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琉弥纳摇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是圣徒，神明。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异常只是能死后复生。


    道尔明显不信，他还想要说些什么。


    忽然他感到恍惚。


    琉弥纳没说谎，他为什么要不信呢？


    在没有理由的强烈信任下，道尔认下了这个理由。


    琉弥纳捕捉到道尔有一瞬间的涣散和注意力不集中。


    时间太短了，快到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样啊。”


    道尔平淡地认同了这个说法，就像之前激动的不是他。


    忽然，一阵低低地咳嗽响起。


    道尔一下子就慌乱起来。


    阿贝又不舒服了！


    他没管琉弥纳和约尔，快速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直径往角落跑去。


    琉弥纳跟上他，越过一个废品做的挡风屏障后看到了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小男孩屈着身体，除了脑袋外全部都躲进了泛黄的被子中。


    道尔半跪下来，他低声呼唤着：


    “阿贝，醒醒，吃药了。”


    名字叫阿贝的孩子睁开了眼睛，“哥哥……”


    琉弥纳看着道尔将放在附近的药打开，扭开一瓶矿泉水给阿贝服下。


    显然这些是他白天给的零钱购买的。


    “这是你弟弟？”


    琉弥纳出声道。


    “嗯，我弟弟阿贝。”


    道尔脸上的悲伤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阿贝咳嗽了几声，道尔给他拍了拍后背，“哥哥你在和谁说话呢？”


    道尔：“就是你面前这个大哥哥，今天家里来了两位朋友，阿贝别怕。”


    阿贝茫然地眨眨眼：“哪里有大哥哥？”


    道尔也蒙了。


    大哥哥就在眼前啊？！


    琉弥纳心念一动，阿贝像是终于注意到他一般，惊喜地弯弯嘴角。


    “大哥哥好啊~”


    阿贝难得看见客人，想要伸出手打招呼，但他太累了，完全没力气。


    琉弥纳半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阿贝的额头，温度很烫，显然是发烧了。


    “温度太高了，要去打针才行。”


    道尔的眼神暗淡，“钱不够……而且他们不会让阿贝接受治疗的。”


    琉弥纳不解：“为什么？”


    道尔绝望地说：“阿贝也是今年被选中的圣餐之一。”


    “被选中成为圣餐后，为了保证圣餐的圣洁，不可对圣餐进行任何干涉。”


    琉弥纳：“包括生病？”


    道尔点点头。


    琉弥纳陷入了沉思，很快他笑了笑。


    “我大概有办法让你弟弟接受治疗，你愿意冒险吗？”


    道尔深吸一口气，“只要能救救我弟弟，冒险算什么！”


    *


    琉弥纳走在大街上，道尔背着阿贝紧跟其后，约尔则是走在最尾以防有意外发生。


    威尔小镇迎来了新的一天。


    阳光洒在地面上，人们互相打着招呼。


    远处的主街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隐隐约约有音乐声传到这边来。


    一派欣欣向荣。


    “我们……真的要走大路吗？”


    道尔紧张地确认，声音都带着颤抖。


    他紧张的看着四周的居民，生怕他们突然将他们包围。


    背上的阿贝因为高烧迷迷糊糊地发出几声呓语。


    约尔也同样忧心忡忡。


    “这样太冒险了，琉弥纳。那些家伙肯定还在四处搜查，我们这样算是自投罗网吗？”


    走在最前面的琉弥纳异常平静。


    他不仅没有刻意选择隐藏行踪，反而选择了一条宽敞的大路。


    “相信我。”琉弥纳声音不大，他安抚自己的同伴，“不会有事的。”


    道尔和约尔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事已至此，他们只能相信琉弥纳。


    琉弥纳都能将他们空间转移，一定也有更厉害的后手。


    走了约莫五分钟，一家诊所的门口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只要过街即可到达。


    就在这个时候数十名穿着黑袍的朝圣者出现，他们看起来在找什么，步伐杂乱急切。


    他们沿街询问熟悉的居民，得到的答案都是他们不想要的。


    该死。


    圣餐跑了！


    想到融洽节即将拉开序幕，而圣餐却没有准备好，朝圣者们脸上的表情越发可怖。


    道尔吓得几乎要瘫软，在大街上和朝圣者们正面撞见，他们现在想跑都来不及！


    周围都是居民，主要街道宽敞没有障碍物，小巷子在这附近是最少。


    完蛋了！


    道尔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约尔也瞬间紧绷了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拉着琉弥纳和道尔逃跑。


    琉弥纳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没必要紧张。


    他继续以原来的步调向前走去，准备过马路。


    朝圣者们自然是注意到了他。


    他们走了过来。


    道尔的血液都被吓的冻僵。


    心脏跳的飞快。


    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朝圣者们只是和他们擦肩而过。


    甚至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


    没有呼喊，没有攻击，没有叫住，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脚步更是没有停下。


    朝圣者们就那样直直地无视了他们。


    仿佛琉弥纳一行人只是路边的几块不起眼的石头。


    直到最后几名的朝圣者背影消失在拐角，道尔都僵在原地，脸上是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情况？！


    约尔也有些懵逼。


    琉弥纳先生好厉害啊！


    他有些懊恼地拉拉自己的头发。


    朋友这么厉害，他会不会嫌弃自己没什么用。


    “他、他们走了？！”


    道尔结结巴巴地道。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更像是被没有在意我们吧。”约尔说。


    他观察过，朝圣们穿过他们的时候，视线一直在注视前方。


    果然是琉弥纳做了什么吧？！


    想到昨晚的奇迹，约尔的脸上再次浮出病态的红晕。


    琉弥纳若有所思地抬起自己的手了看，轻声自语：


    “果然不是错觉。”


    他微微侧身，“先进诊所，给阿贝看病要紧。”


    道尔和约尔再多疑问也放在肚子里。


    小镇的诊所装修的很简约，开放的一侧都是玻璃组成，琉弥纳推开门走了进去。


    值班的是一位中年男医生，他正在书桌上写着病例，瞧见有客人进来，抬头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琉弥纳。


    他的视线涣散了几秒钟，神情微微恍惚，很快又恢复了平常。


    医生看到了在道尔背上的阿贝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孩子发烧这么严重怎么现在才送来就医？！


    他起身，主动将道尔身上的阿贝抱在病床上。


    阿贝身上的温度很高，医生先打湿毛巾给他敷上。


    “怎么病的这么严重才送来？！”


    医生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你们知不知道发烧会烧坏脑子的？！”


    道尔连连点头，乖巧地像是一个小鸡仔。


    医生才叹了口气，去给阿贝配药治疗。


    道尔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自从在大街上和朝圣者撞上被无视起，到现在进诊所医生治疗阿贝。


    他抬眼看向琉弥纳。


    都是琉弥纳的功劳。


    道尔忽然感觉眼角发酸，他背过去偷偷刮掉了泪水。


    只要医生没发现阿贝是“圣餐”，那么阿贝的病就有救了！


    医生熟练地给阿贝量体温，听诊，检查，打完针后利落的开了药单。


    “病毒性感冒引发的高烧，打了退烧针后好好休息，记得按时吃药。”


    医生将药品打包好，重新回到了位置上，继续写着他的病例。


    至始至终都没关注琉弥纳和约尔这两张陌生的面孔。


    等琉弥纳一行人离开诊所的时候，街道上正卷起微风。


    道尔依然发怔，强烈的不真实感包裹了他。


    真的太顺了。


    背上的阿贝因药物的作用，呼吸平缓，沉沉的睡了过去。


    “真的成功了……”


    道尔喃喃道，眼眶瞬间红了。


    他看着琉弥纳声音哽咽，“琉弥纳先生真的、真的非常谢谢你！你是我们兄弟的大恩人！有什么是我帮的上忙的你尽管说！”


    琉弥纳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现在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约尔迫不及待地开口，蓝眼睛亮晶晶，紧紧地盯着琉弥纳，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回去再说。”


    琉弥纳并不想在大街上解释，“顺便拿回属于我们的行李。”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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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之前的经验，再度重返酒店的过程更加容易。


    琉弥纳看似无意地向酒店保洁阿姨打听，昨晚是否有事发生。


    保洁阿姨神神秘秘地说，昨晚朝圣者们来到了酒店里抓人。


    不过具体的情况只有老板兼前台的琼斯大爷知道。


    琉弥纳点点头，顺利地将房间内的东西全部打包好带走。


    回到了道尔的家后，琉弥纳将东西暂且放好。


    对上两双求贤若渴的眼睛。


    琉弥纳：“……”


    琉弥纳咳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昨天晚上转移后，我就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附着在我身上，本来只是怀疑，和阿贝见面的时候，我下意识希望他看不见我，没想到他真的如我所愿。”


    “所以阿贝才问我在和谁聊天。”


    道尔恍然大悟。


    琉弥纳继续道：“我原本不确定，所以早晨的时候先用镇子上的居民实验，效果不错。”


    “现在我完全肯定，我身上附着可以影响他人认知的力量。”琉弥纳下结论。


    “我可以让他们认为某些事情是正常的，无需关注。”


    他抬了抬手，手指尖摩挲着像是在感受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道尔听的目瞪口呆，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好神奇的力量！你能控制它吗？范围多大？持续多久？对所有人都有效吗？有没有副作用？！”


    约尔问出来一连串的问题。


    他像只渴望得到答案的金毛小狗，眼巴巴地希望琉弥纳能够解答。


    琉弥纳摇摇头：“我能主动操控这力量为我所用，但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消失。”


    这是最大的不确定性。


    他要在这个能力消失前，顺利逃出这个小镇。


    不然等待他的结局恐怕就是作为圣餐被献祭。


    这和他之前的死亡都不一样，这一次的凶手不是人。


    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还能复活。


    琉弥纳眼神暗了暗，牙齿抵住腮帮。


    他需要情报，这个能力是他最佳的情报收集器。


    “能和我说说被选中成为圣餐的标准吗？”


    琉弥纳皱着眉问。


    道尔连忙说：“成为圣餐的标准有两个，一个是被神选中，另外一个是自愿献祭。”


    “所谓的自愿献祭是神觉得你是自愿的。”道尔看着弟弟的睡颜，“只要你吃掉祭肉，就算自愿献上自己。”


    约尔摸着下巴：“强买强卖。”


    道尔点点头，“没错。”


    “这就是每年融洽节会失踪游客的原因？”


    琉弥纳猜测道。


    道尔：“不错。”


    “那些祭肉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篝火宴。”


    *


    “威廉快来吃啊！”


    同伴招呼着威廉，他因身体不舒服而呆在角落里。


    “不了……这些肉看着怪恶心的。”


    威廉瞧了一眼同伴递过来的烤肉，胃里一阵翻滚，那肉就算是被火烤过了一遍，上面的肌理依然清晰可见，泛着一层生肉的油光。


    同伴奇怪地看着他，“哪里恶心了？这肉可好吃了。”


    威廉抿了抿嘴，“这肉哪来的？”


    “篝火宴免费拿啊！”同伴兴奋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大块大块的肉块。


    “镇上的人真好啊，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是免费的。”


    同伴咬了一大口肉，威廉能看到他在咀嚼地过程中有血丝爆了出来。


    “怎么还有血？！”


    威廉只感觉背后发毛，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三分熟啊？！”


    同伴白了一眼他，“你到底怎么了，自从来了这个玩整天病殃殃的同时还不吃什么东西，不喜欢玩就别来啊，跟你出来真是晦气……”


    “没吃过好东西就没吃过，非要恶心人……”


    说完，同伴转身回到篝火宴里继续和其他享用美食。


    威廉站了起来，他在这里越呆越不舒服。


    还是回酒店好了。


    离去前威廉扫了一眼，篝火宴上游客们欢快地分享着肉食，他们脸上都挂满笑容，互相分享喜悦。


    嘴唇上都带着血丝。


    而镇民们只是笑着，桌上的东西一点都没动。


    嗯？


    为什么镇民们一点都不吃？


    威尔没有细想，转身离开了篝火宴。


    他要看看什么时候才通车，已经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