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路姜连忙解释，“朋友家的弟弟，我俩一起长大的。”


    随从之也不紧不慢朝人扬起笑，“随从之。”


    他没多解释，社长也就对这人性格有了初步了解。她转头看了眼聚餐人里的宋升，又转过头问路姜：“要一起拼桌不？人多也热闹点。”


    路姜试探性地去看随从之。


    随从之好像没理解她眼睛里的情绪，“随你，我都行。”


    随从之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道：“那我们一起拼个桌吧。”


    社长提前订了包厢，她们也混在人群里跟着一起走。


    路姜示意随从之弯腰，跟他咬耳朵：“你一个都不认识，真愿意拼桌吗？”


    随从之听了，转过头来看她；两个人距离瞬间拉近，有一瞬间他的鼻子甚至擦过她的耳垂。


    路姜往后躲了躲。


    随从之也学着她的样子跟她咬耳朵：“那姐姐刚刚怎么不拒绝？”


    路姜跟社长有点熟，不好意思下她面子。


    她没立刻说话。


    随从之突然伸手却稍微把她往怀里揽了一下，让对面来人别撞到她。


    这一打岔，也没什么好继续这个话题聊的了。


    走在前面的宋升似有所感，往后投来视线，然后跟随从之目光撞上。


    两个Alpha遥遥对望，宋升率先撤回目光。


    正如路姜所言，这群人里随从之一个都不认识；所以包厢里坐着的时候他也紧挨着路姜，一副恨不得整个人贴她身上的样子。


    熟悉的人聚餐，少不了在饭桌上聊天。


    随从之一个都不认识，很少参与她们的话题；只是动不动给路姜夹菜，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到后面果然谈到恋爱话题，繁茂这两天新交了男友，被人问东问西。路姜跟她也熟，多问了一句：“怎么谈上的？”


    “暑假做家教认识的，我俩教同一个小孩。”繁茂最近新谈上，正在热恋期，“人很有意思。”


    立刻有人哄笑起来，“细说‘有意思’。”


    繁茂切了一声，没说，反而过来主动cue路姜：“姜姜现在感情进展怎么样？”她上半年出国交换，“我记得你大二下学期不是谈过一个吗？好像很快就分了是不是？”


    路姜闻言先看了一眼随从之，见人坐在那里喝水不动如山，安安分分做好吉祥物，这才收回目光。


    她大二谈恋爱这件事没和他说过。想到之前网上跟他承诺过的自己有啥事一定跟他分享，路姜还有点心虚。


    “谈了没一周就分了，”路姜实话实说，但在原因上却含糊过去，“谈了发现我俩不合适，还是做回朋友了。”


    实际上是因为她谈了几天之后有人给她发匿名邮件，有她男友在网上的一些聊/骚记录和部分极品言论。她求证后就提了分手。


    繁茂点点头：“会不会是不喜欢Beta，要不要试试Alpha？”她瞥了一眼宋升，“妹妹我可以给你介绍。”


    今天就算不用接风随从之，路姜也不会答应来聚餐。原因就在这里了。


    大二上学期她隐隐约约觉得宋升总是主动来找她聊天，有点暧昧的暗示她又不好拒绝；后面前男友冒出来主动追求她，她对他有几分心动，又存了借此机会避桃花的意思，才答应在一起。


    事实证明人对待交往对象还是要慎重，她提了分手后前任还是阴魂不散地找她，被宋升撞见过一次，把人逼走了；之后一转身就跟她表白了。


    路姜当然拒绝。


    一如此刻。“我不会考虑找Alpha当男朋友的。”


    宋升抬眼看见路姜跟繁茂说话，语气婉转却坚定。


    他斜眼去看她旁边那个弟弟，他倒是依然老神在在，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装什么。他心里暗自嘲讽。


    阻隔贴遮不住的信息素逸散在空中，隐隐的敌意他还能感觉不到吗。


    繁茂愣愣问：“为什么？”


    路姜开了这个口，也想断绝她们以后再明里暗里给她拉郎配的举措，一狠心道：“Alpha跟Beta哪有好结果。”


    这话出来，桌上有几个面上挂不住了。


    繁茂自己是个Omega倒没有对号入坐，但她依然勤勤恳恳反驳道：“才不是。路姜你不知道吧，我妈妈爸爸就是AB恋的搭配。”


    于是桌上那几个搞AB恋想出声反驳的，又都偃旗息鼓了。


    好果子就在面前，铁证如山。


    路姜没话讲了，旁边随从之终于开了尊口替她解围：“Alpha跟Beta走到一起，你妈妈爸爸感情很好吧？”


    “她俩青梅竹马长大的，本来就知根知底，走到一起也正常。”繁茂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立刻得意道，“我妈大我爸两岁，听我爸说他当年报考学校和就业都是奔着我妈在的城市去的。”


    “令尊用情很深。”路姜听见随从之语气难辨地这么恭维道。


    繁茂见他这么说话，一时心里起了狐疑；她也是特殊性别人群，能感受到桌上人逸散的信息素。她探究地看了眼路姜，忽而问：“你俩差几岁？”


    随从之微微一笑：“两岁。”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也是D大的学生，今天刚入学。”


    “哎？那不应该是三岁吗？”


    她知道路姜年少时休学过一年，所以比同级生会大一岁。


    “我入学前GAP了一年。”


    繁茂点点头，表示了解，之后安分地坐了回去。但跟她相熟的路姜却敏感察觉到她这幅样子不对，果然，手机上发来一条讯息——


    枝繁叶茂：【我嗑了你弟弟x你的CP】


    【？】


    路姜两眼一黑。


    【我真是谢谢你没直接在饭桌上说啊，给我留了点面子】


    【原来是CP粉，婉拒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唯粉。】


    正主避嫌更是好吃，繁茂更来劲了：【猫猫豹豹我出生啦】


    路姜，【我真搞不懂你们这种喊猫猫豹豹的风气是哪来的】


    枝繁叶茂：【你弟弟在偷看你的手机屏幕哎】


    一个消息发来路姜猛地扭头，随从之依然安分坐在那里喝饮料。


    她惊疑不定地看了他半秒，他注意到，乖乖扭头过来问她：“嗯？怎么啦，姐姐。”


    他眉目清朗，不像是做了坏事的样子。


    枝繁叶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姜瞥见消息，心里气的要死，跟随从之说：“没事。”


    随从之于是又点头，脑袋转回去。


    路姜却察觉到不对，随从之脖颈和脸颊有异样的泛红，细看像是起了风团。


    一把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没动吸管从杯子侧面喝了一口。她没喝出来味道，但：“你喝含酒精饮料？”


    “？”随从之像是才发现自己身上痒，伸手摸了摸脖颈和脸颊，“估计是点单的时候没注意。”


    随从之对酒精有轻度的过敏。


    路姜拉他起来请辞，这过程里他一直很乖，乖乖地让她牵着手腕，乖乖地跟在她后面，直到路姜一直带着他走到马路边打算叫车去医院的时候，他才拍拍她的肩喊停：“不用去医院。”


    路姜投来探究性的一眼。


    随从之说：“我故意点的含酒精饮料。”


    “为什么？”


    “你不是想离席了吗？”随从之笑得轻飘飘的，“找个理由带你走而已。”


    他摸了摸脖颈上的风团，那些地方时不时传来一阵痒意，但还比不过腺体处随时传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痒。而他习惯忍耐。


    “这种程度的过敏不算什么，”他放下手，“比不过我高中那次，对吧？”


    随从之外用酒精不过敏，喝酒才过敏。所以高中毕业时她们第一次发现他过敏的时候闹了个大的，随从之直接进医院了。


    路姜低声说，“与其用这种法子，你怎么不提前拒绝。”


    “姐姐好会迁怒人。明明可以自己拒绝。”


    路姜哑然。


    随从之揪着她的衣角往学校方向走，他怪完人了又自己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飞快地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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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大二的时候谈过恋爱？”


    “……”路姜心想：果然来了。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没谈几天就分了，所以没跟你说。”


    随从之不吃这一套：“没谈几天，但对方总该追过人吗？姐姐也不跟我说。”


    他故意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在A国那段时间，连宴会上有人故意泼我红酒都跟姐姐说。”


    到底是谁连谈恋爱都跟弟弟说！


    路姜不理他。


    于是随从之又冷不丁提起来别人：“那个宋升好像喜欢你。”


    路姜差点被自己口水淹死：“……哪有。你别污蔑人家。”


    “我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了。”随从之很有理由，“他对我好像有敌意。”


    路姜感受不到信息素，不知道他们Alpha之间怎么在圈地盘。谎话被拆穿，她只好承认：“很久之前的事了，快几个月前跟我表白过。我俩没那回事。”


    “因为他是Alpha？”


    如果他也是个Beta，阿辛是不是就会考虑他了。


    随从之尚有理智，没有说多余的话。


    “嗯。”路姜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诚恳道，“我不想考虑Alpha。宋升人还可以，如果他真是Beta还喜欢我的话，也许我会把他纳入可交往对象的范围。”


    “姐姐真是对Alpha没有一点信任。”


    “Alpha这种生物本来就不值得信任。”路姜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


    其他人可以指责我一刀切，但至少你——


    她抬眼。随从之也正低头看着她。


    “也包括我吗？”他盯着她的眼睛。


    路姜想避开他的视线，却被人按住肩膀。随从之又问了一遍，“也包括我吗？姐姐。”


    路姜几乎有一种错觉。他喊他姐姐时像是含着巨大的痛苦，像是……认输一般的语调。


    她轻声说，“随从之，我这句话只针对‘Beta的伴侣’。”


    “……”随从之沉默地看着她，这个回答他并不满意。


    因为他也想当Beta的伴侣，而非是一个只能喊她姐姐的弟弟。


    不知道是没经过大脑，还是想说这句话想了太久——


    “在国外的这一年，我很想你。”


    这句话放在此时此景太突兀。


    路姜瞪大眼。


    随从之几乎看得出来她有一点不知所措的茫然、猜疑和下意识的逃避。


    他只好欲盖弥彰地追问了他早就问过的一句，“你想我吗，姐姐？”


    路姜像是没听到这句话，她问：“你刚刚喊我什么？”


    随从之疑惑：“姐姐啊。”他都觉得自己好笑，腺体疼得要命他却有闲心跟她开玩笑，“讨厌Alpha到了这种地步，现在连姐姐都喊不得了么。”


    但路姜神色依然有些无措，乃至于惊惶。


    随从之也紧张起来，他弯下腰和她视线平行，“怎么了？”


    路姜看见他眼睛里一览无余的担忧。她欲言又止，最后试探道：“我刚刚听岔了，我还以为你喊我‘阿辛’呢。”


    阿辛是她的小名，只有母亲会这么喊她。


    随从之咬紧牙关，没立刻说话；等路姜探寻地望过来，他开玩笑说：“我如果喊姐姐小名，我会想喊‘辣辣’。”


    辣辣是路姜奶奶对她的昵称。


    路姜踹了他一脚，“没大没小。”


    他们之后没再聊恋爱话题，路姜主动问起他在国外的事，随从之捡着能说的跟她说。


    路姜还很好奇他那个便宜哥哥，但是随从之在这方面三缄其口，问不出什么也就作罢。


    等到了宿舍楼下跟随从之告别的时候，路姜转身，心里的困惑依然没有消散。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难道真是幻听？


    她明明刚刚和随从之在路上，他说“在国外的这一年——”


    同样的他的声线，更偏低沉的声音炸在她的耳边：


    【我很想你，阿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