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药物和极度惊吓的双重作用下，一个戴着夜视仪、在黑暗中双眼闪烁着非人红光的怪物站在床头，这种景象足以摧毁任何人的理智。


    周秉用镊子小心地夹起那个单目镜片，装进证物袋里。


    “方子豪，还有那个帮他逃脱的医生方旭，他们是一伙的。昨晚试图进入于欣欣病房的，很可能就是并不是方子豪，而是方旭，于欣欣在极度惊恐中认出了他，或者说，认出了这双红眼！”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书店老板刘老板有些惊慌的声音。


    “警官？下面没事吧？这味儿，什么味儿这么冲？”


    周秉和许星河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许星河立刻将柜门虚掩，挡住里面最触目惊心的制毒工具，但那股混合气味却无法掩盖。


    刘老板扶着楼梯扶手，小心翼翼地下到一半，浑浊的老眼在手电光下充满了惊疑不定。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脸色骤然变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


    “这是什么味道？我的地下室怎么会有这种味道？我平时很少下来的，就是堆点旧书。”他慌乱地解释着。


    周秉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地下室低矮的空间里极具压迫感。


    他没有回答刘老板的问题，“刘老板，这个铁皮柜的钥匙，除了你，还有谁有？”


    “钥匙？”刘老板一愣，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就我有一把啊，这柜子放的都是些没用的老账本什么的，很久没开了，钥匙……钥匙我都不知道放哪了，可能丢了……”他语无伦次，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丢了？”许星河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视着老人，“这么巧？那这柜子里制毒的家伙事儿和这个夜视仪镜片，是怎么进去的？自己长腿跑进去的？”


    “制毒？”刘老板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不可能啊警官！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地下室我租出去了！”


    “租给谁了？”周秉的声音如同寒冰，不容置疑。


    “就是一个姓方的年轻人，他说是搞什么艺术收藏的，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存放点东西，租金给得挺大方，就租给他了，他说他自己有钥匙，不用我管，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在里面搞这个啊，警官，你们要相信我！”刘老板几乎要哭出来。


    “姓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周秉追问，目光紧锁着对方。


    “好像叫方旭，斯斯文文的，戴个眼镜，看着像个文化人，说话也挺和气的”刘老板急切地说着，努力回忆细节。


    “方旭！”许星河和周秉同时出声，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个帮助方子豪逃脱的“外科医生”方旭，线索瞬间咬合。


    “他租了多久？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周秉继续追问。


    “租了有小半年了。最后一次好像是前天晚上，对，前天晚上，他匆匆忙忙来了一趟，提了个箱子下去，很快就上来了，脸色好像不太好……”刘老板努力回忆着。


    就在这时，技术队的同事和缉毒警已经赶到，迅速接管了现场，开始进行更专业的勘查和取证。


    刺眼的勘查灯亮起，将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暴露在强光之下。


    技术警员小心地提取着柜子上的指纹、残留的粉末、以及那个关键的红外线夜视仪镜片。


    一位戴着眼镜的技术警员拿着一个物证袋走过来：“周队，在柜子最里面的角落缝隙里，发现了一个小东西。”


    他递过来的袋子里，赫然是一枚微型的SD存储卡！


    卡身沾满了灰尘，可能是被无意中遗落或匆忙藏匿的。


    周秉的眼神骤然一凝。


    就在周秉准备接过SD卡时，一直站在旁边、脸色苍白的唐甜，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她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痛苦的闷哼，双手死死抱住了头！


    “唐甜！”周秉和许星河同时惊呼。


    唐甜只觉得一股极其尖锐的剧痛刺穿了她的太阳穴，眼前瞬间被无数破碎而扭曲的画面淹没。


    刺眼的闪光灯疯狂闪烁。


    赤裸的、摆出屈辱姿势的女性肢体，皮肤在灯光下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正粗暴地调整着模特的姿势。


    背景是深绿色的墙壁，角落里似乎堆着蒙尘的旧书。


    一张扭曲的、带着病态兴奋笑容的男人的脸在镜头后一闪而过。


    是方旭！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双眼睛，透过夜视仪镜片，闪烁着红光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唐甜再也承受不住，痛苦地尖叫出声，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地向后倒去！


    “小甜甜！”许星河离得近，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周秉的心猛地一沉，一个箭步冲过去，从许星河手里接过几乎失去意识的唐甜。


    她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抽搐，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剧烈地转动。


    在场的众人被唐甜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许星河和周秉对视，周秉打横抱起她。


    “我送她去医院。”


    “嗯，我去开车。”


    路上，唐甜躺在周秉腿上。


    “是预知？”许星河带着不确定问道。


    周秉抬起头，“嗯，她应该是看到了发生在地下室的某些画面，画面很冲击，所以她反应才会那么大。”


    周秉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发颤。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取代了地下室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味道，但萦绕在周秉心头的阴霾却更加沉重。


    唐甜躺在急诊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连接着心电监护仪的导线在她单薄的病号服下延伸。


    许星河靠在窗边，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框。


    “医生怎么说？”许星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急性应激反应，伴有剧烈偏头痛。脑部CT暂时没发现器质性病变，但需要留院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