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皇后发疯

作品:《扶金枝

    殿内突然陷入寂静。


    姜缪头上的流苏晃动了幅度骤然变大。


    又渐渐重新恢复平静。


    “母亲不愿陛下担心,又有南楚的人刻意瞒着,陛下事务繁忙,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姜缪垂目。


    其实怎么会没说呢,十四年,二十四封家书,最后都被付之一炬。


    真当心,哪会不闻不问。


    “她可恨过朕?”


    姜缪沉默片刻,点头:“恨过的。”


    “母亲哭过,不懂曾经疼她的太子皇兄,为何一次都没看过她,也没写过信。”


    屋里突然气氛凝重起来。


    姜缪掌心出了汗。


    为自己放肆捏了一把汗。


    “回去吧。”姜迟的声音又冷了下来,“衣服你带着。”


    姜缪走到门口时,听见他在身后说。


    “以后,你可以常进宫。”


    一上午,坤宁宫的探子来报了三次。


    “娘娘,姜缪还在御书房坐着,陛下没让她做任何事。”


    皇后闻言冷笑一声:“坐着?”长公主当年就是这样,凭着一张无辜脸占尽恩宠。


    御书房从不让其他女子进入,哪怕最得宠的贵妃也只在里面陪一个时辰就要离开。


    凭什么那个野种可以特殊,


    她把银簪狠狠戳进灯台,火星溅在描金托盘上,“太子还在府里禁足,她倒好,在御书房享清福。”


    午时,探子再来报:“陛下赏了姜缪点心,两人同用了午膳。”


    皇后猛地将茶盏掼在地上,青瓷碎裂的脆响惊得宫女们齐刷刷跪下。


    “娘娘,姜缪出来了,看着没什么不同,但身上的衣裙换了。”


    皇后正撕扯着帕子,锦缎被绞出深深的褶皱。“赏?他倒会做好人!”


    她猛地将帕子摔在地上,“当年太子被关,他怎么没说赏个太医?”她转向贴身宫女,眼神淬着毒,“去,拦住姜缪,就说本宫有请。让她过来坐坐。”


    宫女一愣:“娘娘,前几日才闹得不快,恐怕她不会……”


    “本宫让你去!”皇后厉声打断,“去取几样东西过来。


    本宫要让她知道,什么身份就该穿配得上她身份的东西!”


    她盯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嘴角勾起冷笑。


    宫门口,姜缪刚迈出朱漆大门,就被几个宫女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脸上堆着假笑:“公主,皇后娘娘有请。”


    姜缪麻木的抬眼。


    望着掌事宫女那张堆着假笑的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宫装的金线。


    那些松脱的丝线像极了南楚捆在脚踝处的铁链,稍一用力就能勒出血痕。


    “皇后娘娘找我?何事?”


    她的声音很轻,冷着脸丝毫不领情。


    掌事宫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没想到别人口中胆怯懦弱的人,也会冷脸。


    忙堆上笑:“娘娘说见了您才知道呢,公主别让娘娘等久了。”


    说罢便要上来搀扶,强行就要捆走她。


    姜缪侧身避开,被缠得有些心烦。


    今日入宫本就诡异。


    姜迟莫名其妙让她换上母亲的衣服,问了一些无用的话。


    她这会只想赶紧找来摸摸微微仰头:“不必劳烦,我自己走便是。”


    通往坤宁宫的宫道比来时暗了许多,宫灯稀稀落落地挂在廊下,光线被风一吹便晃得厉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掌事宫女一路絮絮叨叨,说些皇后娘娘如何贤德,如何体恤宫人,姜缪只是偶尔应一声,目光时不时扫过身后的影子。


    唇角挂着冷笑。


    坤宁宫的暖阁里暖意融融。


    皇后端坐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玉如意,见姜缪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跪下。”她的声音不高。


    姜缪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姜缪,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猛地抬眼,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贱人,本宫就知道你的乖顺是装出来的。


    如今陛下不在,你就敢如此无礼?”


    她将玉如意重重砸在小几上,“一个野种,也敢在本宫的面前摆架子?”


    掌事宫女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按姜缪的肩膀:“公主,还不快跪下给娘娘赔罪?”


    姜缪侧身躲开,目光平静地迎上皇后的视线:“娘娘若有吩咐,我听着便是。但若要下跪,恕难从命。我身为公主,穿的是您的小姑子我母亲的旧衣,过几日就是我母亲的忌日,只跪天地和陛下,不能跪您。”


    “小姑子?”皇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一个送出去的礼物,算什么小姑子。”


    提到母亲,姜缪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攥紧了拳头,将那些涌到嘴边的反驳硬生生咽了回去。


    皇后见她不语,只当她是怕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听闻陛下赏你件衣服,我和陛下夫妻一体,也不能落下。”


    她顿了顿,朝掌事宫女使了个眼色。掌事宫女立刻会意,转身从一旁的托盘里拿起那件粗布裙,扔在姜缪面前的地上。


    粗布裙被浆洗得硬邦邦的,边缘处还沾着些不明污渍,在暖阁奢华的陈设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件衣服才配得上你的身份。”皇后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粗布裙,“那身石榴红的宫装,穿在你身上简直是玷污了它。”


    姜缪忽然笑了。


    端着身子,行礼谢恩。


    “衣服不过是蔽体之物,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说法?在穷苦人家眼里,别说这样的粗布裙,就算是破麻袋,只要能挡风遮雨,就是好东西。若是在南楚,有人能赏我和母亲这个一件衣服,那就是帮了大忙的恩人。”


    她话音一转,美眸流露出几分遗憾:“不过,念安如今已经是公主了,就算自己不在意穿着,为了不给陛下丢脸,也要注意着装。”


    皇后本为了羞辱她。


    她原本以为姜缪会哭闹,会求饶,却没料到姜缪丝毫不恼。


    当真行礼谢恩,收下了衣服。


    还说得滴水不漏。


    如此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堵。


    和之前那个哭哭啼啼的模样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