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高倩把车停进场馆的停车场，夏梦还是没想明白，林昭宴说她爱他，到底是从哪得来的结论。


    按理说，想不通的事情不该想，人和人思维差异无异于小蚂蚁和索马里海沟的差距，她又不林昭宴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到他的想法？


    可林昭宴的想法对她太重要了！


    夏梦啃着手指甲，心想：这不会是林昭宴在暗示她吧？


    其实是他喜欢她？但是大佬的逼格太高，自尊又不允许他向她示弱，所以搞了这一出.....指桑骂槐？


    不对，应该是张冠李戴！


    夏梦有点后悔，当年自己怎么没好好学习语文，现在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这个情况。


    但这重要吗？不重要。


    她想，要是林昭宴真的是喜欢她，她要怎么办？


    拒绝？


    那等待她的估计就是拉黑拜拜。


    让林昭宴帮忙扳倒董家成的路，彻底gameover。


    那....同意？


    夏梦不知道。


    林昭宴长得帅，性格奇怪但也有优点，像听话、爱干净、会做饭、尊重女性。


    还有就是他的手，纤长又灵巧。


    但她从高中就没恋爱了。


    想起那场给她带来巨大心理阴影的恋爱，夏梦心里发憷。


    别想那么多了。


    夏梦在心里和自己说，先确定林昭宴真的喜欢她，再说其他的。


    她跟在高倩身后，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参观证，挂在脖子上，顺着场地往里走。


    这样的科技展，她从没来过。


    如果换做品牌晚宴、T台秀场，这些滚动着金钱和华服的香气的场合，她会很熟悉，这里是和她生活的截然相反的世界。


    打眼一看，有人打扮庄重，西装革履的站在展柜前和来参观的买家亲切攀谈，有人衣着休闲，宽松的黑白格子衫，手里捣腾着类似游戏操纵杆的东西，指挥身前的机器人，向前翻滚。


    但不管是哪类人，身上都透着认真严肃的气息。


    夏梦一时有些怯场。


    像她这样，对人工智能根本没有概念的美术生，在这里简直格格不入，只能跟紧高倩的步伐，和她一个展位接一个展位的看。


    “.....你们公司的展位在哪？”


    只是看了两个展位，夏梦就已经头疼了，忙不迭出声问道。


    “这一趟最中间。”


    高倩的目光凝聚在面前的展位上，对方正在展示用于辅助攀岩的智能抓握手臂，听见夏梦的话，头也没回，胳膊后伸，朝那个方向随便指了指。


    夏梦：“我先过去坐会儿。”


    “嗯，去吧，”


    高倩随意的点了点头。


    眼看能休息了，夏梦松了口气，脚下步伐轻松，朝中间展位走去。


    只是还没走到中间，人群中的欢呼声让她停下了脚步。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而夏梦从不遮掩天性。


    她调转方向，朝右侧看去。


    “这是我们公司的最新技术——人工智能系统6.0版本，思考速度和精准度远超市面上现存的几大AI引擎，我们公司和国内互联网巨头都是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预计明年就会在世面推行。”


    一个男人捧着电脑，先是介绍了一下公司产品，再是讲了一堆什么大模型数据乱七八糟的东西，夏梦皱起眉，听的云里雾里。


    这大概就是高倩说的贾维斯？


    什么能改变各行各业、最后再改变世界的人工智能。


    夏梦不是很在乎，她是来看热闹的，比起冷冰冰的数据，另一边会唱二人转的机器人更得她的心。


    她试图后退，身后却已经围上了一圈的人，无一不是西装革履、表情严肃。


    夏梦这才意识到，自己附近的人身旁都跟着秘书，应该是冲这项技术来的，大家都是生意人，只有自己站在这儿格格不入。


    没等她离开，身旁有人叫住了她。


    “这位小姐，”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你对人工智能系统感兴趣？”


    夏梦难得窘迫。


    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很惊喜，不会是来和他推销产品的销售吧？


    她还以为自己穿了身潮流的名牌，画上精致妆容，就足够表明她的身份了——一个在此闲逛的局外人。


    可现在看，光是外表还不足以说明她的外行，这人非得让她张嘴，展露一下没有存货的大脑。


    夏梦仰起下巴：”我不感兴趣。“


    男人见她表情矜傲，并没有因此被劝退，甚至笑了笑，将她从拥挤的人流中扯了出来。


    “没有人会对人工智能不感兴趣，大家都是被这个高大上的名字吓到了而已，人工智能其实无处不在。”


    “哦.....”


    夏梦干巴巴的说。


    男人转过身：“您贵姓啊，年轻的小姐。”


    “我姓夏。”


    不得不说，男人很会说话，刚刚的一席话既打消了夏梦对这种高科技产品的惶恐心理，又勾起了她对人工智能产品的一丝兴趣。


    正好高倩还要一阵子才能来，和这个男人聊一聊也无妨。


    她先打了个预防针：“我没有项目，不会和你签合同的。”


    “没事儿，”男人笑着说：“我只是喜欢展示，不在乎你买不买，请原谅一个创作者炫耀的心。”


    夏梦有些惊讶：“你是这个公司，人工智能系统的创作者？”


    "说创作者太夸张了，"男人挠挠头，“我只是负责编程而已。”


    创作者、设计师、编程人，这些称呼在夏梦眼里都一样。在她们绘画界，给一幅画赋予灵魂的人不就是创作者吗？赋予人工智能灵魂的人，也就是相应的创作者。


    令她她感到惊讶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长相很年轻。


    黑色西装，身材瘦高但肩膀很宽，手臂健壮，长相是中式的帅气，单眼皮高鼻梁，脸部轮廓流畅，这样的人看起来更应该从事模特、保镖这样的职业，而不是单调、无趣的科技领域。


    也不能这么说，夏梦在心里反驳，林昭宴不也是科技领域吗？


    而林昭宴同时又是她认识的，长相最惊艳的男人。


    这句话含金量极高，毕竟她参加的品牌宴会都是大牌云集，明星数不胜数，她用多年的审美担保，林昭宴放在中间绝不逊色，他独有的冷感，甚至能比明星更胜一筹。


    夏梦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对林昭宴的评价，方方面面都在不断升高。


    “夏小姐，你是从事什么领域的人才呢？”


    男人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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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


    还没回过神，夏梦脱口而出：“漫画。”


    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夏梦抿了抿唇，心里一沉，但还是坚持重复道：“我是画漫画的。”


    “嗯.....”男人沉思一秒，笑了起来：“漫画行业，人工智能就太有用了！”


    夏梦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


    她先发制人：“你可别说，人工智能可以替代创作人。”


    “不会。”


    “但人工智能可以辅助漫画家，你想想，漫画脚本得有角色设计对吧，像是世界观、角色衣物、服饰，这些比较考究的东西，人工智能就可以替你整理成册。”


    夏梦点点头：“你要这么说，前期的线稿上色、后期的添加网点、效果线，人工智能就都能做到了？”


    “可以。”


    男人虽然不懂她说的漫画相关的流程，但依旧点了点头，极力压抑，还是不免透出洋洋得意的神彩。


    “我敢说，一般的人工智能做不到，但我们公司的不一样。”


    他对自己的作品倒是很自信。


    夏梦不了解人工智能，但也没必要给人泼冷水，说不定人家真就是业内第一呢，于是她点了点头。


    “希望你们能超越贾维斯。”


    她开了个玩笑。


    “未来一定会，”男人说完，羞涩的扫了她一眼：“夏小姐，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感兴趣，下次可以来我的公司，我给你详细展示我们的产品功能。”


    夏梦心念一动。


    男人的名片印着公司名字和个人信息，证件照和他本人一样，笑的温柔，看起来就让人心生好感，但她的注意力都在名片背面，合作公司中赫然有一家日本漫画社。


    夏梦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那个标志。


    不得不说，和男人的交谈唤醒了她尘封多年的记忆——她也曾想做一个漫画家。


    只是她画的是BL漫画，大一那年作品被妈妈发现后，她便再没想过重新拿笔。


    画一个完整的、能出版的漫画需要一个庞大的团队，但如果拥有人工智能技术，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能成功完成作品吧？


    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夏梦回过神，收下名片。


    “夏小姐，能.....”


    男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夏梦。”


    清冷的声音从背后飘来，像是雪山巅的一缕风，席卷了她的心神，一瞬间周围的杂音全都消失，耳膜再灌不进其它声音。


    夏梦瞬间心跳加速，有种自己被对方瞄准，随时会被狙击的错觉。


    林昭宴的语调也好、声音也好，都是那么特别，光是叫她的名字，就能让她条件反射的想起他叫自己时的神情。


    冷淡到没有情绪的脸，只有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眼底蔓延浓郁的雾气，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真是糟糕。


    扭头的瞬间，夏梦感觉自己像是巴普洛夫的狗，习惯性回应林昭宴的呼唤。


    明明他没给自己喂饭。


    消瘦的阴影笼罩了她，他站在她身侧，手臂微微垂下，细长的手指擦过她的指尖，不经意地带来些细痒的电流，简直就和挑逗一样。


    早上的猜测瞬间跳入她的脑海。


    林昭宴真的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