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替身丢了
作品:《活人出殡》 “水……清水……”
她声音嘶哑地喃喃道,这次不再是疯狂的嚎叫,而是带着恳求。
一个妇人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温水,试探着喂给她。
老太太小口小口地喝着,竟然没有再吐出来。
虽然喝得很慢也很艰难,但确实咽下去了!
屋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向老乞丐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老乞丐却眉头紧锁,脸上没有丝毫喜色。
他走到那只还在扑腾的公鸡旁,仔细看了看它的眼睛和鸡冠。
又抬头望向窗外坟山的方向,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重重雨幕。
“暂时压住了……”
他沉声道,像是在对我们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但不是长久之计。这根本不是寻常的冲煞……那替身怕是没镇住,反而惹来了别的东西。”
他拔掉老太太脸上的银针,收好针包,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山上……怕是有什么东西,借着那口泡了水的阴棺和那具百家尸成的‘契’,成了气候,反过来影响了这认了亲的老太太……”
话落他猛地看向我和李洋。
“今晚看好她,公鸡就拴在门口。天一亮雨要是小点立刻上山,必须再去看看那坟!”
重新回到临时落脚的那间冷飕飕的厢房,已是后半夜。
我躺在土炕上辗转反侧,耳朵里除了渐渐小下去但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声,就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老太太那疯狂渴水又呕吐黑水的样子,还有老乞丐那阴沉如水的脸色,在我脑海里反复上演。
另一边,老乞丐根本就没躺下。
他直接坐在冰凉的炕沿上,掏出他那杆磨得油光发亮的老烟斗,塞上烟丝,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黑暗中,那一点火星明明灭灭,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没说一句话,只是一个接一个地抽着烟。
烟斗磕在炕沿上的“梆梆”响,地上很快就被他扔了一小撮烟灰和几个用力捻灭的烟丝残渣。
时间在焦灼和不安中缓慢流淌。
好不容易挨到窗外天色蒙蒙亮,雨终于彻底停了?
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院子里积满了水洼,到处一片泥泞。
老乞丐猛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看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清冷潮湿的空气,声音沙哑道。
“走,上山!”
我们胡乱扒拉了几口早饭,食不知味。
李洋也想跟着去,被老乞丐厉声喝止。
“你看好老太太……寸步不离,再把那只公鸡看好了!”
再次踏上通往坟山的小路,心情与昨日下葬时截然不同。
山路更加泥泞难行,草木都湿漉漉的,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的泥浆里,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
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鸟叫声都听不到,只有我们两人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越靠近那座新坟,我的心就揪得越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
终于,穿过最后一片稀疏的树林,那座昨天刚刚垒起的新坟出现在眼前。
只一眼,我和老乞丐都猛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座坟堆,竟然塌陷了一大半!
坟包的顶部,不是一个规整的圆形,而是赫然露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大窟窿。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猛烈地破土而出,将周围的湿土都掀翻了开来。
昨天我们小心翼翼放置的那口黑漆棺材,并没有被完全掩埋踏实,此刻竟然斜刺里从那个窟窿中暴露出来一截。
棺身沾满了湿漉漉的泥浆,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棺材的正面。
也就是朝向山下的那一面棺板上,竟然被破开了一个狰狞的大洞。
边缘参差不齐,木头茬子向外翻着,不像是用工具撬开的,倒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从内部硬生生撞破的,
窟窿周围,泥泞的地面上一片狼藉,布满了各种杂乱的脚印和拖拽的痕迹,根本分不清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老乞丐脸色煞白,一个箭步冲上前,也顾不得泥泞,扑到那个窟窿边,探头朝棺材里面望去。
我也壮着胆子跟过去,顺着那破开的大洞和微弱的天光看向棺内。
棺材里,空空如也。
只有一些湿黑的泥浆和几根用来固定尸体的湿麻绳。
那具用百家尸拼凑成的替身竟然不见了。
老乞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盯着棺材上那破开的大洞,手指颤抖着抚摸那粗糙撕裂的边缘喃喃道。
“从里面……是从里面破开的……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侧前方的灌木丛似乎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
一个模糊的人影极快地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谁?”
我头皮一炸,猛地抬头厉声喝道,手指下意识地指向那个方向。
老乞丐被我的喊声惊动,霍然转身看向我手指的方向。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被风吹动的湿漉漉的枝叶在轻轻摇晃。
然而,就在那片树丛前的泥泞地面上,清晰地印着一串新鲜的脚印。
那脚印深陷在泥里,形状古怪不像常人穿着鞋,也不像完全赤脚。
脚掌部分模糊一片,但脚趾的印痕却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非人的蹒跚和拖沓感,径直朝着山坡更深处的方向延伸而去。
更让人心惊的是,从那破开的棺材洞口到这片树丛下的泥地,隐约也连接着几个同样特征的脚印。
“是那替身……它……它自己出来了!”
那死尸真是活的?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上天灵盖。
老乞丐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但他眼神里却猛地爆出一股狠厉决绝的光芒。
他二话不说,猛地从背后抽出了那柄时刻不离身的桃木剑,低吼一声。
“追!”
那脚印在泥泞的山林间时隐时现。
方向明确,一路向着后山偏僻处延伸。
路越来越难走,荆棘丛生,灌木刮扯着我们的衣服。
老乞丐却仿佛不知疲倦,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和前方,速度极快。
追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面的树木忽然变得稀疏,地势也开始陡峭起来。
而那串一路指引我们而来的脚印,在一处断崖边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