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暖心头微微一跳，她已经很刻意地隐藏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了，没想到面前这个家伙敏锐地超出她的意料。


    Beta抬眸，笑意盈盈：“怎么不对劲了？”


    季时风也说不上来。


    他观察过纪暖平时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区别。


    训练、作息、交流……甚至和沈焱那种不尴不尬的相处方式，偶尔和阿莱、陈瑶他们打闹……一切看起来都如常。


    ——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Omega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抚上自己的心口：“但我总觉得不踏实，好像你就要离开了一样。”


    季时风看起来没有安全感极了：“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


    纪暖微怔，她略微心虚地垂下眼帘。


    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季时风竟然猜测得大差不差，该说不愧是精神力出众的指挥，连第六感方面都比普通人强许多。


    那些平时和她打打闹闹的人反而没察觉出半点问题。


    “好吧。”她轻叹一声，没忍心继续隐瞒，“我确实要离开一段时间。”


    【警告！警告！】


    系统的警报声在纪暖的意识里不断地重复着，冥冥之中好似有一盏红灯在她的大脑里不断闪现。


    无基质的声音如同索命的咒语般一遍遍重复着单调的话语。


    【警告宿主，不可透露任何与系统相关事宜，包括任务道具、任务内容、任务对象。】


    纪暖捂了捂额角。


    不断重复的警告声让她的大脑突突地疼痛，额角的青筋爆出，头痛欲裂。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忍受着脑袋被劈开般的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轻笑了一声，垂下手腕，把手收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季时风眯了眯眼睛，却没有察觉出更多的异常。


    殊不知，纪暖的双手握在口袋中几乎捏碎了自己的骨头。


    她说：“这件事只会有你一个人知道，其他任何人都不会察觉到异常。”


    【警告！】


    【警告！】


    纪暖弯了弯眉眼，温热的血迹从她的指缝间渗出，疼痛险些让她无法维持面上的笑容。


    “请不要追问，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再瞒你。”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会让你把我弄丢。”


    【警告！宿主行为高危！有暴露系统存在风险！】


    她死死盯着季时风，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只要他一张口，恐怕系统就会迫不及待地将她列入危险名单，除之后快。


    至于是直接消除她的意识，还是找其他攻略者抹杀，都是未知数。


    她屏息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片刻后，她却看见面前的Omega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抬脚走到了她身边，举止自然地伸手勾过Beta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轻巧地揽了一下。


    灰色的长发甩过她的侧脸，带去阵阵清新的雪松香气。


    纪暖竟从这股雪松气味中感觉出季时风的心情不错……？


    “等会儿吃点什么？出门的时候阿莱说准备了牛奶布丁，已经备在冰箱了，去晚了恐怕要被那群饿死鬼抢完了。”


    季时风揽着纪暖转身，金色的眼眸略过尽头的沈焱，眼底满是挑衅。


    偏偏他拿准了沈焱的脾性——季念还在作战室里，外面的情况毫无遮挡，他不可能在季念面前冲上来为了另一个Beta争风吃醋。


    沈焱气得五指缴在一起，指节泛白。


    可偏偏脚下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季时风带着纪暖炫耀似得在原地转了一圈，朝着船舱左侧的通道走去。


    纪暖莫名其妙被提溜着原地转圈，看着季时风带她走的方向，忍不住伸手阻止。


    “等下，食堂的方向不是在……”


    季时风笑笑：“我带你走一条捷径。”


    纪暖：……？


    但最快的路线难道不应该是沈焱的方向吗？


    她记得从左边走要绕好大一圈来着……


    *


    ……好吧，左侧确实有条捷径。


    季时风带着她拐了几个弯，熟练地撬开仓库的锁，旁若无人般地推门而入，仿佛干坏事的不是他一样。


    纪暖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虚，奈何当事人半点做贼的感觉都没有，熟门熟路地打开了仓库的灯，一路穿行在无数物资中，直至走到出口处。


    纪暖好奇：“你怎么发现这条路的？”


    季时风：“上次跟在阿莱后面溜进来的。”


    他耸耸肩：“他每次来回都很快，我猜想一定有捷径。”


    纪暖无奈。


    ……就知道欺负小孩子。


    等他们从后厨里转出来的时候，迎面是阿莱瞪大的双眼。


    阿莱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有人从后厨的方向走出来。


    纪暖心虚地喊了他一声。


    反倒是季时风，极为自然地询问起阿莱牛奶布丁还有没有多的。


    小小少年一撇嘴，语气带着些埋怨：“你们再来晚点就真没有了，他们一开门就都抢光了，还好我偷偷藏了两只。”


    纪暖笑着揉乱了阿莱的头发，少年急急忙忙又把自己的发型拨回帅气的弧度。


    纪暖：“谢啦，你真是太贴心了。”


    她由衷夸道：“能分到你，我运气真是太好了。”


    阿莱傻兮兮地笑了笑：“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两人随便唠了两句，季时风已经端着两只小布丁在外面坐下来。


    他用身体挡住了其他人虎视眈眈的目光，才探头进来招呼纪暖。


    纪暖应了一声，临走前又坏心眼地揉乱了阿莱的头发。


    听着少年小声埋怨了一句，嘴角藏着笑容坐在了季时风对面。


    陈瑶看见她来了，很没眼色地端着小碟子挤了过来。


    左手一个布丁，右手一个蛋糕，满满的一桌子下午茶。


    饶是这样，她还没有拿完，元良和重忠跟在她身后大碟小碟地挪了过来，硬生生把季时风挤到了角落里。


    季时风：……


    纪暖看着好笑，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Omega做过来。


    季时风的心情才勉强好转了一些。


    难得下午休闲的时光，众人的精力都很旺盛，上午训练的疲惫就这么被满桌子的甜品挡了回去。


    纪暖撑着下巴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聊天，从吐槽训练内容到分享技巧，偶尔也会在背地里说些钱穆的坏话——这人都快成公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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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指针已经指向了三点半，距离和风暴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


    季时风的目光从来都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看见Beta的动作后，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就在纪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一直放在桌下的手突然捉住了纪暖。


    纪暖愣了愣，抬眼看去。


    Omega金色的眸子里全是不舍得。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纪暖看懂了。


    Beta轻轻在他头顶按了一下，不重的力度却给了季时风一份安抚。


    放心。


    纪暖动了动嘴唇，背着所有人悄悄和他说着。


    全然无视意识里滴滴作响的警报。


    纪暖一回头，发现三双眼睛都悄悄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一副想吃瓜又不敢明目张胆吃的样子。


    见她朝自己几人看来，一个个心虚地收回了视线，闷头啃着自己盘子里的小蛋糕。


    纪暖：“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休息会儿。”


    陈瑶偏头：“四点就要集中训练了，你不再吃点吗？”


    纪暖看了眼桌上白花花的蛋糕，提不起半点兴趣。


    和她原本世界的小蛋糕比起来，这里的蛋糕真的是没有半点食欲。


    就连被他们一抢而空的牛奶布丁，也是阿莱根据纪暖的口述修改之后的杰作。


    她轻轻摇了摇头，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离开了食堂。


    直到Beta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季时风的视线依旧黏在她身上没有挪开。


    直到陈瑶拍了拍他，Omega才重新把视线落在面前的小碟子上。


    然而，现下无论多么精美的食物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就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坐在位子上提着叉子，对着柔软的布丁一顿戳戳戳。


    这动作看得陈瑶差点心梗。


    再怎么不爱吃甜食也不能这样暴殄天物。


    她忙把可怜的小布丁从他手下救出来，小心地摆在自己面前。


    她低声埋怨：“又不是见不到了，等会儿训练的时候不是还得再见的嘛……”


    陈瑶说完，却发现季时风直直地看向她，那目光莫名有些瘆人。


    还没等她看清，他的眼睛竟泛起红色，仿佛要哭了一样。


    陈瑶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不等她确认清楚，便看见季时风也紧跟着起身离开了，留下一脸茫然的众人。


    直到陈瑶说出了这句话，季时风才知道，原来纪暖真的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一个人，连和她关系亲近的陈瑶都没有透露。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当下真的追问，纪暖会遭受什么样的后果。


    他只知道，纪暖说了什么，他就怎么做。


    她让自己不要追问，他就不会追问；


    她让自己不要告诉别人，他就会好好地将这些事都藏在心底，连个缝隙都不会漏出来。


    转过拐角，Omega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眶的热意。


    他是个很少哭泣的人。


    哪怕所有人都说“Omega哭一哭也无妨”，可姐姐的规训是“人跌倒了也要咬牙把血吞回去”。


    骗子。


    季时风在心底轻声骂着。


    哪里坦诚了，分明把他的心脏骗得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