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壁画

作品:《活人出殡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心脏跳得像擂鼓。


    目光四处搜寻,想找个看起来稍微结实点的屋子。


    有的屋门口挂着早已褪色的符布,有的墙上还残留着模糊的驱邪图案的涂鸦,但早已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


    甚至在一处断墙边,我还看到半截插在地上的生锈铁剑,也不知是镇邪的还是当年遗落的兵器。


    整个村子都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阴气和不祥。


    老乞丐让我“甭管听到啥看到啥,只要没主动攻击就当没看见”。


    可在这鬼地方,光是待着就需要莫大的勇气。


    每一道阴影都像藏着东西,每一个声音都像是鬼魅的脚步声。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出租车司机宁愿不要钱也不敢来了。这“田村”,根本就是个生人勿进的绝地!


    我骂骂咧咧地诅咒着那不靠谱的老家伙,一边更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终于,在村子中央一棵半枯的老槐树旁,我看到一栋看起来相对完整的瓦房。


    虽然门窗也破旧不堪,但至少墙壁和屋顶看起来没塌。


    就是这儿了。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握紧了铜钱剑和榔头,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栋房子走去。


    我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更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声音在死寂的屋里显得格外响亮。


    屋里比外面更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我随身会携带着一个小手电,就是那种可以挂在钥匙串上的手电。


    虽然光线很微弱,但也比伸手不见五指强。


    惨白的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这里似乎曾经是个堂屋,地方不大,靠墙摆着一张积满厚厚灰尘的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桌椅腿都有些腐朽了。


    角落里堆着一些破烂的农具和瓦罐,墙壁被烟熏得黑漆漆的,上面还贴着几张早已褪色破损的年画。


    虽然破败不堪,但好在屋顶完好,四壁也算结实。


    最重要的是,那两扇对开的木门虽然破旧,但门闩居然还在。


    旁边的一扇小窗也有插销!


    我心中稍安,立刻行动起来。


    先是仔细检查了屋里每一个角落,确认除了灰尘蛛网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然后赶紧把两扇门关上,插上那根看起来还算牢固的木门闩。


    但这还不够保险。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那张沉重的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全都拖过来死死地顶在门后。


    又把角落里一个空了的破米缸也滚过来抵住。


    做完这一切,我又去检查那扇小窗,确认插销插紧,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一番折腾下来,我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顾不上脏,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剧烈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手表显示,已经晚上11点了。


    子时快到了。


    老乞丐说过,子时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百鬼夜行的时候。


    我握紧了冰冷的铜钱剑,另一只手抓着榔头,脖子上挂着的符包散发出阵阵药味,让我稍微安心一点。


    蜷缩在墙角,眼睛死死盯着那扇被堵死的门和唯一的小窗。


    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死寂得可怕。


    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更加折磨人,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为了缓解这种压力,我开始拿着小手电筒环顾四周,综艺中被墙壁上的两幅壁画吸引。


    为了驱散那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紧张感,我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将手中那束微弱的手电光缓缓扫过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


    光线掠过黑黢黢的灶台、破烂的箩筐,最终停在了堂屋正对着大门的那面主墙上。


    那里,除了烟熏火燎的痕迹,还残留着一些用色古怪的壁画。


    它们不像专业画匠的作品,更像是在梦游状态下勾勒出的景象,充满了不协调的熟悉感和令人不安的陌生化。


    第一幅能辨认出的壁画,描绘的是一系列无限延伸、不断重复的中式花窗。


    每一个窗棂格子都一模一样,雕刻着繁复却毫无意义的卷草纹。


    但诡异的是,透过每一扇窗户望进去,看到的都不是屋内的景象,而是同一片空洞的,泛着不正常青紫色的天空。


    天空中悬着一轮苍白无比、没有光晕的纸月亮。


    窗户的排列方式违背透视,层层叠叠,仿佛要將观者吸入一个无限循环的、没有尽头的回廊。


    第二幅壁画则更加离奇。它画的似乎是一个摆满宴席的八仙桌。


    桌上密密麻麻摆满了青花瓷盘。


    但每一个盘子里盛放的不是食物,而是一些日常物件被荒谬地放大或扭曲。


    巨大的正在融化的冰糖,无数只一模一样的塑料发卡以及一团团纠缠不清的黑色长发,甚至还有一个正在无声播放雪花噪点的老旧电视机屏幕。


    桌边空无一人,但椅子上却清晰地印着人久坐后留下的压痕。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如此奇怪的壁画,这看起来很像是死人世界里的东西,又好像是梦幻世界里的产物。


    就在我试图理解这些壁画荒诞诡异的含义时,异变陡生!


    窗外,那扇我刚检查过的小窗毫无征兆地亮起一片刺目的青紫色光芒。


    这光来得极其突然,瞬间吞噬了手电筒的微弱光柱,将整个屋子浸染在一片妖异冰冷的色调里。


    我心脏猛地一抽,几乎是本能地扭过头,朝那扇窗户望去。


    只一眼,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窗外,不再是那个破败死寂的田村黑夜。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紫色天空。


    那颜色,正是第一幅壁画里,透过无数窗棂所看到的那种天空的颜色。


    一轮没有任何光泽的“纸月亮”,正冷冷地悬在那片天幕上,它的边缘过于清晰,像被拙劣地剪贴上去的,散发着死亡般的沉寂。


    “不……不可能……”


    我猛地眨眼,再用力睁开,希望这只是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