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瑜的秘密
作品:《凝渊行者》 严岭市的山很多,不论是主城还是远离市中心的荒凉地带,这座城市永远不缺可以爬的山,就像我现在正在爬的南山。
要不是宋瑜老同学吴怡的推荐,我绝不会跑到这座山里去找据说当年与宋瑜更亲近的另一名同学。她是一名基督教徒,在此之前我只知道山上有一个道观,没想到这座山还挺包容的,不论中西宗教都可以容纳进来。
今天是教堂做祷告会的日子,吴怡跟我说,目前能联系上和宋瑜关系亲近且还是室友的大学同学,只有来教堂来找熊媛媛。
我浑身是汗的来到教堂,正巧碰到大概十来个人正聚在一起小声祷告着什么。我找空位坐下,他们的声音很小,我十分怀疑远在天边的上帝能否听到他们的话语。
作为无神论者,我并不反感宗教,但我很反感很多教友的传教方式,在他们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信教才是人生的唯一出路,这可真是奇怪,如果上帝真能给迷途的人指点迷津,他应该去拯救那些对生活彻底失望的人。他假如真的全能,宋瑜死之前他就应该降临。
这样他的信徒还能成指数上涨,何乐不为。
祷告完毕,一群人开始唱诗,讲道,一系列流程下来,已经到了中午。信教也会饿肚子,他们说完阿门后就各自回了家,一个年轻的女孩没有急着走,她留下来打扫卫生。
“熊女士?”我走上前问。
“是的,上帝保佑你,你是来咨询如何加入教会吗?我们……”
“不是,我是来查案的。”
“查案?我们这有什么案子可查的?大家都是基督教徒,安安分分地生活在山里,没有人干坏事,上帝知道他们都是好人。”
“上帝知道宋瑜为什么会自杀吗?”我问。
“那个可怜的人。”熊媛媛在胸前画着十字,“自杀是会堕入地狱的,不知道她还好吗?真希望当年她没有做那种傻事。”
这就是我讨厌某些教徒的原因,信了教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了,如果有人对我说我的亲人死后会下地狱,即便我是唯物主义战士,也不免想给他一点教训。
“宋瑜的事……嗯,是这样,她的案子有一些疑点,现在是我主要在负责这个事情,所以我想找她以前的老同学了解一下情况,就是例行询问,不用很正式,也不用紧张。”
“可以的。”她拉着我的手坐下,“希望上帝也能听到我们说话,能够宽恕她。”
“她需要宽恕吗?”
“当然需要,我们每个人都需要被宽恕。”
“好吧,”我被她打乱了节奏,“宋瑜在大学期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等等,我需要看看你的证件。宋瑜自杀是读研究生时候的事情了,怎么会问到大学同学这?听上去你更像是搞社会实践的。”
我无奈地拿出假证件虚晃一下,还好今天出门时我去把证件拿了回来。
“她很上进,很努力,也……也很内向。话不多,也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她每天就是努力学习,非常努力。她家境不好,不努力不行呀。”
“这些我都知道,当年报纸也有登,我记得当初她妈妈是不是来学校和她一起住过?”
“是的,是的。所以说她太可怜了,她爸爸死后,妈妈一个人拉扯她和她弟弟,本来就很辛苦,可后面她妈妈上班的厂改制,把当初分的房子回收了,她妈妈也因为年纪大被内退。当时厂里还是给了优惠政策,可以买厂区建的新房子,比市场价便宜不少。但宋瑜的妈妈不肯买,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跑到学校来跟她挤一个宿舍,把我们也整得够尴尬的。宋瑜拗不过她妈,只能给我们说好话,求我们不要告到学校去。这事我们虽然不舒服,但也都能体谅,就一起瞒了下来。”
“其他舍友不会发现吗?”
“关系好的会关心一下,我们也会说服他们不要声张,至于关系不好的,谁管你呢?大家学习恋爱社群活动都挺忙的,没时间管闲事。”
“所以说从大三开始,她就天天和妈妈挤一起?”
“何止,还要帮妈妈出摊呢。把她给忙坏了。我们心疼她,劝她去和妈妈商量,不要这样,一是影响学业,第二是身体受不了,再说她妈妈天天这样在学校里出现,弄得宋瑜面子上也不好过。”
“宋瑜还有个弟弟,她妈妈为什么不去找弟弟你知道吗?”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了,那天晚上宋瑜说的话我现在都记得。有天晚上她在寝室楼下发呆不想上楼,我就下去陪她。就闲聊嘛,说起她妈妈的事情,宋瑜说她妈妈太心疼那个儿子,什么事都怕麻烦他,怕他以后毕业了结婚没有钱,还要把买房子的钱留着给他。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跑来挤宿舍的,多自私,多可怕的女人,她自己也是女人呢,居然能为了儿子这样为难自己的女儿。”
看来和我想的大差不差,宋瑜就是她妈妈重男轻女的受害者。
“那她不是还谈了男朋友吗?她男朋友怎么不给她一些支持?我听说那个男生成绩也不错。”
“谁?”熊媛媛大吃一惊,“宋瑜谈了一个男朋友?这不可能。”
“为什么。”
熊媛媛没说话。
“路警官对吧?”沉默了很久她才开口,“我今天跟你说宋瑜的秘密,不算犯戒吧?”
“什么戒?”
“在背后嚼人舌根总归是不好的。”
“这是配合警察办案,你是教徒,也是公民,这是公民的义务。”
“宋瑜在大二的时候,被人欺负过。”
“欺负……”
“就是那种。”
“噢。”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是同校的一个男生,他喜欢宋瑜喜欢得不得了。但宋瑜根本不想和她来往,他死缠烂打也没用,后来他也有点心眼,就专门跟我们搞好关系。大二上学期的时候,我过生日,几个同学一起聚餐,他也来了。那天大家都喝得挺多的,”她又开始画十字,嘴里念着求上帝宽恕她,“我们都喝多了,宋瑜本来说不喝,但架不住同学一起劝,她醉得最厉害。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是那个男生扶着宋瑜走的。第二天中午我收到短信,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可一切都晚了。宋瑜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变得很神经质,我们先是建议她报警,但她有顾虑,后来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尽力安慰她。后来那个男生又来找她了,他不断认错,下跪,打自己耳光,求着想和宋瑜好,宋瑜都没同意。大三的时候宋瑜的妈妈来了,他就没什么机会再来骚扰,除了偶尔在半路上堵一下宋瑜,他俩就再也没有交集。”
“那个男孩叫什么?”我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
“名字我忘记了,那种人记她名字做什么?不论如何宋瑜都是不可能和男人谈恋爱的,不论是谁来她都不可能谈。”
这句话有点奇怪,我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她……她喜欢女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