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天见，回去注意安全。”


    饭后。


    赤英杰热情摆手告别。


    隔着车门透过窗口，已上计程车后座的谢伯山点头。


    *


    很有职业操守的，赤英杰全凭责任担当看店任务。


    独自回了球室。


    程星河果然没回来。


    只有一个自助立牌特意摆在前台，牌面向内，说明不是给顾客会意，而是留给自己会意。


    立牌上小字备注的注意事项，大意为：内有监控覆盖、请自觉，员工用餐暂离工位随时可能回来，有一般需求请稍等或自行解决，若有紧急需求，可以拨打联系方式。


    “……”


    下午自己虽然也在店里，但因为专心于私人私事，不计入工作时间，所以严格来说到了该换岗的时候，理应再守一个晚班。


    可他才是老板呀！


    不存在下班万事大吉之说，他没事就该在店里待着，更别说刚才给自己当僚机的时候，表现得临阵脱逃！哪来的脸去潇洒。


    “老板！来两杯柠檬水。”


    赤英杰反应迅速。“好——的。”


    变脸也迅速。


    对顾客对老板态度两模两样，已是基本操作。


    入乡习俗，赤星台的很多客人也习惯了这里的经营风格，很多细节服务，那得服务员有空才会主动搭把手，没空她们自力更生。


    至于这种不可上手的，也就稍等一会儿的功夫。


    乖乖等人来再叫唤。


    “……”


    见着服务对象是两位女生，赤英杰感觉自己积怨的毒妇气场有被净化到，心情舒缓许多。


    让他偷懒。


    活该有美女驾到，他欣赏不着。


    结束服务。


    赤英杰本想宁愿闲着消磨时间，也不为他多干活，奈何无聊，又忍不住檫起了球杆。


    回想刚才看到那一幕。


    是真奇怪，直觉告诉自己，同一人频繁地出现。


    肯定有问题。


    不管为什么私会。


    已经那么久了，他们有话，也早该说完回来了吧。


    哪怕现在理应是自己值班，他平时没事也不会缺席的，店里有两个人服务人员肯定会比一个人热闹，也更能维系顾客热场子。


    如果缺席意味着要说的事很重要，那更应该跟自己打招呼讲清楚、交代好换班的事宜。


    而不是沉默！


    无论为给他相亲，还是为了教育小孩，亦或其他什么理由，梁雨茹找他的理由可以很多。


    重点是，程星河这个高冷的死宅，出门私会又为哪般？


    啊！


    难道因为爱情，他喜欢的人是……汪肃的小姨？


    不然也太巧合了吧，他两次淡人微活都与梁姐相关，哪怕只是单纯喜欢，没有多余想法。


    但也……


    不行不行，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程星河父母早离婚，很可能影响他喜好变异了呢。


    可梁姐虽然已婚，她身上的母感也没有很重啊。


    还那么年轻。


    ……


    “老板！结账。”


    计账收费。


    赤英杰热情微笑服务，为豌豆炮生气的时候，除了对罪魁祸首死鱼眼，她会给全世界好脸色。


    送走最后两位客人。


    伸个懒腰。


    已经到了该关门下班的时候，虽然球室歇业时间标注晚上九点半，但球桌开台一小时起步，所以，如果到了晚八点半无顾客。


    那还等什么！下班。


    嘿嘿。


    好不容易有件喜事可开心，赤英杰心里美滋滋。


    挎着包刚出前台。


    比听见风铃声更早，看到来人。


    才听风声……


    还好，不是顾客。


    不影响下班。


    但是看到豌豆炮不请自来，也影响心理健康。


    “瞧你这运气，这么早清场。”


    程星河手提个超市塑料袋，还印着品牌logo与两行小字。


    故作幽默。


    赤英杰脸色难看，生怕对方看不出难看的刻意难看。“有这种运气的员工，算你运气不好。”


    一般平时，顾客多在晚九点散场，甚至有人晚九点刚进场，也不管能不能玩够一小时，主打随心所欲。


    所以球厅正常营业，应该再等个半小时才会关门。


    但今天自己任性。


    八点半没人，说走就走，天助我休息，谁也别想破坏。


    恕不奉陪。


    赤英杰大咧咧地就要走。


    让他一伸手拦住。


    程星河一脸也没说你不好的意思，但又懒得说出口，只是微抖了抖手里的东西提醒。“刚去市里办点事，顺便，给带你的零食。”


    假正经，很不经意地交代了缺席的原因与行程。


    谁问你了！


    虽然自己真想知道，更想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去的。


    他手里的东西。


    一进门，自己早看到了。


    只是奇怪，为什么在这个特别时候送，怕不是假未婚夫也有心有灵犀，豌豆炮察觉自己发现了他禁忌情的蛛丝马迹，想毒死人吧……


    虽然，附近小超市的零食种类完全没有大超市那样丰富，自家里的存货也确实炫光了。


    “不用，我和小谢宝明天要去市里约会，不吃这种预制品。”


    扭头。


    赤英杰傲着个脸，不顾对方现在应该是怎样心情。


    哼。


    加了防腐剂和干燥包的垃圾。


    决绝不是任性，而是自信，他这样一个堪比有厌食症的怪人，有吃的早晚还是自己解决。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还可以选择拿去哄姓汪的小孩，甚至这袋零食都是为了哄小孩哥顺便买、甚至剩下的，也绝非没有可能……


    *


    赤英杰反应到不对劲的时候。


    自己已经出门走远。


    不过，既为邻居必然顺路。


    程星河随后跟上。


    往回家方向去，自己半步在前，他半步在后。


    夜冷，火气大。


    赤英杰两手并不冰凉，也放在兜里攥着出了汗……


    “那些零食，你打算怎么处理？”


    看似问得不争气。


    其实早已深思熟虑别有动机。


    走在很平常的一段路上。


    怀揣平常心态。


    他用很平常的口吻，埋汰道：“等你到我那偷吃，别想再弄一地碎屑，让我打扫卫生……”


    呃……


    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赤英杰：“你不会拿去送小孩吧？”


    一妙猜出她说的是谁，毕竟最近有接触只有一个。


    而且他凭什么呀。


    程星河：“零食很贵的，这么送，我亏得过来吗？”


    “讨好小孩，当然没意思；他不是还有个小姨嘛，下午吃饭，我还看到你们走在一起鬼鬼祟祟……”


    赤英杰还是选择了当面对质。


    虽很不想搭理他，可是如果不说，晚上一准睡不着。


    很平静随意的口气。


    内容炸裂。


    一句话看透她什么心思。


    程星河：


    “人有老公孩子，你能正经点吗？”


    “这么敏感？”赤英杰阴阳怪气。不会是有什么贼心吧？


    程星河不假思索。“你有毛病啊。”


    “你第一反应是强调她已婚？”赤英杰自言自语。而不是不喜欢？


    她固执地胡说八道，很成功让人无语了一瞬。


    程星河甚至才想起来怎么挣扎。


    “正常点行吗？”


    “当然，我很理解，哪怕你不行动，这种感情不道德，你肯定不会承认或者告诉任何人……”


    “赤英杰——”


    程星河生气唤她大名。


    后槽牙咬紧。


    听到有人唤自己全名。


    也没有醒悟。


    赤英杰被不知名的夜蒙蔽双眼，压不下五味杂陈的情绪。


    “但有道德的爱，也没见你告诉过我啊？我们关系那么要好，如果你喜欢别人，就那么不愿意对我分享吗？我现在喜欢什么、在追什么，都坦坦荡荡告诉你，可你从来没有，你永远那么沉默，无论现在以前……”


    本来思路很清晰的事情。


    搅乱一团。


    混在一起让人懵圈。


    自嘲似的短促一笑，程星河：“我要为你的坦诚颁个奖吗？你喜欢的又不是我，我还欠你了？”


    导火索只是一根索。


    不等风吹，那点不成形状的火星子自己就会灭。可线索连上深藏的炸药，捂着那根线让人看不见猜不着，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


    才会炸。


    “我知道，就算我喜欢你，”最重要的话，一定用最快的语速匆忙略过。“你也不欠我什么。但我只是想知道一点点，以你无所谓的朋友身份，知道多一点，就能不担心多一点，关心多一点，感情就能维持久一点。


    虽然我也不能让你知道所有，但我从来不会沉默、逃避……你就是个卑鄙小人，见不得光，我讨厌你，又觉得你不配！我瞧不起你。”


    气急上头。


    说到最后全是情绪，没有道礼。


    激动发泄过后。


    赤英杰加速先一步跑走，再已经顾不得一切后果。


    ……


    一路奔走。


    一口气爬上六楼。


    赤英杰钻回了自己小窝，是个老式风格两居室。


    甩包上沙发，还在生气。


    回想刚才。


    也觉得自己骂人的话有点重……


    这样冲着分道扬镳去的骂法，恐怕很难再合作了吧。


    不干最好！


    谢宝小天使那么好，又还是单身，肯定愿意帮自己渡过难关，分分钟能顶替他位置。


    顺便自己也好与谢宝培养感情。


    早点拿下。


    当前着急重要的是有对象。


    是谁又不重要……


    ［卤鸭］：姐，晚上晚点回去哈。


    这个时间，20：53


    赤英杰才收到消息说再晚点回来，那得还有多晚。


    ［赤英杰］：在我睡觉前。


    表现自己的严厉。


    只需要一段没有任何情绪的话。


    ［卤鸭］：好吧。


    表现她的委屈巴巴。


    只需要俩字。


    卢雅最近去夜市挺频繁的，不会又认识什么新狐朋狗友了吧，嗐，人虽机灵，败在贪玩。


    早知道就按头让她回家去住，给家里人管管，虽然自己只比她大几岁，其实也挺严管她的。


    相比下，程星河这个该当哥的就不称职不懂事太多了，不是他当初另租一间、拒绝与自己合住分摊房租，怎么会空出这个机会。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个人占个两居室，怕豌豆炮超兽进化的时候没地方施展啊。


    “……”


    不对，又想到他了。


    赤英杰一甩手机，像是要把有他的想法也给甩出去。


    手机砸到坐垫上，发出的却是一声消息提示音，不由得勾人好奇，忍不住拿起再看。


    ［豌豆炮］：今下午来了一趟台球室，请吃饭，你不在，汪肃他姨说要把谢意传达给你。


    赤英杰：“……”


    琢磨了第二遍，才完全看懂意思。


    好不经意的解释……


    看来，他也没有很生气。


    居然不生气吗？


    会不会那段话骂人的话，他耳朵不好，没听到？


    这么说一时半会儿，自己没机会换谢宝当未婚夫了。


    其实不换也行。虽然他演技差了点儿，配合度也一般，但有打小认识的基础，又有两家人催婚目标一致，至少家长的满意度高……


    全靠自己以前霸道，经常去他家逮他，而自己家长更是霸中霸，时常去他家逮自己回家，一来二去，双方家长也成了熟识。


    后来关系尴尬无话可说，也藏着没告诉自家人。


    弄巧成拙。


    到他母亲与自家人催婚、合计感情事的时候，反而曾经的冷淡尴尬，理解成了俩人在偷偷交往，不好意思而刻意隐瞒的表现。


    ［赤英杰］：嗯。


    这样回会不会有点冷漠，可是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毕竟自己脾气来快，还挺炸挺吓人的，这样回复，表达不出自己给台阶就下的实感。


    再说点什么吧。


    为什么感谢让他传达。哦对，没有联系方式。


    为什么不请我一起。哦对，我在陪谢宝吃饭。可是带小孩回家也有很大贡献，我没空就不能改天吗，那么等不及吃这一口吗……


    算了，人家真心假意，爱请不请。


    何必要求太高。


    ［赤英杰］：她没跟你说介绍表妹相亲的事吗？


    再配上一个。


    眯眼奸笑贱兮兮的表情包。


    这样缓解气氛，会不会好很多。


    很形象的。


    可是……


    对面怎么不回消息？


    难道自己纠结太久，他没再等了？还是看到嗯字，以为自己在摆高姿态，二次生气了？


    如果不是碰巧没看手机。


    而是故意不回。


    说明，自己对他那段话想多了？他根本没有不计较，也不关心自己情绪，只是顺便，传个话？


    靠，这个缺心眼的。


    谁教这个没情商的土包，在这种该你死我活的火拼时刻，莫名其妙讲这种无关的话题！


    再等一分钟。


    就一分钟……当二十一点零二分，最后的一个二，变成三，在二十一点零三分，了结一切。


    泄了气似的。


    赤英杰再一次随甩手机，落到坐垫上，砰的一声动静，又一次激发出一声消息提示音。


    “……”来消息了？这是什么神奇消息召唤仪式吗。


    赤英杰眼巴巴又捡回手机。


    一瞧。


    ［豌豆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