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林昭宴的阴影，和他本人一样，笼罩着她，皮肤好像附了层冰一样清凉。


    夏梦打了个哆嗦，抖掉浑身的鸡皮疙瘩，再抬头，刚刚想要搭讪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多半是被林昭宴吓的。


    她并不惊讶，林昭宴身上的男鬼气质，足以吓退任何凡人。


    更何况，他还故意贴的这么近，就差把手指缠上她的指尖，十指紧扣，宣誓主权了。


    男女之间的事儿，不需要过多的证据，一个眼神、语气甚至是微妙的气场，就足够说明一切。


    林昭宴喜欢她。


    夏梦想，一个男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男人宣誓主权，只有这种可能性。


    除非林昭宴喜欢的不是她，而是对面的男人。


    思想一偏，夏梦脑中瞬间浮现出自己看过的本子，简直是太香了，林昭宴这种阴湿冷清的气质，做1、做0都会很精彩。


    她吸溜了一下口水，回过神，迎上林昭宴的视线。


    他的黑瞳直勾勾盯着她，“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夏梦义正严词。


    她有预感，自己要是真把脑子里的猜想说出来，林昭宴会像处理林公馆房屋的锁一样，把她也大卸八块，支离破碎的散落一地。


    “梦梦？”


    高倩的声音就在身后徘徊。


    夏梦后背一紧，手臂在林昭宴胸前推搡，低声道：“你快走，别被看见了。”


    刚刚才在公寓电梯碰面，现在又站在一起，以高倩的反应速度，肯定能猜出两人认识的事实，进而便是一顿拷问。


    想到林昭宴身份，企业家的少爷、智力超群的神童，一定没有被人驱赶，不得不躲着人走的经历，夏梦怕他心里不舒服，又刚得知他喜欢自己，下意识放柔嗓音，低声哄道：


    “乖，我回去找你。”


    林昭宴的想法难以捉摸，黑色瞳孔里是看不清的情绪，像一片雾霭笼罩着她，顿了片刻，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夏梦顿时放松下来。


    展馆是去年新建的场地，空调开的很足，她裙子外搭了件白色羽织开衫，可就算如此，当林昭宴看过来时，她还是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的呼吸、眼神、就连影子都是冷的，像冬日的阴雨，一股湿潮的水汽浸透了她的开衫，肩膀变得沉重起来，林昭宴走了，他存在的痕迹却留在她的身上，久久散不开。


    “发什么呆呢？”


    高倩不解，路过她身边往前走，和她闲聊起来：“这里的大佬太多了，我得看看有没有机会交谈一下，今天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去。”


    大佬？


    夏梦有点好奇：“你之前说林昭宴厉害，他算你们行业的大佬吗？”


    深红色的地毯铺满会场，脚下触感柔软，高倩穿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因为她的话忽然卡顿，脚下步伐乱了，身形一晃，差点摔了一跤。


    但高倩没在意，她扭过头，避开夏梦搀扶的手，高声叫道：“林昭宴？！！”


    她的眼睛瞪大像是驼铃，平静的脸色顿时变了。


    夏梦：“嗯......”


    “我的天啊梦梦，”高倩打量着她的脸，像是第一次看见她一样惊奇，见她真的不懂，出声解释道：“林昭宴的水平怎么能用大佬形容？”


    “那是巨佬，别人都在向标准靠拢，他是创造标准。”


    有没有这么夸张？


    夏梦想，一个人再怎么厉害，能成为行业创造标准的男人，那不得在行业里摸爬滚打几十年才行？


    “你不懂，”高倩用看土鳖的眼神看她：“神和人，天差地别。”


    毕竟是首都大学的博士生，夏梦只能半信半疑，但对林昭宴成就的看法确实比之前高了一大截。


    “只要林昭宴专心致志做一辈子研发，人类一定能很快进入半科技时代。”


    高倩笃定道。


    夏梦顾不得问什么是半科技时代，只挑了她话中不可能的部分，反问道：“那假如林昭宴不专心致志呢？毕竟他也是人，万一他厌倦研究了呢？”


    “不会啊，”高倩挑眉说：“林昭宴不缺钱，他不追求研究科技追求什么？女人吗？”


    她的语气那么不屑、透着几分“神永远不会跌下神坛”的狂热信仰感、好像林昭宴天生就是为科技进步而生的一样。


    夏梦不敢想象，如果高倩知道林昭宴喜欢她，并且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回应对方，那会是什么画面。


    想到自己可能的结局，不由得一阵恶寒。


    帮高倩测试了他们公司最新产品——智能医用检测仪后，夏梦又在场地里逛了两圈，但没有见到林昭宴的身影。


    他的出现太古怪了，不管是从电梯里相遇，还是刚刚打断她的搭讪，好像从头到尾，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监视她的生活一样。


    这种荒谬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


    夏梦想，生活又不是漫画，哪有人会花费宝贵的时间，把生活重心都倾注在另一个人身上呢？


    晚上，和高倩吃了晚饭，有个令她感兴趣的公司突然邀请，她决定留下来聊聊未来发展，夏梦为她感到开心，自己打车回了公寓。


    也是正好林雨瑶这两天都住在林公馆，不然她肯定会紧着林雨瑶这边，接送她上下班，而不是陪高倩逛展。


    回到家，劳累了一天，夏梦倒在床上，歪头睡了过去。


    眼皮轻轻颤了颤，夏梦睁开眼，神色由迷蒙逐渐清明。


    这一觉睡的不算好。


    她活动两下，脖颈骨骼咯吱的摩擦，肩膀肌肉又麻又胀，像是被什么重物久久地压住了一样。


    想起了什么，夏梦赶紧拿起手机给林昭宴发了消息。


    【你的夏梦：抱歉，回来睡着了。】


    手机屏幕右上角显示着现在的时间：23：46，夏梦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现在，已经是深夜，正常人休息的时间，自己现在发消息，想必会打扰林昭宴。


    她犹豫了一秒，点击消息，撤回。


    撤回的下一秒，林昭宴的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


    【林昭宴：来找我。】


    三个大字跳进她的视线，像是被烫到了，扔下手机，从床上弹了起来。


    直到后背贴上门框，冰冷的触感冷却了汹涌的血液，狂跳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


    要去吗？


    夏梦抿了抿唇，心中纠结，林昭宴的公寓无疑是看清他冰冷面具下真面目的诱惑宝石，可当察觉到他的感情后，这份诱惑背后，是不是代表着危险？


    她再一次问自己，除了林昭宴真的不行吗？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让自己扳倒董家成？


    但事实上，她贫瘠的大脑真的想不出其他方法。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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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的交锋，董家成的危险性牢牢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即使脖子上的掐痕消失，她也没忘记在自己缺氧窒息的时刻，对方那双涌动着冷漠、甚至愉悦的眼睛。


    他一定会杀了自己。


    夏梦很清楚，如果自己再次行动失败，董家成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杀了她，所以她必须确保自己用上所有手段。


    哪怕对林昭宴假意逢迎。


    夏梦重新回到床边，手机静静躺在那里，屏幕一片漆黑，就像是林昭宴的黑色头像，忽然生出一种被他注视的感觉。


    她的心脏顿时漏了一拍。


    捡起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林昭宴给自己发的信息上。


    【你的美梦：好。】


    夏梦上了电梯。


    红色数字由9跳跃到了10，叮咚一声，门缓缓打开。


    高档公寓楼是一梯一户，从电梯门开始，10楼所有空间都属于林昭宴，一般门户会在门外放些花草或是鞋架，林昭宴却什么都没放，门口干干净净，连张地垫都没有。


    走到门口的瞬间，大门向外渗出道缝隙，露出某人修长的手指。


    多亏高中的悠闲，夏梦视力极好，能清楚地看见青筋在皮肉下猛地凸起的画面，如同野兽捕猎前的蓄力，而她无疑是最蠢猎物——竟然自动献祭。


    “.....谢谢你的邀请，”夏梦从胸膛里挤出声音：“这么晚，太打扰了。”


    大门缓缓敞开，露出林昭宴轮廓分明的下颌，一身黑衣仿佛融入了黑夜。


    “这是你的承诺。”


    林昭宴的语气意味深长。


    “不遵守承诺，是有代价的。”


    夏梦打了个寒颤，不敢问是什么样的代价。


    是的，她是许诺回来就找他，可这种诺言，不得考虑实际情况吗？


    “我太累了，”夏梦飞快解释道：“回来就睡着了。”


    林昭宴没追问。


    他侧过身，一只手指了指脚下，示意她进门。


    夏梦下意识遵循他的指示。


    即使林昭宴不是董家成那样，享受掐人脖子的疯子，在他的地盘上行走，她还是会畏惧，只能尽量让自己乖巧些，呼吸一下比一下轻。


    房子和林雨瑶的格局一模一样。


    但不同的是，林昭宴的屋子只有极致黑白两色，但四周不见科技产品，厨具、家电，全都是市面上的标配，简单的像是样板间。


    这样的房屋配置，让夏梦看他多了丝人气，心头乱飞的惶恐情绪散了不少。


    两人坐在沙发边。


    夏梦接过他递来的杯子，玻璃杯装的热水，没一会儿，炙热水汽沿着杯口攀岩，凝结出一圈水珠。


    林昭宴偏头，一言不发，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如有实质。


    她似乎很紧张，指尖不停敲打杯壁，柔软的舌尖刮过下唇，仿佛在模仿上妆涂抹的动作，粉唇上满是滑腻的水渍。


    林昭宴从头到尾将她审视了一遍，得出结论。


    夏梦诱惑他的手段太稚嫩了。


    故意拖延的见面，不经意加重的吐息，还有此刻在他眼前的，浓密的、不停颤抖的黑色睫毛。


    即使他并不为她所蛊惑，但还是会为她的小心机感到困扰。


    “夏梦。”


    林昭宴抬手，点了点她的眼皮，拇指轻搓了下食指指腹。


    “你太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