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故意试探 诚意结交合作

作品:《梦华录:从拒绝高家联姻开始

    班朋兴打算亲自会一会欧阳旭,以探明其究竟是真正的清廉正直之士,还是故意投机取巧、沽名钓誉之徒。


    于是,他依旧身着常服,特意前往欧阳旭常出没之地。


    果然,不久便瞧见欧阳旭带着随从悠然信步而来。


    时近傍晚,天边云霞如被金粉轻染,绚烂夺目。


    欧阳旭处理完一日公务,正带着两名随从,沿着秦淮河畔一条相对清幽的街道,缓缓返回下榻的会馆。


    此处虽离繁华主街稍远,但仍能隐约感受到金陵城特有的脂粉软风与若有若无的笙歌之韵。


    行至一处栽种着垂柳的拐角,一位身着半旧青灰色直裰、头戴普通方巾的中年男人,自柳荫之下缓步而出,恰好拦在了欧阳旭前方丈许之地。


    中年男人面容白皙,脸庞方正,目光沉静如渊,虽衣着朴素无华,但步履沉稳有力,气度卓然不凡。


    正是等待在此的班朋兴,他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着欧阳旭拱手一礼,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敢问,前方可是欧阳旭欧阳御史当面?”


    欧阳旭脚步一顿,抬眼望去,心中微微一动。


    眼前之人绝非寻常百姓,那份久居高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威仪,即便刻意收敛,也难以完全掩藏其形。


    更让欧阳旭在意的是,他的金手指附带特殊感知能力,一条连接自己与此人的无形丝线正闪烁着黄绿交织的光芒,明灭不定。


    这昭示着对方对自己抱有一种复杂的观感,介于初步的认可与尚未消散的疑虑之间。


    一个真正的商人,即便仰慕自己,关系线也多半是代表中立或浅层好感的淡黄或浅绿,绝难出现如此意味不明的闪烁状态。


    此人必是官场中人。


    江南东路数得上的官员,欧阳旭基本都已见过,此人却面生得很,且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风尘之色,似是远道而来。


    电光火石间,欧阳旭心中已有了一个清晰的猜测。


    定是奉旨南下的钦差,吏部侍郎班朋兴!


    心中虽已明了对方身份,欧阳旭面上却丝毫不显,如同对待一位真正偶遇的陌生人,客气地拱手还礼道:


    “正是在下,不知老先生尊姓大名,拦住在下,所为何事?”


    班朋兴笑容更盛,带着几分“偶遇贤达”的欣喜,按照早已备好的说辞道:


    “老朽姓兴,不过是一介往来各地的寻常商贾。”


    “日前在茶肆酒坊间,听闻欧阳御史不畏强权,于秦淮河上仗义执言,痛斥柳文轩等纨绔子弟,为民伸张正义,心中实在是敬佩不已!”


    “没想到今日竟有此缘分,得遇御史真容,幸甚,幸甚!”


    他话语微微一顿,观察了一下欧阳旭的神色,见其并无厌烦之色,才继续恳切地说道:


    “老朽心中仰慕,冒昧相邀,不知欧阳御史可否赏光,让老朽在前方酒楼略备薄酒,小酌几杯,以表敬意?”


    “还请御史万勿推辞,给老朽这个面子。”


    他言辞恳切,将一个偶遇清官、心生敬佩、渴望结交的商人角色,演绎得入木三分。


    欧阳旭已经将班朋兴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也并不急着拆穿,笑着推脱道:


    “兴先生谬赞了,那日在秦淮河上,欧阳也只是见不得他们仗势欺人、辱及官眷,更愤慨其行径败坏朝廷法度,一时义愤,说了几句公道话罢了。”


    “实在当不起‘不畏强权’这般盛赞,此乃为人臣子之本分。”


    班朋兴见他说得真诚恳切,语气平和,并无半点居功自傲或夸夸其谈之态,初始印象不由好了许多。


    于是,他又笑着坚持邀请,并巧妙地将话题引向“生意”方面:


    “欧阳御史过谦了。如今这世道,如御史这般敢为民请命的好官,实属凤毛麟角。”


    “老朽虽是商贾,却也深知‘民为邦本’的道理。”


    “不瞒御史,老朽乃一茶商,此次来金陵,正是想打通些关节,拓展茶路。若能得欧阳御史这样的清流之士指点一二,或结交一番,实乃幸事。”


    “万请御史赏个薄面,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


    欧阳旭听了,故作沉思片刻,目光再次扫过那根依旧闪烁不定的关系线,终于“勉为其难”地点头笑道:


    “既然兴先生如此盛情,欧阳若是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随即来到附近一家颇为雅致的酒楼,要了个清净的雅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班朋兴的试探便悄然开始了。


    他先是佯装随意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推到欧阳旭面前,压低声音道:


    “欧阳御史,一点小小意思,乃上等的和田美玉,不过是个把玩之物,不成敬意。”


    “日后老朽在江南的生意,还望御史多多关照。”


    说罢,他紧盯着欧阳旭的反应,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欧阳旭看也未看那锦盒,面色平静如水,将其缓缓推回,淡淡道:


    “兴先生的好意,欧阳心领了,只是欧阳身为御史,职责所在,便是纠劾贪渎之举,此物,是断不能收的。”


    “至于生意之事,只要合法合规,自然畅通无阻,无需欧阳额外‘关照’。”


    班朋兴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但试探并未就此停止,他转而轻叹一声道:


    “御史年轻有为,不知可曾婚配?老朽家中有一侄女,品貌端庄,若御史不弃……”


    欧阳旭不等他说完,便含笑打断:


    “多谢兴先生美意,只是欧阳家中已有贤妻,夫妻情深意笃,暂无纳妾之想。此事,还请先生莫要再提。”


    态度温和,却立场坚定,毫无动摇之态。


    班朋兴点了点头,又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官场:


    “欧阳御史在江南东路也有些时日了,依您看,此地官场风气如何?除了柳文轩那几个纨绔,其父辈柳安抚、周知府等人,风评又如何?”


    欧阳旭沉吟片刻,措辞极为谨慎:


    “江南富庶之地,官员易生骄奢之心,柳文轩等人之恶行,绝非一日之寒,实乃长期纵容所致。”


    “至于柳安抚等诸位大人,欧阳此番巡察,主要精力在于核实其所奏之事,对其本人政绩操守,未及深入查访,不敢妄下断语。”


    “然,子不教,父之过,纵容子弟至此,其家风与为官之道,恐怕……亦值得深思。”


    他既点出了潜在的问题,又未在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攻击大员,显得稳重而有分寸。


    最后,班朋兴图穷匕见,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欧阳御史此番不畏强权,揭露柳文轩等人恶行,更是搜集罪证上达天听,若能借此契机,肃清江南东道官场积弊,实乃大功一件。”


    “不知事成之后,御史可会向朝廷呈文,详述其中艰辛,以明己功?”


    欧阳旭闻言,已确定班朋兴就是解喝酒来试探自己的真心,当即坦然一笑,轻轻摇头道:


    “兴先生此言差矣,欧阳身为巡察御史,察觉不法之事,奏报朝廷,乃是职责所在、分内之事,何功之有?”


    “此事若能成,实乃官家圣明睿智,朝廷法度森严完备,以及后续参与查案的同僚们不辞辛劳之功。”


    “欧阳不过尽了耳目之责,岂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后续事宜,自有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妥善处置,欧阳既不便,也不会再插手其中。”


    “但求行事问心无愧,功过与否,全交由朝廷评判即可。”


    这一番对答,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尤其是对功劳的淡泊态度,彻底打消了班朋兴心中最后的疑虑。


    经过这一番环环相扣、层层深入的试探,班朋兴心中已然明了。


    眼前这位年轻人,绝非投机取巧、沽名钓誉之徒,而是一个心怀浩然正气、正直无私,且有智慧、有担当的正人君子,是个值得深交和信赖之人。


    班朋兴不再犹豫,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脸上的商人市侩之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端凝庄重的官威。


    他向着欧阳旭郑重一揖,肃声道:


    “欧阳御史,适才多有试探,实乃情非得已,本官并非什么茶商,乃是奉旨南下,查办江南东路一案的钦差,吏部侍郎,班朋兴。”


    欧阳旭脸上适时地露出惊讶之色,连忙起身,拱手还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与一丝恍然之态:


    “原来是钦差班大人当面!晚辈眼拙,不知大人身份,先前多有怠慢,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班朋兴哈哈一笑,亲自执壶为欧阳旭斟了一杯酒,朗声道:


    “欧阳御史何出此言!是本官刻意隐瞒在先。”


    “今日一会,方知欧阳御史果然名不虚传,年轻有为,刚正不阿,实乃我辈楷模!”


    “来,本官敬你一杯,既是赔罪,亦是相识之喜!”


    欧阳旭亦举杯,谦逊道:


    “班大人言重了,晚辈愧不敢当。”


    “大人奉旨巡按,一路鞍马劳顿、辛苦异常,江南东路之事,还需大人主持大局,晚辈定当竭力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相视一笑,杯中酒一饮而尽。


    雅间内的气氛,从最初的试探与戒备,变得融洽而热络起来。


    班朋兴在席间以商人身份多方试探的同时,欧阳旭亦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钦差。


    见其问题环环相扣、层层递进,从财帛之诱到美色之惑,从对官场的看法到对个人功名的态度,皆直指为官者的品性操守。


    欧阳旭心中便已确信,此人果然如朝野传闻那般,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行事谨慎且刚正不阿的诤臣。


    更让欧阳旭心下安定的是,随着自己一次次坦诚且坚定的回应,那条连接着自己与班朋兴的无形关系线,其闪烁不定的黄绿光芒逐渐稳定下来,最终化作了一种较为纯粹、稳定的淡绿色。


    这颜色清晰地表明,班朋兴在经过这番近距离的考察后,已对自己产生了相当程度的信任。


    此乃合作之基石,亦是破局之开端,也说明班朋兴是个值得信任和结交的人。


    待到班朋兴主动亮明钦差身份,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气氛陡然一变,之前的虚与委蛇和小心翼翼瞬间消散殆尽。


    “欧阳御史,如今既已坦诚相见,本官也就不绕弯子了。”班朋兴神色一肃,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你密奏中所言柳文轩、周茂、赵天佑等人罪状,本官离京前已详加审阅。”


    “此番南下,沿途亦有所耳闻。不知眼下金陵城内,情况究竟如何?可还有新的发现?”


    欧阳旭见班朋兴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也收敛了客套的笑容,正色回道:


    “班大人明鉴,柳文轩等人罪证,经晚辈核实,桩桩件件,皆有苦主、人证或物证支撑,可谓铁证如山。”


    “强占民田、逼死人命、纵奴行凶,甚至涉及数条无辜人命,其恶行累累,罄竹难书!”


    语气沉痛,将几名纨绔最主要的几项大罪清晰扼要地再次强调。


    略作停顿,嘴角泛起一丝冷意,继续道:


    “更有甚者,自大人奉旨南下的消息隐约传来,柳安抚、周知府等人便如惊弓之鸟,开始了慌不择路的‘善后’之举。”


    “近日,其府中心腹频繁出入,或销毁账册文书,或紧急转移不明财产,或调离、甚至意图让知晓内情的下属‘消失’。”


    “种种行径,无异于欲盖弥彰,反而留下了更多可供追查的线索。晚辈已命人暗中记录在案。”


    “岂有此理!”班朋兴听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花白的胡须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猛地一拍桌子,虽控制了力道,仍发出沉闷一响。


    “国之蠹虫!民之虎狼!身为朝廷命官,封疆大吏,不思报效君恩,抚恤百姓,反而纵子行凶,事后竟还想方设法掩盖罪证,企图蒙混过关!”


    “此等行径,简直…简直是丧心病狂!他们将朝廷法度置于何地?将官家圣恩置于何地?又将这江南万千黎民置于何地?!”


    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欧阳旭的这番话,坐实了他最坏的猜想,也点燃了他胸中那团嫉恶如仇的火焰。


    欧阳旭适时起身,对着班朋兴郑重一揖,语气恳切而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班大人息怒,正因如此,才更需要大人您这等国之柱石,持尚方宝剑,肃清奸佞,重整纲纪!”


    “晚辈人微言轻,能力有限,所能做者,便是将查证到的事实与线索,悉数呈报。”


    “晚辈愿全力配合大人,但凡有所差遣,定义不容辞,只求能将此等祸国殃民之辈绳之以法,还江南东道一个朗朗乾坤!”


    看着欧阳旭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听着他毫无私心的表态,班朋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激赏和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的欣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重重颔首:


    “好!欧阳御史,你有此心,实乃朝廷之福,百姓之幸,你我同心,何愁奸邪不除。”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此地非议事之所,欧阳御史,你下榻之处可还方便?”


    欧阳旭立刻明白其意,点头道:“会馆之中,尚有静室,颇为安全。”


    “好!”班朋兴斩钉截铁道,“那便有劳欧阳御史引路,本官要立刻查看你手中所有罪证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