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沐浴
作品:《王妃流放日常》 夫妻两个把金子拾回锦布中,姒娆将屋子地板细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才给锦布扎了死结。方才她注意数过,足有二十锭金子,每锭少说有十两,这么多钱,就算她跟王爷在外面流放一辈子,都花不完吧?
王府早已被查封,陈芮一个管家,不可能私藏这么多钱,他们大概也猜得到,是父皇为他们准备的。
为避免引人耳目,他们心照不宣都没有再提及此事,而是早些上床歇息。
姒娆先躺了上来,今日赶了一天的路,早已精疲力尽,一挨床便困得睁不开眼。不一会儿荆濯熄了灯也上来了,屋里更为昏暗,但驿站院里烛火常亮,借着窗外的光线仍能看清屋内景象。姒娆背对着床的另一边,见一个高大的影子覆上她头顶,把她笼罩在人形阴影中,然比这动静更大的,还数这张床发出的接连不断的摩擦异响,咯吱咯吱响个不停,荆濯比她沉太多,他上来时床也晃得更厉害,姒娆担心极了,该不会真的承受不住他们二人的重量吧?
幸得只是声音大些,晃得厉害些,倒没有要塌掉的迹象。也就睡一晚而已,将就将就吧。
荆濯把麻袄盖在薄被上,增添厚度。
她听见耳边男人近在咫尺的声音响起:“冷么?”
姒娆摇摇头,一条手臂从背后绕过来,环抱住她的腰,她不是不解风情的人,遂转过身去,这床极窄,一翻身就进入他怀中,彼此严丝合缝紧紧相拥,暖和了许多。
姒娆原是很困的,眼下被他抱在怀中,竟少了大半困意,抬头就瞧见他闭着眼安静休憩的俊容,低头脸颊就贴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她微微一动,床又是一连响了两三声,姒娆有些许无奈,不禁忆起从前与他亲密时,在主屋那张质地坚密的黄花梨木拔步床上,晃得最厉害的时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若是以荆濯的体力,在这张床上……
“还不睡?想什么呢?”
冷不丁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打断了她的想入非非,她这才闭上眼,酝酿入睡。
他们尽量不再动弹,以免床响扰人不得安眠。
天光熹微,荆濯叫醒了她,但她又赖了一刻钟的床,起来时,荆濯已经穿戴整齐,她也加快了速度,没让他等太久。
吃过早饭,官兵押送他们继续赶路,出了京城,随行的士兵减至六七人,他们不发一言,只是寸步不离跟着他们。
走了一上午的路,到用午膳,他们才不在他们眼前。
陈芮找到一个食肆,三人进去用膳,难得地饱餐了一顿。
姒娆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问:“陈芮,这包袱里的东西都是你准备的吗?”
陈芮眯了眯眼,高深莫测道,“嘿嘿,小的可不敢私藏财物,自然是旁人为王爷王妃早早备好的。”
他做了一个高高抱拳的手势,姒娆明了,也放下心来,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问一问的好,毕竟要是被发现了,到时候罪上加罪,就不好了。
吃罢饭,店小二来收碗筷,数了他们放在桌上的铜板,笑得热情洋溢:“客官,下回再来啊。”
这店小二是刚从二楼下来的,如今数完了钱,一抬头才瞧见站在他们店外腰上别着大刀的军官,心里一惊,又见他们带着行囊,便知猜出这一桌是流放的官员,忙抿了嘴将碗筷收进托盘里端走了。
出了食肆,官兵又牵了囚车过来,顿时引来食肆里不少客人好奇的目光。
姒娆默了默,看了眼荆濯,对那官兵道:“我们不坐这个了,我们打听过了,前面有个集市,应该有卖牛车的。”
父皇给他们装了几十锭金子作为盘缠,总不会委屈他们一路坐囚车吧?官兵始终闭口不言,亦不置可否,如同木桩,姒娆便当他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于是往前走了一里地,三人也顺利进入集市,选了辆廉木所制的简陋车舆,陈芮帮着将囚车卸下,丢弃在附近的深林,只留了拉囚车的马。纵使是拉囚车的牲口,那也是宫里养出来的好马,非市井牛马可相比。
然而,上了这新车姒娆才惊觉,宫里的囚车也是好车,同样的砂砾土路,坐囚车过来的路上还算平稳,换了新车舆竟颠簸不断,车轮每艰难滚动,车身便四处摩擦不止,似随时会散架。
荆濯仿佛不受其扰,坐在她对面抱胸闭眸。车厢狭小,而他身躯高大,一人就占了小半车厢。
姒娆刚吃过饭,又受此颠簸,顿时刚进了腹中的东西又翻涌起来。她饮了口水压了下去,顺了口气才好了些。
京城到潮州,路途遥远,而现在才刚刚起步,往往在车上一坐就是一整日。也亏得他们是皇室亲族,准予乘车前往,若是就这么走过去,非得走断双腿不可。大多遭了流放的官员,但凡身子弱一些,不等抵达流放地就病死途中,即便到了,也遭不住流放地的酷寒或疟疾。
她掀开挂在车门前的一方青灰破布,瞧了眼坐在车板上驱车的陈芮,也不知为何他心情这样好,时不时还哼两句小曲。
陈芮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回头看了看姒娆,问:“王妃,您有什么吩咐吗?”
姒娆摇摇头,陈芮又眉开眼笑道:“对了,王爷王妃若是无聊,我还给你们带了几本书,可以用来解解闷!”
说着就跳下车,解了马背上的行李,翻了许久,终于取两沓出书来,推进青帐中,“走时我从王爷的书房随手抓了几本,王爷将就看吧。”
他又将另一沓递给了姒娆,姒娆一瞧,这几本花花绿绿的书皮颇为眼熟,果然,陈芮道:“王妃可能不喜欢看王爷看的书,我给您把您的话本子带过来了。”
姒娆:“……你想得真周到。”
姒娆接过了话本子,随手翻了翻,她看到书很杂,有民间杂文轶事,或是编撰的故事,爱恨情仇、神话鬼怪、冤情公案,翻到最后几本她有些心虚地急忙合上,怎么她收藏的最不着调的几本书也让陈芮带来了?她记得这些内容相当不堪入目,描写了大量男女主人公的夜生活,她也是买来了才发现的。
好在荆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是自顾自翻着一卷还夹着书签的兵书。
几日下来他们几乎都在车上度过,白日赶路,夜里寻驿站休息,出了京城,便不再有人认识什么离王,只以为他们是一对平凡的夫妻。找不到驿站或客栈时,就在附近撑帐篷凑合一夜,夜里太凉,姒娆紧紧搂着荆濯,他身子滚烫,最适合取暖。
连着几天幕天席地,这日终于赶在天黑前找到了落脚的客栈。
客栈后有一条河,刚好适合沐浴清身,恰好这两日天气也暖和一些。
显然荆濯也是这个想法,在人最少的子时,叫醒姒娆一同前去洗澡。
他们备好了简单的洗漱用品和两身换洗衣裳。这与他们在王府沐浴相比,已是省略了很多步骤,现在条件受限,能擦洗擦洗就已经不错。
姒娆提着一盏光芒微弱的旧灯笼跟在荆濯身后,迈着快而碎的步子和他一起拐进南边的小路,进了竹林,穿过这片林子即可看见河流。
她还是第一次跟荆濯一起洗澡,心跳不免有些快,虽说两人是夫妻,但每每同床,都是在乌漆嘛黑的环境里,或是只有一盏起夜用的小灯,透进床帐时已经是无比微弱,只能看清对方大概轮廓。
姒娆走得快脑子里却在胡思乱想,不一会儿就到了,今日悬在树梢上的圆月还算比较亮,荆濯将灯笼挂在树上,火折子插在河边的松土里,接着就要解衣裳。
姒娆盯着他目不斜视,不知是不是走神,直到看见他半敞开的胸膛,才若无其事地去脱自己的衣裳,手快得显得慌忙。
男人突然开口:“我洗完你再洗。”
姒娆愣了愣,方才他脱衣那样从容,还以为他不把此等小事放在心上,原来还是介意一起洗的。
“哦。”
她重新系上衣带,再抬头荆濯已经赤了上半身。墨发垂在胸前,昏暗光线中她终于更清楚一些看到他的身体,荆濯常年习武,练得肌肉紧实,肩宽腰窄,臂膀粗大,肩肌与胸肌突出,身体线条分明……她感到自己的脸发烫,唯恐红得太明显,微微背过了身躯。
荆濯明明肯大方示人,从容不加遮掩,她奇怪问:“王爷不愿和我一起洗,是担心我会不好意思么,我其实不会……”
正解腰带的荆濯动作顿了顿,道:“你我都脱光了,有人过来怎么办?”
姒娆:“……还是王爷思虑周全。”
荆濯见她欲再转过头来,制止了她:“你到树后为我守着吧,我好了喊你。”
她没来得及再看别的,便已经被派遣到别处,站在那棵弯着腰的老柳树旁,再远远地回头,只能看见他露在水面上的上半身。
身后传来水声,荆濯洗得很快,仅一刻钟就上了岸,待他穿戴整齐,才轻声唤他的王妃:“姒娆。”
姒娆这才走来,其实她时不时就回头看他一眼,知道他是何时洗好的,眼下还要装模作样问一句:“王爷好了?”
“嗯。”
荆濯道:“你洗吧,这条河水深,你不可以下水洗,坐在岸边擦拭即可,岸上恐有蛇虫,我就在你旁边,等你洗好我们回去。”
“……”
她问:“……您要看着我洗?”
还是看着她不着寸缕地坐在旁边,自己给自己擦身?
荆濯:“你不是不会不好意思么?”
姒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