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月的好意
作品:《我在三和那几年》 听到苏月主动邀请我今夜去她出租屋睡一晚。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可这块浮木,又烫得我有些不敢伸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一个刚从山里出来的毛头小子,脸皮比纸还薄。
“不了,太麻烦你了。”我几乎是本能地拒绝,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回三和那边,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对付一晚。”
“三和?”苏月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好看的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不行!你劝你还是不要回三和!”
我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她。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语气缓和了些,但眼神里的坚决却丝毫未减。“陈强,你听我说,三和不是个好地方。它就像个泥潭,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你在那待久了,会被那些‘大神’同化,锐气磨没了,人也就废了。”
她顿了顿,目光有些飘忽,像是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我是看你就像我弟弟,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坠落。”
这番话像一盆温水,浇在我心里,暖洋洋的。原来她不是单纯的同情,这份善意里,还夹杂着一份移情。我心里的那点别扭和顾虑,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而且,”她像是怕我再拒绝,又补充道,“我不是一个人住,我跟朋友合租的,你放心。明天我还可以带你去我上班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份工作,总比你一个人瞎撞强。”
有地方住,还有人帮忙找工作。这样的好事,我再拒绝就真是不知好歹了。
“那……那就麻烦你了,苏月姐。”我低着头,小声地喊了她一声“姐”。
她笑了,眉眼弯弯的,像夜空里的月牙。“走吧,不远,就在那边的城中村里。”
她领着我,穿过几条灯光昏暗的小巷。
她的出租屋在一栋“握手楼”的三楼,楼道狭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牛皮癣小广告。
门一开,一股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房子不大,一房一厅的格局,收拾得倒是很干净。客厅里摆着一张小小的折叠饭桌,几张塑料凳,墙角堆着些杂物。
“我朋友还没回来,你别拘束,当自己家。”苏月一边说,一边从墙角拖出一大块厚实的瓦楞纸皮,铺在客厅的空地上。“今晚就委屈你睡这儿了,我男朋友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睡。你别嫌弃啊。”
“不嫌弃,不嫌弃!”我连连摆手。能在这种时候有个遮风挡雨的屋顶,还有一块干净的纸皮,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跟露宿街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你先去洗个澡吧,看你这一身。”她从房间里拿出一套干净的T恤和短裤,递给我,“这是我男朋友的,干净的,你先换上。”
我接过衣服,上面还带着一股洗衣粉的清香。我点点头,拿着衣服钻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是那种老式的塑料折叠门,锁扣早就坏了,只能虚掩着。热水器是老式的燃气热水器,轰隆作响。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浇下,冲刷着我身上的污垢和连日来的疲惫,我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就在我满身泡沫,洗得正起劲的时候,“哐当”一声,卫生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石化。
门口的女人也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状况。我们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空气仿佛凝固了。
“啊——!”
还是她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砰”地一声又把门甩上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心脏狂跳不止。也顾不上洗干净没有,胡乱冲掉身上的泡沫,三下五除二地擦干身体,手忙脚乱地套上苏月给我的衣服。那衣服有点大,松松垮垮地挂在我身上。
我做贼心虚般地拉开门,客厅里,苏月正拉着那个女人,一脸歉意地看着我。
“陈强,对不起啊,吓到你了。”苏月赶紧解释,“这是我室友,沈红。她刚下班回来,喝了点酒,不知道你在这里。”
随后,她又转向那个叫沈红的女人,“沈红,这是陈强,我刚认的弟弟。他刚来深圳,遇到点困难,今晚先在我们这借住一宿。”
我这才敢抬头仔细打量沈红。她不像苏月那么清秀漂亮,但五官也算周正,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脸颊泛着红晕。她的身材极好,凹凸有致,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啤酒妹制服,胸口印着两个大大的“珠江”啤酒的标志,格外引人注目。
沈红大概是酒醒了一半,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的性格显然比苏月要豪放得多。她摆摆手,大咧咧地说:“嗨,多大点事儿。都是自己人。”
沈红嘿嘿一笑,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股酒气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行了,苏月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弟弟是吧?以后姐罩着你!”
见她没有怪罪的意思,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或许是今天跑得太累,又或许是精神太过紧张,洗完澡后,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席卷而来。我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就躺倒在客厅的纸皮上。纸皮虽然硬,但隔绝了地面的凉气,对我来说,已经足够舒适。我的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夜深人静,我中途迷迷糊糊地醒了几次。
一次是沈红去上厕所,她大概是热,只穿了件吊带睡裙,两条白晃晃的大长腿在我眼前一晃而过,看得我赶紧闭上眼,心跳漏了半拍。
又过了一会,苏月也轻手轻脚地出来,大概是去倒水喝。她穿着一套保守的棉质睡衣,动作很轻,生怕吵醒我。
最后一次醒来,是被她们房间里传出的窃窃私语声吵醒的。她们似乎以为我睡熟了,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哎,月月,你这弟弟……本钱可以啊。”是沈红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和调侃,“你真有眼光。”
“你瞎说什么呢!”苏月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羞恼,“别胡说,我真把他当弟弟看的。再说,我有阿俊了。”
“切,有男朋友怎么了,又没结婚。”沈红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我看他人挺老实的,长得也不赖。你要是没想法,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你疯了!他才二十岁。”苏月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气。
“开个玩笑嘛,那么认真干嘛……”
“莫非你~”
“呸~”
后面的话,我没再听清。疲惫最终战胜了好奇和尴尬,我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这是这几天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