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何雨柱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连一点失望的样子都没有，就那么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我听厂长安排。”


    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这个结果，他早就料到了，而且毫不在意。


    杨厂长对何雨柱这种不争不抢的态度，更加欣赏了。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杨卫国，你听到了吗？多跟小何同志学学！这次招待宴，你要是再给我搞砸了，别说我这个厂长不念旧情！”


    “是是是！厂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对完成任务！”杨胖子点头如捣蒜。


    杨厂长交代完毕，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后厨。


    他一走，后厨的气氛，立刻就变了。


    杨胖子腰杆重新挺直，脸上又挂上了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他走到何雨柱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何雨柱，听到了吧？厂长让你给我打下手。”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手底下的人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懂吗？”


    何雨柱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乐开了花。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个优秀的导演，怎么能亲自下场跟龙套演员抢戏呢？


    他要做的，是把这个最重要的“丑角”，稳稳地按在舞台中央，让他尽情地表演，直到把所有的灯光和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然后，在他最得意，最忘形的时候，再一脚，把他从高台上踹下去。


    那样的戏剧效果，才叫炸裂。


    “知道了，杨师傅。”何雨柱顺从地回答。


    “嗯。”杨胖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派头十足地一挥手，“那还愣着干什么？那边水槽里的碗，还有地上的垃圾，都收拾干净了！”


    “是，杨师傅。”


    何雨柱二话不说，拿起扫帚，真的就去扫地了。


    许大茂凑到杨胖子身边，竖起了大拇指。


    “杨哥，高！实在是高！这么一来，这傻柱不就成了您的长工了嘛！您想怎么搓揉，就怎么搓揉！”


    杨胖子得意地哼了一声。


    “一个傻子，也敢在我面前耍花样？我玩死他！”


    他们看着那个正在埋头扫地的背影，都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他们并不知道。


    那个看似顺从的背影，正在用导演的视角，冷冷地审视着他们。


    剧本，正在完美地推进。


    舞台，已经搭建完毕。


    灯光、音效、观众……一切就绪。


    而他杨胖-子，就是这场大戏高潮来临前，那个最华丽，也是最愚蠢的垫脚石。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轧钢厂上下，都因为市领导要来视察而进入了一种高度紧张又带着兴奋的状态。


    尤其是食堂后厨，更是成了全厂的焦点。


    杨胖子这两天，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他重新夺回了后厨的主导权，把何雨柱这个“备胎”支使得团团转，不是让他去洗堆积如山的土豆，就是让他去掏堵塞的下水道，总之，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就是不让他碰灶台一下。


    何雨柱对此毫无怨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顺从得让杨胖子都觉得有些无趣。


    而许大茂，则成了后厨的常客，天天跑来跟杨胖子勾肩搭背，名为“出谋划策”，实则就是想亲眼见证何雨柱是如何被羞辱，以及杨胖子是如何搞砸一切的。


    终于，视察的这一天，到了。


    杨厂长一大早就亲自守在后厨，反复叮嘱杨胖子，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


    杨胖子拍着胸脯，把牛皮吹上了天。


    “姐夫！您就瞧好吧！我这次特地托关系，从全丰楼老师傅那儿搞来了几道压箱底的‘国宴’大菜谱！保证让市领导吃得龙颜大悦，对咱们厂刮目相看！”


    为了今天的招待宴，杨胖子确实是下了血本。


    他动用了厂里最好的食材：上好的五花肉、半米长的大鲤鱼、肥硕的老母鸡、顶级的海参干货……


    整个后厨，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和油气。


    临近中午，在一众厂领导的簇拥下，一位面容清瘦、气质儒雅，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了招待用的小餐厅。


    他就是这次前来视察的市领导，周市长。


    杨厂长等人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将周市长请到主位上。


    “周市长，您一路辛苦。我们知道您口味高，特地让食堂的师傅，准备了几道家常便饭，给您接风洗尘。”杨厂长谦虚地说道。


    周市长摆了摆手，微笑道：“杨厂长太客气了。我今天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咱们一线工人的生活情况。伙食，就是最重要的一环嘛。简单点，不要搞形式主义。”


    话虽如此，但杨厂-长哪敢真简单。


    他冲着门外候着的秘书使了个眼色。


    很快，上菜了。


    第一道菜，由杨胖子亲自端了上来。


    “各位领导，这道菜，叫‘金玉满堂’！”


    杨胖子满脸红光，将一个巨大的青花瓷盘，重重地放在桌子中央。


    只见盘子里，堆满了炸得金黄酥脆的肉丸、虾球、鸡块，旁边还用胡萝卜雕了一条龙，用黄瓜刻了一只凤，整个菜肴看上去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一股浓烈的油炸食品的香气，扑面而来。


    厂里的其他几个副厂长，立马开始鼓掌叫好。


    “好菜！好名字！杨师傅这手艺，真是绝了！”


    “看着就有食欲啊！”


    杨厂长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期待地看着周市长。


    然而，周市长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一个肉丸。


    他没有立刻吃，而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随后，他把那个肉丸，又放回了盘子里。


    他甚至都没有尝一口。


    “太油了。”


    周市长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一滞。


    杨胖-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杨厂长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下一道。”周市长面无异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杨胖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第二道菜端了上来。


    “领导，这道是‘鸿运当头’！”


    这是一道红烧鲤鱼，用的是浓油赤酱的做法，整条鱼都浸在暗红色的酱汁里，上面撒满了葱花和香菜。


    卖相依旧是那么的热闹、喜庆。


    周市长这次连筷子都没动。


    他只是看了一眼那粘稠的酱汁，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