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娇现在面对顾凌城卑微的乞求原谅，已经可以做到心平气和。


    放两个月前，她估计一巴掌早就扇上去了。


    但现在，她只感到困惑。


    林娇娇轻轻眨了下眼，很认真的问他：“顾凌城，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垂眸，居高临下的睨着双膝跪地的高挑男人。


    顾凌城和以前相比，似乎身形瘦削几分。


    林娇娇不想关心他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


    她长睫轻颤，两人身份地位彻底对调。


    曾经爱的卑微的人，如今高高在上的冷漠睥睨，疏离又淡漠。


    曾经高不可攀的人，如今双膝跪地，姿态小心翼翼的讨好。


    顾凌城心甘情愿的低下高傲的头颅，一遍又一遍的跪地乞求。


    他红着眼，不想放手，也不愿放手，却又没有办法。


    顾凌城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林娇娇回心转意，好像他不管做什么，小姑娘都只会无动于衷。


    他再也掀不起她情绪的半点波澜。


    这个认知，让顾凌城慌乱到惊恐，寒意窜上背脊，四肢百骸都冷的发疼。


    林娇娇垂着眼睫，想了想，语气平静的好奇问他。


    “顾凌城，你曾经伤害了我，却妄图让我一笑而过，你拿我当什么？”


    “玛丽莲圣母？还是要我去乐山大佛坐一坐？要不要我效仿佛祖割肉喂鹰啊。”


    林娇娇的语气，有些淡淡的嘲讽。


    她只是不明白。


    顾凌城现在执迷不悟的纠缠有什么意义呢。


    造成的伤害可以弥补吗？


    不能。


    那他再做什么都没用。


    错了就是错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


    顾凌城低头跪在地上，冰冷厚重的积雪让他膝盖传来钻心刺骨的疼。


    他唇瓣哆嗦着，冻得青紫，红着眼，仿佛浑然不觉般，不管不顾的死死拉住林娇娇的手。


    “娇娇，你可以恨我，但至少……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顾凌城跪在冰天雪地里，苦苦哀求。


    男人的傲骨似乎都被狠狠碾碎，尊严与骄傲一起，融化在这片漫天大雪中，融化在这场冰天雪地里，消失殆尽。


    周围慢慢聚集许多看热闹的人，对着他们小声议论。


    林娇娇轻轻皱了下眉，尝试挣脱开顾凌城紧握住自己的大手。


    但他握的实在是太用力。


    林娇娇被他死死攥住，面无表情的冷眸睨着他，精致漂亮的眉眼突然微弯，笑道。


    “那你跪着说吧。”


    “说完就滚。”


    顾凌城一僵。


    今天雪下的很大，洋洋洒洒落满街头，积起厚厚的雪层，几乎漫过膝盖。


    顾凌城跪在冰冷的雪地里，膝盖传来锥心刺骨的疼，双脚淹没在雪堆里，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顾凌城却仿佛浑然不觉。


    他抬头，红着眼，执拗的紧紧盯着林娇娇。


    大雪飘落到他的脸上、眼睫上，刺的他几乎睁不开眼。


    顾凌城性感的薄唇轻颤，他嘴角忽然缓缓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


    然后低头，将自己的手套，小心翼翼的戴在林娇娇的手上，握紧。


    顾凌城骨节分明的手指冻得通红，几乎失去温度。


    他垂下眼眸，温声哄：“宝宝，你怀着孕，不要站在雪地里，怕冻着。”


    林娇娇：“你不说，就没有下次。”


    顾凌城自嘲一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


    她就是在逼他。


    知道他不忍心让她受苦受累受冻，让他跪在雪地里解释。


    既是惩罚他，也是在逼他离开。


    她只给他这一次解释的机会。


    可是在雪地里，他要怎么忍心让她怀孕站着呢？


    他疼点，冷点，膝盖跪在雪地里，就是跪废都没事，他命贱。


    但林娇娇不一样。


    他舍不得。


    顾凌城红着眼睛，唇瓣轻颤，哑声：“娇娇，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林娇娇蓦地就笑了：“顾凌城。”


    “恭喜你，你没机会了。”


    ……


    林娇娇回到家里的时候，宋知画正在忙着做饭。


    马上就是圣诞节，国外的新年。


    她们母女俩一起在国外生活，就当是旅游，也跟着凑凑热闹。


    宋知画把家里布置的圣诞氛围浓郁，到处挂着圣诞装饰品，甚至买了一小棵圣诞树。


    她在厨房炖汤，听见门口的动静，笑了笑，急忙拿着锅铲出去。


    “娇娇……”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


    宋知画看着林娇娇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小心翼翼护着她走路的高挑劲瘦男人，顿了下，惊讶的微微张大嘴。


    林娇娇面无表情，她头上落的积雪早就被身后的男人都用手轻轻扫落。


    顾凌城跟条狗似的眼巴巴追在林娇娇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买的圣诞气球。


    他抬眸看见宋知画惊讶的表情，笑了笑，还挺礼貌。


    “宋姨，好久不见，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宋知画懵了：“啊……啊，不辛苦，不辛苦。”


    “我照顾我闺女，都是应该的。”


    宋知画有些犹豫，这人出现的猝不及防，她都没个准备。


    下意识的。


    宋知画尴尬的没话找话，顺嘴就习惯的说：“凌城，你要不进来坐坐？”


    说完她就后悔。


    宋知画懊恼的背过身去，轻轻拍了下这张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凌城还挺会顺坡赶驴，大手搂着林娇娇就要往屋里走：“诶，谢谢宋姨。”


    “宋姨，你人真好。”


    林娇娇依旧面无表情，抬起手肘，狠狠肘向顾凌城的胸口。


    “唔……”


    顾凌城猝不及防挨了一肘击，捂住泛疼的心口，笑：“娇娇，手疼不疼？”


    “你要高兴，可以再打我几下。”


    林娇娇惊讶的微微睁圆眼，对他的厚颜无耻又有新的认知。


    她一手撑着后腰，挺着孕肚，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的：“滚。”


    “我们家不欢迎你。”


    顾凌城死皮赖脸凑过去，把气球塞她手里：“那我就在你家门口待着，你不用管我，就当我不存在。”


    林娇娇小嘴淬了毒：“你可拉倒吧，圣诞节往人门口蹲着，咋了，要cos火盆吗？跨过去我都嫌晦气！”


    “……”


    顾凌城扯了扯嘴角，也不生气，被林娇娇骂的停不住傻笑。


    他快速俯身轻轻在小姑娘唇角落下一吻，然后拍拍她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哄。


    “行，那我滚。”


    “你好好吃饭，我不打扰你。”


    顾凌城说完，还挺识趣，知道林娇娇不待见他，自己一瘸一拐就走了。


    ……刚刚在雪地里，跪的膝盖疼，走路都站不直腿。


    林娇娇转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圣诞气球。


    她没有任何犹豫，转头就从屋里拿出一根针，“啪”的一下扎到气球上。


    气球“噗噗噗”的漏气，等完全瘪下去以后，林娇娇把气球残骸扔到垃圾桶里。


    她挽着宋知画的手臂，笑眯眯道：“妈，我们吃饭。”


    全程。


    她都没有回过头，看向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