没事,只是不小心划到手了而已。单手一样可以抱崇仪呀。”


    “看着就好痛。”牧崇仪回想起自己上次被书页划破手指的痛,轻轻抚上纱布表面,“不要小姑姑抱啦。等小姑姑伤好了,再抱崇仪。”


    牧晓伸手轻轻一捏牧崇仪的面颊,朗声笑道:“崇仪真贴心。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母后悄悄和我说的,让我在殿里等小姑姑。”牧崇仪附在她耳边道。


    有崇仪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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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便聊不了什么事。总得来几句和缓的,把崇仪打发走了再说。这样无论如何气氛都不会太僵。


    “又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余长欣走了进来,神色如常,语调中带着笑意。她上下扫了牧晓一圈,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牧晓知道她在暗示自己示弱。虽然她一时不太清楚有什么事值得她这样做——回想她最近做过的事,难不成就是因为那个铜烛台?但她还是轻轻侧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母后。”牧崇仪规规矩矩行礼后,轻轻环着牧晓的左手腕走到余长欣跟前,告状似的撇撇嘴,“是不是‘仁寿宫的那位’欺负小姑姑了?”


    余长欣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眼神里没有责怪,只是让崇仪慎言的意思。


    牧晓低头,复刻出在宫道上时的失魂落魄,让她扬起的唇角多了几分强颜欢笑的无奈。


    余长欣上前从牧崇仪手里接过她的手腕,挽了挽她的左袖口,帮她把左手上的纱布露出来,还慢慢调整了一些细节,给她在腰际挂上了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十分小巧,虽然被精心保养过,但上面还是有不少因常年佩戴而留下的细微划痕。


    牧晓看到那枚玉佩,面上的出神和黯然倒成了真。


    这个玉佩她和母亲一人一枚,穗子是她们一起打的,珠子是她们一起串的。


    她那一枚现在正静静地躺在公主府内的匣中。


    兜兜转转,这一枚也回到她手里。


    仁寿宫中剩余几人进了坤宁宫,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明显愤愤不平的牧崇仪,满眼怜惜心疼之色的余长欣,以及与寻常神色感觉截然不同的牧晓。


    宁折不弯之人偶然剥去表面上坚硬的壳,流露出的脆弱相当动人心弦。


    听到有人进来,牧晓猛得一惊,缩回手,将包了棉纱布的手向身后一藏,行了个女子常用的蹲安礼。


    进屋的几人神色各异。


    走在最后的暮药师眯起眼睛,和见了什么稀罕事一般。


    牧崇佑还没从刚才云里雾里的状态缓过神,没有仔细去看面前几位女子,继续垂眸沉思。


    苏墨清见殿内的情形时微微蹙眉,又见到牧晓的动作和行礼方式,面色一松。


    牧晞的视线在三个人身上扫一圈,面色不动,对牧崇佑道:“和崇仪一起出去。”


    “是,父皇。儿臣告退。”牧崇佑说完去牵牧崇仪。


    牧崇仪侧身甩开他的手,简单行了个礼,一声不吭走出殿门,比牧崇佑走得还快。


    坤宁宫中几人各自落座,一时无人言语。


    “皇后和昭灵这样,倒衬得朕像个恶人。”还是牧晞率先悠悠然开口,“皇后是在担心朕真如太皇太后所说那般,将天灾栽到昭灵头上?”


    余长欣本以为,他至少会等另外三人也走后再开口说这件事。听到这话,她先是瞥了一眼另外三人,微微一笑,装作疑惑不解道:“皇上这是在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懂了?”


    “皇后放心,朕当年不屑于做之事,现在也不会做。”牧晞意味深长地看一眼牧晓,“朕现在可只剩这一个妹妹,要真赶尽杀绝,岂不是坐实某些人嘴里杀父杀母杀绝弟妹的罪名?”


    “要是真有一天还沦落到杀妻杀子杀功臣的地步,”牧晞看向余长欣,语气轻松,“岂不是更应了他人口中那句‘冷血无情’?皇后,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