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的功劳
作品:《假死后,我与他再无瓜葛》 车内。
李总给顾言之打去电话。
“顾总,你让我办的事,我可是想尽办法给办了。”电话那头,李总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像是怕被旁边的人听见,“我找了个由头,把姓白的那个丫头给踢出了项目组,让你那个……苏晚,重新回来主导。可你知道吗?那姓白的就像块狗皮膏药,阴魂不散!”
李总喝了口水,继续吐槽:“开会她要旁听,送资料她要跟着,就差没搬张椅子坐苏晚旁边了。我的人几次三番暗示她,人家根本不理,还总拿陆沉渊压我,说她代表了陆总的意志。你说这叫什么事?”
顾言之握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沉静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他能想象出李总那张国字脸上此刻又是何等为难的神情。
“给您添麻烦了。”他的声音温和而有礼,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您肯给苏晚这个机会,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嗨,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李总叹了口气,“我是真看好苏晚那个方案,有想法,有胆识。不像姓白的那个,整个一花瓶,除了添乱什么都不会。行了,我就是跟你发发牢骚,项目的事,我会顶住压力,只要苏晚的方案没问题,我这关肯定能过。”
“多谢。”
挂了电话,顾言之在原地站了许久。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李总这里是突破口,但真正的阻力,始终在陆沉渊和白言那里。
另一边,苏晚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工位上,将那份被白言搅得一团乱麻的项目书,逐字逐句地重新梳理。
她像一个冷静的外科医生,剖开整个方案,剔除掉所有华而不实、逻辑不通的“赘肉”——那些都是白言强行加入的,只为了显得自己参与其中。
两天后,一份崭新的计划书放在了李总的办公桌上。
李总一开始还带着审视的目光,可当他翻开第一页,看到那个清晰明了的逻辑架构图时,眉头就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他一页页地翻下去,越看眼睛越亮。
苏晚没有多余的言辞,只是在他翻到关键数据页时,平静地开口:“李总,第十二页,关于用户转化率的风险评估模型,我根据您上次提出的疑虑,重新进行了数据回溯和压力测试。结论是,我们最初的预估过于保守,理论上,这个项目的利润率可以再提升百分之十五,并且风险可控。”
李总的手指在“15%”那个数字上停住,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苏晚,像是在确认她话里的分量。
苏晚没有躲闪,眼神清澈而坚定。
那里面没有乞求,没有谄媚,只有对自己专业能力的绝对自信。
良久,李总猛地合上计划书,在桌上拍了拍。
“就它了。”他站起身,朝苏晚伸出手,“苏经理,合作愉快。去让你的人准备合同吧。”
苏晚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她握住李总的手,不卑不亢地道:“合作愉快,李总。”
消息传回部门,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声。
“晚姐牛啊!这都能拿下来!”
“我就说嘛,还得是晚姐出马!”
同事小王殷勤地给苏晚泡了杯咖啡,放在她桌上:“晚姐,我就知道那个姓白的只会坏事,这项目离了她,果然成了!”
苏晚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心里却并没有太多喜悦。
她太累了。这场胜利,像是从泥潭里硬生生拽出来的,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不远处的角落里,白言听着那些恭维和赞美,紧紧攥着鼠标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凭什么?
那些祝贺的声音,像一根根针,扎在她的心上。
她明明也在场,明明也努力了,可所有的功劳,最后都成了苏晚一个人的。
她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苏晚,那张疲惫却依旧清丽的脸上,透着一种她永远也学不来的从容和坚韧。
嫉妒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上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
白言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上面是她和陆沉渊的聊天记录。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苏晚,你别得意得太早。项目是你拿下的又怎样?最后的好处,可不一定都是你的。
项目顺利收尾,到了发奖金的日子。
苏晚收到银行到账短信时,正在整理项目资料。她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指尖的动作顿住了。
短信提示的金额,只有她预估的一半。
办公室里,已经有参与项目的同事在小声讨论奖金的数额,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只有她,心头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她没有立刻去质问,而是平静地做完手头的工作,将所有文件归档。然后,她才起身,一步步走向总裁办公室。
她甚至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陆沉渊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审阅文件。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苏晚,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什么事?”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下属。
苏晚将手机放到他桌上,屏幕正对着他,上面的银行短信清晰可见。
她的声音也同样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项目的奖金,是不是算错了?”
陆沉渊的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又落回到文件上,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算错。”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另一半,我让财务打给白言了。”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苏晚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咆哮,会像个泼妇一样质问他凭什么。
可她没有。
她只是觉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大脑。原来,荒谬的尽头,是麻木。
“为什么?”她轻声问,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她在项目里,只会添乱,差点搅黄了整个合作。她有什么功劳?”
陆沉渊终于签完了文件,他合上文件夹,靠进宽大的老板椅里,用一种施舍般的、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她。
“她为了这个项目,天天跟着你跑前跑后,饭都顾不上吃,人也瘦了。她也很努力。”
“努力?”苏晚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她努力地给我使绊子,努力地在客户面前说错话,努力地把一份完美的计划书改成一堆垃圾,这也是功劳?”
“苏晚!”陆沉渊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注意你的措辞。白言只是经验不足,但她的心是好的。你作为前辈,不但不教她,还在这里计较奖金,你不觉得自己的格局太小了吗?”
格局。
又是格局。
苏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张她爱了那么多年的脸。此刻,却只觉得陌生和可笑。
她的母亲还躺在医院里,肇事者拿着本该属于她的钱逍遥快活,而她的丈夫,却在指责她没有格局。
她忽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跟一个瞎子争论世界的颜色,有什么意义?
她收回手机,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在一瞬间平息下去。她甚至还对他扯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你说的对。”她说,“是我格局小了。”
说完,她没再看陆沉渊一眼,转身就走。
那挺直的背影,像一株在寒风中绝望却不肯弯折的白杨。
陆沉渊看着那扇被轻轻关上的门,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他以为苏晚会大吵大闹,他连应对的说辞都想好了。可她这般平静的退让,反而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将这股没由来的情绪归咎于苏晚的不识大体。
而办公室外,所有人都将刚才那一幕看在眼里。
苏晚出来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大家都知道,她肯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茶水间里,议论声此起彼伏。
“太过分了!凭什么啊?那奖金都是苏晚姐一个人拼死拼活挣来的!给白言算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枕边风呗。陆总这是被狐狸精蒙了心,连黑白都分不清了。”
“可怜苏晚姐了,在公司是金牌经理,却被这么对待,换我我早疯了。”
“嘘,小点声,别让白言听见。”
这些细碎的声音,像风一样钻进苏晚的耳朵里。她没有理会,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显得愈发清冷。
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想说。
心死,大抵就是如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