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测试
作品:《我在三和那几年》 这一觉,我睡得结结实实,天昏地暗。连日来的疲惫、惊恐和饥饿,仿佛都在这场沉睡中被涤荡一空。直到脸被人轻轻拍打,耳边传来温柔的呼唤,我才从混沌中挣扎着醒来。
“阿强,醒醒,两点了,起来吃午饭。”
是苏月。
我揉了揉眼睛,脑子还有些发懵,只觉得浑身筋骨都舒展开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爬起来迅速洗涮一番便跟苏月出门,出门时我还问苏月,要不要喊沈红。
她跟我说,沈红上的是夜班,没这么早起床,这会儿正睡得雷打不动,不用喊她。
就在城中村,苏月领我到一家江西小炒店。店面不大,生意却很好。苏月熟门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告诉我这里只要一人点一个菜米饭任装,很实惠。
我们刚坐下,一个染着一头扎眼黄毛的男人就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在苏月身边坐下。他穿着一件紧身T恤,脖子上挂着条不知真假的银链子,胳膊上还有几块潦草的纹身,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流里流气的味道。
“月月,这就是你昨晚捡回来的那个?”他一开口,就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
苏月白了他一眼:“什么叫捡回来的,这是我新认的弟弟,陈强。阿俊,你别乱说话。”
她又转向我,介绍道:“陈强,这是我男朋友,周俊。”
我心想好白菜都被猪拱了,连忙挤出一个笑,点了点头:“俊哥好。”
心里则直泛嘀咕,这黄毛真配不上温柔美丽的苏月。
周俊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吃饭的时候,气氛有点微妙。苏月不停地给我夹菜,周俊则一言不发,只顾着埋头扒饭,筷子使得飞快,像在赶时间。
一碗饭下肚,我起身去添第二碗。电饭煲放在餐厅角落,离我们的桌子有几步远。我刚背过身,就隐约听到周俊压低了声音说话。
“月月,你心也太软了。这人来路不明的,万一是骗子呢?你看他那样子,就不像好人。”
我的手顿在半空,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阿俊,别这么说。”苏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快,“他就是个刚出社会的孩子,看着可怜。我把他当弟弟看,能帮一把是一把。”
“当弟弟?呵~问题就怕,他不把你当姐姐。把你当冤大头。”周俊的声音里带着点酸味,“我跟你说,现在这社会,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他不是那种人。”苏月的语气很坚定。
周俊大概是说不过她,只能退让一步,语气里满是无奈:“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就是心太软,迟早要吃亏。”
我端着满满一碗饭走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周俊抬头瞥了我一眼,没再说话。但我心里却五味杂陈,既有被人当贼防着的难堪,更有苏月维护我时的那份感动。这碗饭,仿佛也变得沉甸甸的。我暗暗发誓,以后但凡有机会,这份恩情,我一定要加倍偿还。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周俊抹了抹嘴,站起身:“我先走了,顺便给沈红带份饭。呆会你把钱付了。”
苏月点点头:“行,那你路上小心。”
周俊走后,气氛才松快下来。
“走吧,我带你去我上班的地方问问。”等吃完饭苏月就带着我往一个方向走。
她工作的地方离这不远,是一家名为“水玲珑”的水疗会所。光看门面就气派非凡,鎏金大字,玻璃旋转门。跟周围破旧的城中村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
我跟在她身后,心里有些打鼓,感觉自己这身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
“我在这里做按摩技师。”苏月小声对我说了一句,便熟稔地带着我从员工通道走了进去。
她七拐八绕,把我带到一间挂着“部长办公室”牌子的门前,敲了敲门。
“请进。”
推开门,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正坐在办公桌后。她约莫三十出头,长发盘起,妆容精致,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和干练。
“琴姐。”苏月脸上堆着笑,快步走上前,“忙着呢?”
“是小月啊,什么事?”叫赵琴的女人抬起眼,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
“琴姐,这是我弟弟,陈强。刚来深圳,还没找到工作。”苏月拉着我上前,语气近乎恳求,“您看咱们这儿还缺不缺人?干什么都行,服务员也成,他手脚很麻利的。”
苏月把我的情况说得十分可怜,好话说了一箩筐。
赵琴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审视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打量,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半晌,她才不咸不淡地开口。
“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给他个机会。”她朝苏月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单独跟他聊聊。”
“谢谢琴姐!”苏月大喜过望,又叮嘱我好好表现,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赵琴两个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压抑。
“坐。”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拘谨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苏月说你没身份证?”
“嗯,丢了,过阵子就去补办。”
“服务员嘛,我们这暂时不缺人,都满了。”赵琴开门见山,一句话就浇灭了我刚燃起的一点希望。
我心头一凉,刚想说声“打扰了”就准备走人。
“不过……”她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们这儿,倒是有一个部门缺人。”
她的目光再次将我从头到脚细细扫了一遍,最后停在我的脸上。“小伙子,我看你长得不错,个子也高,有没有兴趣……做男公关?”
“男公关?”我愣住了,这个词对我来说完全是陌生的。
“是做什么的?”我傻乎乎地问。
赵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简单。陪客人喝喝酒,聊聊天,哄她们开心就行了。”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充满了诱惑,“做得好,一个月拿这个数,不成问题。”
她说着,朝我伸出了一只手,张开了五根手指,然后又翻了一次。
一万块!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心跳瞬间漏了好几拍。一万块是什么概念?在我们山里,那是普通人家不吃不喝两三年的收入!我来深圳,不就是为了挣钱吗?喝酒聊天就能挣这么多钱?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我脱口而出:“我做!”
“想做?”赵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我面前,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可以。不过,得先通过我的测试。”
“测试?测试什么?”我心里一阵激动,以为是什么体力或者酒量的考验。
赵琴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身走回办公桌,拉开了抽屉。
她从里面慢条斯理地拿出两样东西,放在了桌上。
一团钢丝球,一个打火机。
看着桌上这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我当场就懵了。这算什么测试?让我用打火机点燃钢丝球表演胸口碎大石吗?我满头的雾水,呆呆地看着她,完全搞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把裤子脱了。”
这时赵琴来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