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恐怖经历

作品:《活人出殡

    不是视觉适应,不是眼睛发花,是那种瞬间吞噬一切光亮的、令人窒息的漆黑。


    仿佛有人用一个巨大的罩子猛地扣了下来。


    “啊!”


    我短促地惊叫一声,心脏骤然停跳,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


    极度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


    “蜡烛?蜡烛灭了?”


    我声音发颤,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摸插在地上的蜡烛。


    手指触碰到凝固的蜡油,蜡烛还插在原地。


    慌乱中,我摸向口袋,掏出了打火机。


    心理庆幸买蜡烛时顺便买了个一块钱的塑料打火机。


    我哆嗦着,用力按下滑轮。


    “嚓!”


    一声微弱的摩擦声,黑暗中,打火机口迸出一星微弱的火星,但瞬间就熄灭了。


    没有火焰。


    再按,依旧只有微弱的火星,仿佛空气里的氧气被瞬间抽干了。


    “火柴!对,火柴!”


    我丢开没用的打火机,手忙脚乱地在背包里摸索,终于摸到了那盒火柴。


    “呲啦——”


    一道短暂的火花闪过,橙红色的火苗在火柴梗顶端跳跃起来。


    我的心稍微落回一点——还能点着!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这簇火焰凑近地上那根新换上的白蜡烛的捻子。


    火苗接触到了捻子,然后极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捻子,就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火苗舔舐着它,非但没有点燃,反而发出一种极其细微“嗤嗤”声,就像是冷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


    火苗颜色瞬间变得暗淡发蓝,然后熄灭了。


    只留下一缕带有焦糊味的青烟。


    再试第三根、第四根…结果都一样。


    无论我如何努力,无论火柴的火苗多么旺盛,只要一碰到那蜡烛捻子就会瞬间被掐灭。


    周围的环境异常的阴冷,但我却浑身上下热汗直流。


    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个黑影,就在我左前方,那堆散乱的水泥袋后面。


    我的心开始砰砰砰的乱跳,内心的极度恐惧让我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哆嗦。


    “谁?”


    没有回答。


    然而,这死寂仅仅维持了不到两秒。


    一阵极其微弱的声音,从楼下幽幽地飘了上来,是一种哀婉、凄清的调子。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那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婉转的音符都浸透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幽怨。


    我突然想起了老爷子讲过的牡丹亭,小时候听过这是牡丹亭的游园惊梦。


    她来了!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冰冷的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背死死抵住身后粗糙的混凝土柱子。


    一只手本能地攥紧了怀里那个油纸包。


    而就在这时,那伴随着唱腔的脚步声,也终于攀上了我所在的这一层。


    “哒…”


    清晰的一声,就在楼梯口的方向,距离我不过十几米。


    “哒…哒…”


    声音稳定清晰,一步一步径直地朝着我藏身的这片区域走来。


    来了。


    随着那身影越来越近,轮廓在浓稠的黑暗中逐渐清晰了几分。


    预想中那身素色旗袍的幻影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我万万没想到的身影。


    老李?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在黑暗中如同一个惨白的剪影,此刻距离我不过七八步远了。


    他脸上不是恐惧没有愤怒,而是一种凝固的苦相。


    眉头死死地拧成一个疙瘩,嘴角向下撇着,仿佛承受着世间最大的痛苦。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瞳孔在黑暗中似乎没有焦点,却又精准地捕捉着我的位置。


    “老…老李?”


    我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老李出现的同时,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我的身后袭来。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驱使我猛地回头。


    就在我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背靠着那根冰冷柱子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一个人。


    是那个小工!


    他的脸,在黑暗中同样惨白得吓人。


    但与老李那凝固的“苦相”截然不同,他脸上挂着的是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哭相。


    嘴角夸张地向下撇着,咧得很大像是在嚎啕大哭,但眼眶里却干涩无比没有一滴泪水。


    那表情无比僵硬,像是戴着一张劣质的哭泣面具。


    他们不是林秀兰,但此刻出现在这里,带着如此诡异的表情,比直接看到女鬼更让我感到头皮炸裂。


    “你们…你们到底…”


    我的声音彻底变了调,攥着符咒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瞬间,老李和那个小工几乎是同时张开了嘴。


    他们的动作僵硬而同步,如同被同一根无形的线扯动了下巴。


    “快——走——!”


    两个声音同时挤了出来。


    老李那张凝固着深重“苦相”的脸,每一条痛苦的皱纹都在扭曲着。


    那声音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灵魂深处被硬生生撕扯出来的。


    与此同时,我身后的小工那张咧得极大嘴。


    他的声音却尖利、凄厉,如同生锈的铁片在刮擦玻璃。


    那夸张咧开的嘴角配合着这尖锐的哭嚎,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眼泪的悲鸣表演。


    “快——走——!”


    两个扭曲的声音,一个如困兽低吼,一个如厉鬼哭嚎,瞬间刺穿了我被恐惧麻痹的神经!


    快走!她来了!


    “哒…哒…哒…”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那就是马不停蹄地向楼上跑去。


    随着我上了楼以后,那个清冷的脚步声也紧紧地跟在身后。


    一路狂奔,我根本不知道爬到了第几层,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灰尘和铁锈味。


    楼梯似乎没有尽头,而身后的脚步声和唱腔却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眼前楼梯的尽头豁然开朗——是顶层!


    没有封顶,只有冰冷的钢筋骨架刺向漆黑的夜空。


    巨大的空间里堆满了建筑材料。


    一袋袋尚未开封的水泥像灰色的坟包,码放整齐的砖垛如同沉默的壁垒,还有一堆堆小山似的黄沙。


    沙堆!


    求生的本能再次爆发。我直接冲向最近也是最大的一堆黄沙。


    我连滚带爬地扑到沙堆后面,将自己整个身体蜷缩起来,拼命往沙子里埋。


    这时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走了?不会吧?真的走了吗?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可怕的声音陡然间响起。


    “你——在——哪——里——?”


    “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