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作品:《延时降雨

    从楼道一路下去,心绪剧烈起伏,迟霁完全没有对着傅惊坠那样的冷静。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看过去,女孩拿着手机,从远处走过来,环视周围正在找着人。


    跨入冬天,申城的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她穿着校服,外面套着件小鸡黄的针织衫,身材纤瘦,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臃肿。


    嫩黄色衬的她脸色更加白皙,眼睛圆而亮。


    听到传来的手机铃声,江雨濛顺着声音循过来,看到他,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哥,你在这里吗?我还以为你没带手机呢。”


    江雨濛走上前,摘下脖子上的围巾,踮脚给他系上:“天气好冷,哥穿的这么少,戴上这个暖和点。”


    米灰色的羊绒围巾,带着少女温热的体温,还有淡淡的杏仁香。


    迟霁按住她的手,江雨濛摇头,罕见的执拗,灵巧的给他系好了。


    没了围巾的遮挡,她的脖颈裸露在外。白嫩的皮肤上,遍布着一道青红发黑的掐痕,格外触目惊心。


    每次看到这道伤痕,迟霁那种心悸的感觉再次浮现,甚至不敢想,那天要是他去晚了一步,后果会是怎样……


    大概会真的杀了杨祺吧。


    坐牢就坐牢,反正他烂命一条,早就没什么可在乎的。


    但是每当想到这样,又会忍不住想到江雨濛,他要是进去了,江雨濛怎么办,会受别人欺负吗?退出她的生活后,会不会忘了他?会不会遇到她喜欢的人……


    江雨濛身边会有别的男人。


    单是想到这种可能,迟霁就遏制不住疯狂的念头。


    注意到他的目光,江雨濛碰了碰脖颈。


    “没事的哥,这个早就不疼了,只是看起来吓人。”


    酒吧,杨祺,傅惊坠,她始终是这幅不甚在意的态度,迟霁莫名涌起一股火。


    他解下围巾,淡声:“不需要。”


    江雨濛把围巾往下拉了一点,看到他的背影,不知道这人怎么就生气了。


    “哥,我们还没扫地呢!”


    说到这个,迟霁停下脚步,转而问她:“你的校园卡呢?”


    “校园卡?”


    江雨濛摸了摸口袋,结果发现每天的兜里是空的,她干脆放下书包,里里外外的找。


    “别翻了,在这。”


    不知道东西为什么会在他那,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追问的时机。


    “谢谢哥。”


    江雨濛伸手过去拿,在要接过的那一刻,迟霁突然收回手,纸片揉成一团,抛进垃圾桶。


    “别要了,重新补办一个吧。”


    “噢……好。”


    迟霁看出她想问什么,说:“好班长已经把地扫完了,你不放心可以去找他。”


    江雨濛没动,摇了摇头:“既然班长做完了,那我就不去了,下次的值日我们替他值,再还回来就好了。”


    迟霁没说话,面色却缓和了很多。


    操场上的灯亮起来,说话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一中的校庆活动,一般都在室外举办。今年也一样,草坪亮着的地方,有工人正在搭建舞台。


    “我刚刚来,主要是想跟哥说一件事,哥可以去到那里唱歌吗?”


    迟霁瞥了一眼:“不可能。”


    “我不像你们好学生,我们这种人没什么班级荣誉感,加不加分的管不着。”


    江雨濛没说话,垂眸去看他的校牌。从学校加强校牌校服规范以来,迟霁每天都戴着,没再给班级扣过分。


    今晚他说话的情绪重,江雨濛边走边说:“不为了分数,就只是我想听可以吗?我想看哥站在舞台上的样子。”


    迟霁插兜走着,傅惊坠从拐角过来,他猛然停下,拉过身边的人,掌住后脑勺,把她按在胸前。


    远处,傅惊坠脚步一顿。


    江雨濛不明白少年的举动,正想起身,却被按的更紧,牢牢禁锢在怀中。


    那会傅惊坠的话在心底掀起了波澜,迟霁今晚一直在克制情绪。现在再看到这人,他忽然就想通了,什么好生差生,除非他死了,不然江雨濛这辈子都别再想找别的男人。


    “参加可以,只不过要以条件交换,你确定?”


    江雨濛抬头看他:“什么条件?”


    女孩的身体柔软,靠在身前,甚至能感受到胸脯下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像无声的引导人犯罪,偏偏那双眼却纯粹至净、懵懂至极。


    迟霁滚了滚喉结,缓缓俯身,女孩睫毛颤抖,不自觉闭上眼睛。


    呼吸近在咫尺,在要触碰到嘴唇的一瞬间,少年头一偏……


    亲在了她的耳侧。


    若即若离,一个似触非触的吻。


    女孩的睫毛不断颤抖,脸上悄然染起红晕,像天边的晚霞,醉人的要命。


    “活动结束再告诉你,想反悔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


    “不会后悔,哥说什么我都答应。”


    傅惊坠从始至终站在对面。


    迟霁从上而下掀起眼皮,看着他,勾唇一笑。


    兄妹?他迟霁想要的,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接下来的每天,迟霁放完学,基本都去音乐室练歌。


    音乐室是迟霁认识的一个哥们开的,起初是作为一个乐队的排练室,后来乐队解散了,干脆改成乐行,迟霁给乐行投入了一笔资金,乐行开的越来越大,林深单独留出来一间给迟霁。


    这里离俱乐部远,迟霁不带别的狐朋狗友去。方程他们也知道,对于音乐,迟霁从来不是随意玩玩的态度,一般也不会提出要来。


    音乐室平时有乐队会借用,今天的人不算多,一群人在调试新来的架子鼓。


    玻璃门被人推开,迟霁进来,身后意外的还跟着一个人。


    江雨背着书包,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迟霁拉开门:“进来吧,你去旁边写作业,想喝什么去旁边的茶水间倒。”


    江雨濛环顾四周,温顺点点头。


    屋里的几人面面相觑,这可是稀奇事,要知道,这里可算迟霁的私人基地了。关系再好的朋友也来不了的地。


    有人咳了一声:“这位是迟哥传说中的妹妹吗?”


    “肯定是啊!你没见过当初那个视频吗?但凡关注财经新闻的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知道好吧。”


    “知道是一回事,这不真到眼前不敢问嘛。”


    最主要的是,迟霁当初可是直言说过不认这个妹妹。


    可现在…


    只见女孩拿出书包坐下,接了杯冰水,迟霁直接拿走了,换了杯热气腾腾的牛奶给她。


    说是让人做作业,怕对方要搜题,从沙发里拿出平板给她,密码解锁,下载学习软件,就差帮点视频的播放键了。


    林深开门进来,见到一群人见鬼一样的朝一个方向看着,他也看过去。


    “林哥,那什么情况,迟哥被夺舍了吗?还是被下蛊了?”


    林深拍了一下他的头:“你才夺舍了,记住了,那个女孩是你们迟哥放在心尖上的人,有小姑娘在,说话给我注意点。”


    众人嘴巴成“O”型。懂了。


    迟霁安置好江雨濛,那杯冰水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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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喝了,走到音乐谱本前,拿起吉他试音。


    吉他旁边,零散放着纸张,布满凌厉的手写音符。


    这次校庆的活动是校园乐队,乐队里一共有四个人,迟霁作为主唱,除了唱歌,还要配合鼓手伴奏贝斯。


    翻开谱本,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迟霁却没有面对文言文那样的困倦。这些音符跳出书本,在他眼前连成一串串旋律。


    贝斯旋律线流畅,屋内只有流淌的音乐声。


    江雨濛停下笔,抬头看向对面。


    百叶窗的光洒下来,少年坐在沙发上,双腿盘着,拨动和弦的手指骨节分明,神情专注,不再是那个一上课就犯困的差生。


    风吹进来,拂乱了纸张。


    迟霁注意到目光,看过来,江雨濛弯眼一笑。


    时针一圈圈走,林深点了外卖,请一群人吃,把江雨濛也叫了出来。迟霁没注意旁边的动静,他们也没去打断,给他的那份留在保温袋里。


    迟霁找到感觉,还算满意的练了两遍,在练习途中,有新灵感出现时,随手记在本子上。


    他抬头,去看江雨濛的位置,才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了,走出去,一群人在吃炸鸡。


    江雨濛递过热咖啡:“哥,我们先吃了,看你忙就没叫你。”


    迟霁接过杯子,看墙上的时钟。


    六点一刻,江雨濛差不多待了四个小时,换做外人早就无聊的烦了。


    林深调侃:“迟哥,江妹跟你在这一天,就吃这点干薯条也太磕碜了,怎么着也得好好带她好好吃顿晚饭。”


    “蹭饭,我也去,把我们也带上呗。”


    “你瞎凑什么热闹,汉堡还不够你吃的。”


    迟霁看江雨濛,女孩手里撕着一块全麦吐司,干巴巴的,看着就没食欲,但她还是乖乖的吃了一半。


    “改天请你们,吃什么都行,今天先走了,林哥,把你那个头盔借我一用。”


    林深二话不说,找出头盔扔给他。


    “谢了。”


    江雨濛听到要走,拿起书包,告了别,跟着迟霁走出去。


    “哥我们去哪啊?还有一个小时自习开始了。”


    一中最近开始要求上自习,不过不强求,高三不比其他阶段,学生按照自身的学习情况来,学校不准统一补课,自习更多是督促学生完成作业,提高做题的质量。


    江雨濛体验下来,觉得和家里做作业没太大区别,仅仅更多了一个守学老师,但她还是坚持每天都去。


    迟霁走到摩托车旁,拿起白色的头盔,往江雨濛手上一扔。


    江雨濛远远接过,不解的看着他。


    “今晚带你逃课去,敢不敢来好学生?”


    少年站于落日余晖,勾唇一笑,肆意张扬。江雨濛看着他,戴上了头盔,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风呼呼的吹,摩托车经过电车沿线,穿过小巷,遇到放学的小学生,坐在电瓶车后座,书包和后面的装箱挤压,高高的拱起。


    滨海的晚风拂面,天幕被分割三个颜色,渐变成紫灰色。


    江雨濛坐在身后,双手环抱迟霁的腰。头盔挡住了风,也挡住了她的脸。


    在这一刻,没有约束,无人认识,他们只属于风。


    摩托车最后在城郊的墓园里停下。


    门口有卖花的人,迟霁掏钱买了一束,他没有解释,江雨濛也没问,跟着一直往前走。


    “到了。”迟霁道。


    晚霞褪尽,墓园里树木随风摇晃。


    江雨濛看过去,一个四方的墓碑,图片上的女人笑的温婉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