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营三百人被分为三队，由何震、洪涛、郑昀义三位候长带领。日旦开始负重长跑，力量训练、格斗、击刺、屯防技术训练，下午是骑射训练、发射弓弩训练和行列战阵操演。


    春季阴雨连绵下了多日。


    小翠正给荀负梳洗。


    荀负道：“小翠，过几日就是清明，祭祀的东西要才采备好，余银不多，一切就从减吧。”


    “好的，小姐。”


    小翠拿着篦子麻利地把她长发盘成发髻，插上檀木簪。


    “小姐，这有根白头发。”小翠说着将白丝?下道：“郭将军知道你的身世，会不会为难你啊？”


    “不会，他还有求于我，否则他为啥借宅子给我住，你当他是活菩萨？”


    “小姐，您好像对男子都很有敌意，郭将军就不能热心，助人为乐吗？为啥把人都想那么坏。”


    “或许真有菩萨心肠的良善之人，不过吾还没见过。率领长越军久经沙场的郭将军也绝对不是。用不了多久，他便会来找我，他想让长越军用我的阵法，如此才能对付纪渊的大军。”


    小翠摇头不迭：“小姐，您这个样子真的很难找对象......”


    “小翠，你是不是折子戏看多了，脑袋里都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是想小姐您已经摽梅之年，该找个婆家好生过日子。”


    荀负轻道：“呵呵，我这辈子杀戮太重，注定战死沙场，无牵无挂倒是件好事。”


    “小姐，呸呸呸，您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您杀的都是奸臣外族，保家卫国，您是忠义之士，应该长命百岁。”


    “那些士兵，族人是无辜的，犯错的是他们的首领、指挥官。他们也是活生生的生命被剥夺了。他们的家人也会痛苦。杀戮太重折损寿限，也可谓之果报也，也很公平。”


    “小姐......我还以为您是受了纪衡大人的刺激才对男子有偏见......”


    “纪衡与我立场不同，并不是一路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


    荀负随后来到宣政殿。


    因为蔡妃的事，滕帝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蔡妃清醒后解释了事情缘由，替荀负求情，滕帝才没有责罚荀负，却减了她一年俸禄。这另本就干瘪的荷包更加雪上加霜。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或许因为荀负是女子，对皇权没有威胁，或许是护驾之事干净利落。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滕帝和蔡妃对荀负越发信任。一个人无怨无悔、真心诚意待你，总会被感知的。


    后来滕帝听说荀负原是莫国维三女儿莫负，便愈加信赖她。荀负逐渐变成滕帝的内臣心腹，凡事都喜欢找她商量。


    荀负在丹陛下俯首叩谒。


    “荀爱卿来得正好，这里有一份朕让周大人拟的旨，主要是嘉奖各位护驾有功之臣，荀爱卿看下有没有遗漏。”


    “内政之事陛下定夺就好，卑职不便过问。”


    滕帝颔首，道“还有件事，朕有些忧心。”


    “陛下请说。”


    “郭景升将军勇猛无敌，手握三十五万精兵势不可挡。如今朕在他地盘上，他万一效仿纪渊，也来个狭天子以令诸侯，将朕软禁。如此拒虎进狼，焉有安宁之日。”


    荀负微微一笑道：“郭将军虽然英勇善战，外表坚强，内心实则小肚鸡肠，并无雄才大略，也没有称帝的野心。若是他有朝一日敢忤逆犯上，将他除掉便是，陛下可以放心。”


    “荀爱卿真社稷之臣啊，有你这句话，朕就安心了。”滕帝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里。


    “前些日子朝中有传闻说荀爱卿原是莫国维将军的三姑娘，这事是否属实？”


    荀负连忙俯首道：“启奏陛下，卑职原名莫负，是广武将军莫国维三女儿。因家族被屠，卑职隐姓埋名，为了是有朝一日替族人报仇雪恨，洗刷冤屈。”


    滕帝恍然：“原来是真的。莫氏一族良将辈出，莫将军赤胆忠心，朕还是广平王的时候也略有耳闻。荀爱卿为何不早说？先前朕还对你诸多猜忌，如今想来显得无礼，请荀爱卿不要介怀。”


    “吾父一族因欺君谋逆之罪被诛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卑职也是带罪之身。卑职原来想等收集到证据后禀明圣上，为吾父一族平反。可谁知朝中旧臣还是将卑职认了出来。还请陛下责罚。”


    滕帝愤愤道：“这件事情，别人不知道，朕还能不了解吗。叔叔滕毅就是因为此事被废的。朕定会为汝主持公道。”


    “谢陛下洪恩。”


    ......


    自从滕帝移驾北辰之后，周围十一郡州纷纷来投，旧臣们也追随跋涉而来。滕帝正式将梁朝迁都北辰郡，建造宫室殿宇，立宗庙社稷、府台司衙门，筑城池防御。


    翌日，滕帝颁诏封郭景升为大将军、秦王，周昕章为大司徒，李绍业为大司空，荀负为军师祭酒、昭武侯，陈广豪为抚军将军、武安侯，其余将士皆有奖赏。


    还好封赏的饷银没有被克扣，够荀负过上一段日子。


    ***


    纪府占地面积很大。纪渊大太太孙夫人、嫡子纪宇和庄姨娘、赵姨娘住在内院。


    东跨院住着纪衡，西跨院住着庶母二房朱氏、儿子纪桓、女儿纪婉和庶母三房褚氏母、女儿纪婷。


    三院环绕中庭的内湖昆池，昆池上有一座两层高的水榭，曰逸兰阁。逸兰阁半悬在水上，金色琉璃瓦，葫芦纹雀替，雕花窗棂，每一处都透着精致。复廊连接着水榭，墙上装点着形色各异的漏窗，阳光透过花墙洞晒下，星星点点活泼生动。复廊往东有一座三折的石拱桥，拱桥旁倚水探出一株老梅。池边还种着翠竹、广白玉兰、紫薇、粮榆等。往前穿过叠山倒垂的钟乳石山就到了中院。


    中院主要是会客、办公用，有戏楼、议事堂、宴宾阁、聚贤厅、祠堂等。再往前还有前院、仪门和府门。


    内院再往后是后院，白姨娘住在后院东头的颐苑，挨着值房、书房和藏书阁，莫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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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住在后院最北边，离内院也是最远的。


    白玛住进纪府已有月余，纪渊对她十分宠爱，几乎天天夜宿颐苑。另几位姨娘颇有微词。


    一天，白姨娘带着贴身侍女边姆来看莫姨娘。


    莫姨娘的宅子有两间半，一间母亲住，一间自己住，半间丫鬟房。头上紧挨着几间库房，显得有些逼仄。


    白玛道：“妹妹给姐姐请安，来了许多日，还不曾来拜见姐姐。”


    莫姨娘坐在榆木短榻上绣鞋面，觑着白玛来了，心忖定是仗着老爷的宠幸来耍威风了，没好脸色地道：“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妹妹随便坐。我这会儿手上忙，就不招呼你了啊。”


    “不见外。”白玛含笑坐在杌子上道：“我给姐姐带了些西兀特产，有火腿、红梨、松茸还有紫陶茶具，望姐姐会喜欢。”


    边姆将琳琅满目的礼品放在八仙桌上。


    莫姨娘有些诧异，这五姨娘是来同她示好啊。这也犯不着吧，自从她嫁到纪府，老爷就只来过一回，喝了一盏茶就走了。自己又无权无势，没有娘家帮衬，不得宠，连府上下人都在背后嘲笑她。大太太与其他几位姨娘也冷眼视之，把她当做异类一般。


    她有些郝然：“谢谢妹妹，琴儿赶紧看茶。妹妹不要介意，我这里鲜少有客人，丫鬟招呼不周。”


    白玛看莫姨娘手上拿着块红黄布料，用细针拨花。


    “姐姐是在绣虎头鞋吗？”


    “是啊，妹妹好眼力。想着以后孩子可以用上，闲着无事便做做，你看我这针法还行吗?”


    “这小老虎活灵活现的，姐姐的女红真是巧夺天工啊。姐姐身上这件宝蓝色宝瓶纹妆花褙子也是自己绣的吗？”


    莫姨娘颔首：“从小也没什么嗜好，就是喜欢做些针线活。角柜里还有几件全新的，妹妹看下有喜欢的就拿去。”


    琴儿将几件绣衣拿出来放在长桌上，供她挑选。


    白玛看着崭新别致的衣裙道：“这不太好吧。”


    “没事，妹妹送我这么些东西，就当回礼了。”


    “那我就拿这件玫瑰红窄袄吧。”


    “妹妹好眼光，这件上面的绣珠很是特别，是我在锦绣坊托掌柜定制的，外面可买不到，这窄袄衬着妹妹腰身刚刚好。我听丁丫鬟说老爷喜欢宝蓝色，我还准备去采买些宝蓝色缎子做件罗裙。”


    “不怕妹妹笑话，老爷都未曾来过我这就寝。”莫姨娘羞赧地低下头。


    白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道：“姐姐，我觉得问题不是出在衣服上，姐姐的衣服已经够精致了。”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望妹妹指点，我在府上也没个交心的人。”


    白玛若有所思道：“我觉得应该是肤色，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姐姐若是肤色再白些，定是个沉鱼落雁的大美人儿，老爷还能不动心吗。”


    莫姨娘点头不迭：“哎呀，何尝不是呢。我这肤色是遗传我娘，我都苦恼很多年了。什么方法都用了，就是蜡黄蜡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