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话

作品:《小可怜哥儿错嫁封建大爹之后

    上京前,苏纺在老家被养到七岁。


    他与娘亲住一栋两进的平房套院,三楹屋子,庭深十几步,对丁点大的孩子来说,已是一片广袤的小天地。可供他、娘亲和帮佣的长工阿芹嫂一同居住。


    他出生时大约是个胖宝宝。


    阿芹嫂说,第一次见他,像蒸的白糯米团子。又抱怨,不好带咧,小脚丫里简直长弹簧,一不留神,就不知蹦哪去了!


    是几时变得安静乖巧的?


    记不清了。


    娘亲紧迫地教他一切,穿衣,扫地,生火,做饭,打水,捡柴,缝补,……等等等等。


    阿芹嫂落泪,“还是个小娃娃,学这些做什么?造孽呀,小手又扎破了。”


    娘亲却很坚持,“我快没时间,再不教来不及。只要学了,将来无论如何,他都会活。”


    萧明槃带他去买花树,旁的他都没意见,只有玉兰,他说:“不要。”


    玉兰是娘亲喜欢的花,他老家院子里就有棵十年龄的玉兰树。有时身子轻省些,娘便坐起身,支开窗户看一会儿景。雪白的大嗗嘟,盛开起来大鸣大放地香;凋了,像一只只雀鸟的尸体,噗落噗落地跌下,横陈在青瘀苔绿的泥土地里。


    那年春天。


    小阿纺听见叫卖声,对娘说:“是货郎!您嘴唇都干裂了,我去给您买口脂。”


    他捏着钱,循声找去。


    半路陡得刹住,因遇见一伙坏小孩。他与这些同龄人并玩不来,想到曾被嘲笑的经历,又势单力薄,只能在墙角暂躲。


    幸好没太久。


    他们喊着“将军来了!”“看大马!”,通通跑走。


    今天镇上人潮喤聒。


    苏纺找许久才找到货郎,对方却说,口脂已卖完。


    “真没有了吗?那我娘亲没的擦了!”


    “没有了。……唉,唉,小哥儿,莫哭呀,你家住哪?下回我再来,第一个上门去你家。”


    他边往家走边哭,并不拘流泪,到家前哭完是最好。


    哭着哭着,一个遮天蔽日的影子盖过来,保护者般,“你是谁家的小哥儿?走丢了吗?爹娘呢?怎么自个在街边,时辰可不早了。”


    男人蹲下来,给他擦脸,“为什么哭?”


    他抽噎,口齿含混地,“没买到口脂。给我娘。我娘亲生病了。”抬头去看,才发现陌生男人山岳屹立似的高大,气度不凡,不动声色间便让人瑟缩。


    “子欲养而亲不待。”男人喁语,饱含慨叹,复又低下头,“叔叔带你去店里买。”


    他说:“店里太贵。”


    男人笑了一笑,“叔叔有钱。”


    最后,他满载而归。不光买到口脂,还得了一大包糖、点心。


    回到家,将告诉娘和阿芹嫂,“里长爷爷给他鞠躬,叫他‘将军’——娘,将军是谁?”


    阿芹嫂恍然,“哦,你是遇上萧明槃萧将军了。他这两日行军路过附近。”竖起大拇指,“听说他百战百胜,是守护我们大乾的英雄。”


    娘亲抚摸他的头,“要记得人家的恩情。”


    苏纺从未把这段往事和萧明槃说。


    一来,他估计夫君并没把这种举手之劳放在心上;二来,他绝不要给自己增添小屁孩的印象。


    况且,又有谁能想到,那瘦成枯枝的孩子,竟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呢?


    当初,萧家与苏家谈亲事。


    他同父异母地弟弟苏梓哭骂道:“凭什么要我嫁到萧家?一介武夫,几代佃农的儿子,才发达几天,也有脸配我?萧明槃本人也就罢了。他弟弟甚至是个白身,连一官半职都没有。真丢人,真丢人,以后我在朋友里抬不起头了。萧家也不知会怎样磋磨人,我一辈子要被毁了。”


    向来逆来顺受、沉默寡言的苏纺却突然开口,“萧将军、很好的。”


    像不敢又实在忍不住,蹦字儿地说。


    苏梓一愕,“这么好那你嫁!”


    后娘则阴着脸,“轮得到你说话。没规矩的东西。去把书房的地擦干净,不擦得青光噌亮不准歇。”


    “是。”


    苏纺答完,低下头。


    心不在焉地想:要是真换我嫁就好了。


    他用光所有胆子,接着妄想:嫁过去,给义气干云、侠骨柔肠的萧将军做弟媳妇,一辈子不用愁的,多美的事!


    /


    从唐府回去。


    在马车上,苏纺惴惴:


    “以后我再不去别人家玩了。”


    “那岂不是憋死?”


    萧明槃笑说,“没关系,该玩就去玩。我还不至于那样小器。老天爷都不一定算的到有人突然发癫,别怪罪自己。不过,我早叫人在找会功夫、身家清白的哥儿给你做贴身小厮。可惜不好找,等到时就方便多了。”


    “别人会不如我自己会,您教我几招防身术吧。”


    “可以。”


    萧明槃收有两个徒弟,军营里的小兄弟们又全算他半个徒弟。他自创一套军拳,倾囊相授,每月有四天会亲自在校场带练。


    教徒弟时,萧明槃是出了名的严师。


    既然苏纺提出要他教,他当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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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轻慢,一时板起脸来。


    苏纺哪是练武的材料?


    比划都比划不对,急得冒汗,又总因为夫君结实的手臂、胸膛碰到他而走神。


    萧明槃看教得差不多,站直说:“好,学会了吧?现在你来打我。”


    “啊?……哦。”苏纺壮着胆一拳打过去。


    萧明槃纹丝不动。


    苏纺崴到手腕,疼得哀哀叫。


    萧明槃吓了一跳。


    把人拉怀里,看伤,“不学了。往后有我保护你,纺哥儿,没必要讨苦吃。”


    到床上。


    剥开衣服,苏纺白嫩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触目惊心。


    唉。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娇弱的小东西?


    萧明槃心疼不已,“我怎么能当真呢?”


    苏纺哄他,“您从不轻视我的每句话,所以才认真嘛。”


    萧明槃在床上盘腿坐着,这团温软的小东西坐在他怀中。


    捧着宝贝般地抱,心早软了,“纺哥儿,我有话要和你说。”


    “什么?”


    “我……”萧明槃竟踟蹰,他号令三军都没此刻情怯,“虽说我年长,但你我既是夫妻,便为平等,该说心里话。比如,我有哪里做得不对,你尽可以跟我提。”


    “您没有不对的!”立即抢答。


    “有的,”萧明槃老实巴交,“我说在外不能牵手就不对。也不该故作冷淡。纺哥儿,其实我很想和你牵手。”


    苏纺满脸通红了。


    “那、那我是有觉得您不对的,想跟您说——”


    犹豫了须臾,苏纺说。


    “您最近花钱太浪费了。都是为了我。我同学问我,我很不好意思。”


    “我知道您待我好,但是,我真的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用光了我的好运气。”


    他自认不算幸运。


    能嫁给萧明槃不知用掉一生多少运气,剩下的,哪里能浪掷?


    萧明槃俯首,柔声:“好。都听我乖宝的。从今往后,我们家的钱归你管,好不好?我再乱花钱你就骂我。还有吗?”


    “没有了。”苏纺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明槃拢抚薄小颤抖的肩膀,“说就是了。”


    苏纺抬起头,定睛看他,飞快的一下,脸红着,又低头了,“我说了……您不要笑我。”


    他觉得自己甚不知羞。


    “我一见您,就想跟您亲嘴儿。”


    “我、我还想跟您困觉,不生孩子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