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回门

作品:《皇后娘娘她不装了

    大婚三日后,是皇后回门之日。


    依景朝旧制,皇后入宫之后,寻常不得擅出宫闱。即便初次归省,亦仅是接母家亲近女眷入宫寒暄。然而,曾祖皇帝当年与皇后伉俪情深,特破此例,不仅允皇后回门,更时常亲自作陪省亲,恩泽深重,遂成先例。


    如今朝局安定,谢大人又为朝中肱骨。宫中念及旧制先例,特恩准皇后由陛下陪同回母家省亲。


    走到马车前,一侍卫打扮的男子侍立一旁。谢槿语看过去,入目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


    竹影行礼:“属下竹影,参见皇后娘娘。”


    “你就是竹影?”谢槿语点点头,“大婚那日多亏了你,本宫还未道谢。”


    “皇后娘娘言重了,保护娘娘本是属下分内之事。”


    “听说你们自小就陪在陛下身边,那陛下下江南时你也在吗?”


    竹影不明所以,还是如实应了是。谢槿语也没再说什么,钻进马车。


    马车宽敞,二人各坐一角,离得十万八千里。赵珩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入神,谢槿语这几日睡眠严重不足,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二人井水不犯河水,一路无话。


    帝后莅临,谢府早就备好了回门宴。门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已连着几日在府门前发红包,不少路人凑热闹沾喜气,为来年讨个好彩头。


    谢甫和王夫人携一双儿女在门口翘首以盼。马车方停稳,一道深青身影先出,碧色裙裾紧随其后。


    男子着玄色大氅,女子则披月白斗篷。一对璧人并肩而立,清丽雅致,气质出尘,仿若一幅素笔勾勒的丹青,未经矫饰,浑然天成。


    夫妇二人为首,众人齐齐下跪行礼。


    “岳父岳母不必多礼。”


    赵珩上前一步扶住谢甫,谢槿语则挽过王夫人的手。两位长辈听到赵珩口中的称呼,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应下,谢家众人开道,将这对全天下最尊贵的夫妻迎进府。


    谢大人邀皇帝女婿弈棋,谢槿语则陪同母亲和姐姐回了房。


    “这几日你在宫中如何?”一关上门,王夫人就迫不及待问道,将女儿上下打量,忍不住皱眉,“怎地消瘦了些?”


    她动作一顿。这几日不知为何,每次请皇帝用膳,他十有八九都会来,每次她都只吃了三分饱,又不好叫宫人加餐,只得忍着饿,这才没几天,竟然被看出来了么?


    好在王夫人只是随口问问,很快换了话题:“陛下和太后待你可好?”


    “太后待女儿是极好的,至于陛下……”谢槿语欲言又止,脸颊却染上绯色。


    王夫人顷刻就明白过来:“看来是被我说准了,你可有按我说的……服个软?”


    “起初我不敢,后来……似乎没什么用。”


    谢槿语脸颊红得能滴血。


    王夫人揭开她的袖子,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余痕未消。


    “……想不到陛下看似文弱,力气却大。”


    谢槿语不好意思地抽回手:“陛下平日公务繁忙,我也只在用膳和就寝时才见到他,好不好的,我也说不准……”


    王夫人听出一丝端倪,诧异道:“寻常官员成婚都有三日休沐,陛下这几日竟还在忙公事么?”


    *


    岳婿二人在积雪亭内对弈。


    棋盘之上,黑子如烈火烹油,势不可挡、紧追不舍,白棋则含蓄深沉,以柔克刚,步步为营。


    须臾,谢甫将手中白子投回棋盒,抚须笑道:“老夫如今是下不赢陛下咯。”


    他执起茶盏,感慨道:“遥想数年前,陛下潜龙在渊,孤身涉险,何等胆魄。那时您的棋风也是内敛沉郁,暗藏锋芒。如今拨云见日,陛下终于可以大展拳脚,这棋锋芒毕露,势如破竹,就连老夫也招架不得。”


    赵珩却谦恭地一拱手:“岳父棋艺精湛,是朕的老师。这须臾数年,多亏岳父教导。”


    刀山血海,阴谋诡计,天下风云变幻,一如这四方棋局。


    他罢手起身,走到亭子一侧观景,道:“谢大人,你入内阁已有两月,诸事可还顺利?”


    十月,谢甫以吏部尚书兼建极殿大学士入阁。


    如今内阁共四人,首辅仍旧是前朝恩威深重的太傅窦璋,另二人分别是邓茂和项寒松,前者是与窦璋同为前任首辅提拔的内阁老臣,后者是去岁才由窦璋举荐入阁的,虽是太傅提拔,但并未站队,与谢甫关系也不错。


    说起来,谢甫进士那年,窦璋是主考官,他也算是窦璋的门生,关系虽谈不上亲厚,也算融洽。如今谢甫如日中天,窦璋年逾古稀,阁内诸事,实则已大半交给谢甫裁定。


    朝堂心照不宣,谢甫接掌首辅之位,是迟早的事。


    果然,赵珩又道:“前日,窦太傅与邓阁老已向朕递上奏折,请求致仕。”


    “朕批了。”


    “年节一过,谢大人便是首辅。”


    谢甫深深一拜:“微臣谢过陛下恩典。”


    “谢大人,这新的内阁人选,你可有什么想法?”


    谢甫沉吟片刻,缓缓道:“微臣这里,确有一人举荐。”


    “哦?”赵珩道,“可是去岁与大人一同调回京的新任礼部尚书,张谦?”


    “陛下果真料事如神。”谢甫笑,“张谦与臣是同年,又在扬州共事多年,要说朝中最信任的,非他莫属。”


    赵珩颔首:“此人的确可靠,朕准了。”


    谢甫拱手,赵珩坐回去:“再来一盘。岳父这次不必再放水,朕如今,输得起。”


    谢大人笑呵呵应下,兴致勃勃捻起棋子,脸上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


    *


    用过晚膳,谢槿语依依不舍地和家人告别,赵珩在旁默了会,忽然开口:


    “皇后若是不舍,不如在家多住几日。”


    他的面色和往常一般冷淡,声音也听不出情绪,皇后和谢家几人俱是一愣。


    “陛下的意思是,”竹影连忙站出来缓解气氛,“皇后娘娘在宫里定是思念父母,好不容易回趟家,在家多陪陪大人和夫人也无妨,不必急着回宫。”


    王夫人这才笑了笑:“多谢陛下关怀,不过——”


    “——臣妾谢陛下体恤。”谢槿语出声打断王夫人要拒绝的话,应了下来。


    赵珩略一点头,背过手转身离开,独自上了马车。


    “绾绾,你怎么不随陛下一同回去?”府门一关,王夫人就皱了眉,“你二人新婚,正是浓情蜜意之时,叫陛下一个人回宫怎的像话?”


    谢槿语垂着头拉着王夫人的衣袖轻轻摇了摇:“母亲,我只是想再多陪您和姐姐几天……想来太后也不会怪罪的。”


    其实是这几日她时刻精神紧绷,唯恐失了皇后体面,身心俱疲,生出了退意。


    还有,她总觉得,陛下也不习惯,并不想她早回宫。


    王夫人叹口气,心疼地搂过女儿。她又何尝舍得养了十六年的女儿?


    谢槿语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待了整整十日,直到第十一日的早上,王夫人终于坐不住了。


    “你妹妹在家里待了这些时日,连腊八都过了,宫里怎么就没点动静?”


    “前两日不是送了腊八粥来么?母亲还说宫里的厨子手艺好呢。”谢槿柔站在一旁喂鱼。


    “这能一样么?”王夫人睨她一眼,“我和你爹爹新婚时,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就算他们感情不深,陛下也不该这样不闻不问。”


    “许是陛下太忙了吧。”谢槿柔不以为意,“陛下想必是看重妹妹,看重谢家,才特许妹妹这几日留在家里。”


    王夫人重重地叹口气:“无论如何,在家里待了这么久,今天也该回去了。”


    正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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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谢槿语被母亲和姐姐一路送到门口马车前,依依惜别半日才离开。


    马车的帘子一放下,谢槿语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今日一大早她就被叫到父亲院中,本以为是父女叙旧,却不想父亲提起的却是刚进京时她向陆将军献策一事。谢甫耳提面命一番,要她日后安于后宫,不要再参与政事。


    谢槿语梗着脖子道:“父亲既要女儿辅佐陛下,若我所献之策利国利民,又有何不可?”


    “皇后的职责在后宫。我谢家已是位高权重,若谢家的皇后还要染指前朝,你觉得,陛下和太后会袖手旁观么?”


    “陛下身体康健,无病无疾,我一深宫女子,又有何惧?”谢槿语血气上涌,说出的话也尖锐,“父亲若当真担忧谢家功高震主,不若先把哥哥从军营里叫回来,或是向陛下直言,您不愿当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


    “放肆!”


    “啪”地一声,谢槿语怔愣,白净的脸上瞬间浮起通红的指印,泪水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谢甫也愣住了,来不及收回的手不住颤抖。


    即便是谢槿语幼时叛逆,他也从来没有打过她的脸,如今她已长大,贵为皇后,他竟然……


    谢甫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谢槿语终于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


    “娘娘,您可是身子不适?”


    “无妨。”


    她掀开车帘。日头高悬,照得人睁不开眼。


    *


    谢槿语回宫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拜见太后,只是没想到还未迈入殿中,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秋叶姑姑替她推开门,里面的说话声停了,谢槿语意外地对上一张陌生的少女面庞。


    “皇后回来了,快过来坐。”太后热情地招呼她,另一只拉着少女的手没有松开。


    少女依旧坐着,微微低头道:“见过皇后娘娘。”


    似是发现了她脸上的意外,太后主动介绍:“你们还不认识吧,这是哀家的侄女采雪,前几日刚从凉州回来。你们是同龄人,应当聊得来。”


    太后的侄女,便是凉州都督杨剑的独女杨采雪了。


    “听闻表嫂从扬州来,都说江南出美人,表嫂竟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表妹说笑了。”


    杨采雪看起来年纪和九公主相仿,是个不可多得的清秀美人。


    “表妹此次可是随都督回京复命?”谢槿语只知凉州都督一直远在边疆,并未听闻他回朝的消息。


    杨采雪摇摇头:“我一直陪着爹爹在凉州,这次是他说我到了年纪,该回京嫁人了,我才一个人来的。”


    “凉州到京城路途遥远,想必路上艰辛,表妹辛苦。”谢槿语客套道,“可是已在京城选好了如意郎君?”


    杨采雪听了这话,红着脸不说话了。


    太后才看向谢槿语,缓缓道:“采雪翻过年便及笄了,哀家想让她入宫侍奉皇帝。皇后意下如何?”


    谢槿语压下心底的意外,斟酌道:“陛下可知道此事?”


    “皇帝近日事忙,哀家还未来得及同他说,”太后顿了顿,“皇后若方便,便替哀家问问皇帝的意思吧。”


    “是。”谢槿语心里叫苦。


    “臣女便提前谢过嫂嫂了!”


    这时秋叶姑姑走进来:“太后娘娘,藕粉桂糖糕做好了,可要现在给陛下送过去?”


    太后还没来得及应答,杨采雪眼睛亮起来:“姑姑,我许久都没有见到表兄了,不如我去送?”


    此事不合规矩,太后一向治宫严谨,谢槿语本以为她会回绝,没想到太后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也好,你兄妹二人许久未见,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好的。陛下近来有些上火,这藕粉桂糖糕性凉,最是滋阴清热。”


    杨采雪欢欢喜喜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