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的手链
作品:《假死后,我与他再无瓜葛》 她又朝苏晚的方向看一眼,那眼神里的挑衅,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围观者的眼皮上。
苏晚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的裙褶上划过,一下,又一下。
可如今,母亲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而她连一块玉都争不过别人。
“两百万。”
白言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她几乎是贴在陆沉渊的胳膊上,半撒娇半炫耀地举起了牌子。
全场都静默了。
为了一个平安扣,这个价格已经溢出太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苏晚身上,等着她跟。
然而,苏晚只是缓缓放下了之前一直半举着的手。
她靠回椅背,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不争了。
身旁的黎夏急了,压低声音凑过来:“晚晚?怎么不跟了?就差最后一口气了!”
苏晚看着台上那抹莹润的绿色,灯光下流光溢彩,却刺得她眼睛发酸。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没必要。”
“她喜欢,让给她好了。”
这句话,像一阵没有温度的风,吹进前后几排人的耳朵里。
黎夏愣住了。
她看着苏晚平静得近乎冷漠的侧脸,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发堵。这不是赌气,也不是退让,而是一种……彻底的无所谓。
就像看到一件喜欢的衣服被别人抢走了,她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走,连一丝留恋都没有。
坐在前排的陆沉渊,后背倏地一僵。
他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苏晚此刻的神情。
可白言说喜欢。
白言噘着嘴,说她装饰品少,戴上这个一定很好看。
不过是一个古玉。
他心里这么对自己说。苏晚以后还会有机会,但白言受了委屈,他不能不安抚。
他以为苏晚会争,会闹,会像从前一样,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
可她没有。
她就这么轻易地放手了,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看不见。
陆沉渊的心里,莫名地空了一块,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剜走了,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苏晚身侧空着的那个座位,忽然有人坐了下来。
一股清冽干净的雪松香气,驱散了会场里沉闷的空气。
苏晚下意识地转头。
是顾言之。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温润如玉,仿佛能抚平人心头所有的褶皱。
“怎么不拍了?”他看着她,声音温和。
苏晚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价格太高了。”
顾言之的目光越过她,投向台上,又看回她脸上那抹刻意维持的平静。
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和安抚。
“喜欢就拿下。”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苏晚耳中,“钱不够的话,算我借你的。”
他的语气那么自然,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苏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托了一下。
她错愕地看着他。
有多久……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了?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黎夏,似乎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该付出,应该退让。
鼻尖一酸,苏晚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和疏离。
“不用了,其实也没多喜欢。”她拒绝得干脆利落,“谢谢你。”
这声“谢谢”,客气,却也筑起了一道高墙。
顾言之看着她眼中的坚决,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
她不是在闹脾气,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斩断自己和过去的关联。
他没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台上,古玉以两百万的价格落槌。
白言得意地挽着陆沉渊的胳膊,接受着周围人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
紧接着,下一件拍品被呈了上来。
那是一条珍珠手链。
珠子不大,颗颗圆润,光泽温婉,不是什么顶级货色,但看得出被主人精心保养过,链扣处有一点小小的磨损,带着岁月的痕迹。
主持人刚介绍完,一旁的黎夏就“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她激动地抓住苏晚的手臂,眼睛瞪得溜圆:“晚晚,你看!这不是阿姨的那条手链吗?”
轰的一声。
苏晚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条手链上,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是它。
是妈妈的手链。
是爸爸送给妈妈的第一件首饰,妈妈戴了半辈子,宝贝得不得了。
后来家里出事,弟弟手术要钱,她四处筹钱无果,妈妈瞒着她,把这条手链当了出去……
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苏晚的手死死攥住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胸腔上,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要把它拿回来。
不惜一切代价。
“五十万。”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苏晚的思绪。
是白言。
她再次举起了牌子,脸上挂着甜美的笑,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钩子,直直地射向苏晚。
她也认出来了。
她是故意的。
陆沉渊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这条手链,他有印象。
他去苏家吃饭时,见过苏母戴着它,眉眼温柔地给苏晚夹菜。
他知道这条手链对苏家的意义。
他转头看向白言,想让她把牌子放下。
可白言却先一步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她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
“沉渊,你看这条手链好特别,虽然不贵,但是很有味道,我好喜欢。”
她说着,还故意把手腕伸到他面前比了比,仿佛那条手链已经戴在了她的手上。
陆沉渊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卡住了。
白言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脆弱和央求,好像他一拒绝,她就会碎掉一样。
他想起医生说她情绪不能受刺激。
罢了。
不就是一条旧手链么。
苏晚既然已经让出了平安扣,想必也不会在乎这条不值钱的手链。大不了,事后再给她些钱做补偿就是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心里的那点犹豫便被彻底压了下去。
他默认了。
甚至对白言安抚性地点了点头。
“六十万。”苏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的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举牌。
白言立刻跟上:“七十万。”
“八十万。”
“一百万。”白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在炫耀自己用不完的资本。
苏晚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她卡里所有的钱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二十万。
“一百一十万。”她咬着牙,报出了自己的极限。
白言轻笑一声,举起牌子:“一百二十万。”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苏晚苍白的脸,慢悠悠地补充道:“沉渊,要是苏小姐也喜欢,我是不是该让给她呀?可我真的好喜欢哦……”
她嘴上说着要让,可手里的牌子却举得稳稳的。
苏晚的血色,一点点从脸上褪去。
她绝望地看向陆沉渊。
那是她妈妈的遗物。
那不是钱能衡量的东西。
他知道的,他一定知道的!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最后的、卑微的祈求。
然而,陆沉渊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转过头,轻声对白言说:“喜欢就拍。”
短短四个字,像一把冰冷的刀,将苏晚最后一点希望彻底斩断。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
他只是不在乎。
不在乎她,也不在乎这是她母亲的东西。
苏晚缓缓地、缓缓地垂下了手。
灯光下,她的身影单薄得仿佛一碰就碎。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拍卖师拿起木槌,即将落下的一瞬间。
“一百五十万。”
一个清润沉稳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在会场后方响起。
是顾言之。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里举着竞价牌,神色平静。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男人。
白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陆沉渊的脸色,则在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顾言之。
苏晚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这个挺拔的身影。
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