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已别无选择。


    传送阵被魔修重兵把守，设下陷阱，摆明了是要断绝所有正道修士的生路。


    留在玄虚境内，迟早会被魔道势力搜捕或围剿。


    三人商量一番，决定先寻找一处绝对隐蔽的地方，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并做好万全准备，再行冒险。


    三天后，一处人迹罕至的灵脉断层边缘。


    陡峭的山崖之下，隐约传来地下暗河的汹涌奔流之声。


    叶清虞、墨玄舟、蔡荣三人齐聚于此。


    蔡荣拿出了他那块聚灵木牌，此物虽不能凭空产生灵气，却能在极其稀薄的环境中，尽可能多汲取、聚拢些许灵气，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提供一丝微弱的补充。


    叶清虞则早有准备。她之前就计划从玄虚境出来后前往云梦州，因此提前炼制了不少抵御阴煞、稳定心境的丹药，以及一对名为“风行翼”、可附着于身增加水中遁速的特殊法器。


    墨玄舟虽无专门针对眼下情形的准备，但他身家丰厚，储物袋中还有大几十张各类符箓。


    照明用的“明光符”，指引方向的“司南符”，抵御寒冷的“暖阳符”等应有尽有。


    他甚至拿出了几张颇为罕见的“牵机符”，可保证三人在湍急混乱的暗流中始终联系在一起，不至于被冲散。


    清点好所有可能用到的物品，反复确认自身灵力充盈、精神饱满之后，三人站在悬崖边，望着下方深不见底、水声轰鸣的幽暗裂缝，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决然。


    “走！”


    随着墨玄舟一声低喝，三人纷纷撑起护体灵光，纵身跃向了暗流汹涌的玄虚水道。


    ……


    青衣教总坛，毗邻妖兽频繁出没的鬼藤峡，深藏于地脉阴煞汇聚之极处。


    幽暗的大殿中仅有点点鬼火般的灵灯摇曳，映照出扭曲跳动的影子。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殿中央，身形轮廓有些模糊，仿佛笼罩在一层扭曲光线的水幕之后，周身气息更是被刻意遮掩，难以探查其深浅。


    然而，那股无形中散发出的、如同万丈寒渊般的凛冽与强大，却如同实质般充斥了整个空间，让守候在殿中的诸多青衣教高手心神剧震，下意识地收敛了所有气息，连一丝探查的念头都不敢生出。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与恐惧。


    来者，正是凌霜剑派剑尊，凌虚子。


    一道白色的纤细身影，自大殿深处赤足缓步而出。


    女子容颜绝世，衣裳纹路宛若月华流淌，宛如误入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然而，她那双眼眸，比起九寒天的冰还要冷酷许多。其中没有神佛对世人的悲悯，也没有妖魔的嗜血狂乱，只有一种平等漠视一切的的空洞与冰冷。


    仿佛世间万物，生灵涂炭也好，繁花似锦也罢，于她而言皆无分别。


    随着她的出现，大殿内原本就稀薄的人气瞬间消散殆尽，连同那位隐在暗处、已达结丹巅峰、结婴在望的青衣教教主，也悄无声息地退去，不敢有丝毫打扰。


    此间，只余下这两人。


    “玄阴魄，没有得手。”凌虚子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直接切入主题，“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他指的是稳固乃至补全霜华仙子残魂的方法。


    青璃静立原地，清冷的目光落在凌虚子那模糊的身影上，朱唇轻启，声音空灵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有。但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说。”凌虚子的回应只有一个字，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云梦州，最东边的镜湖之底。”青璃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那里有一眼罕见的水下魂泉，其泉眼核心凝聚的魂源，若配合血魄晶一同使用，对魂元的滋补效果，远超玄阴魄。”


    她话锋微转，带着一丝嘲弄：“但是，镜湖之水特异，可隔绝天地灵气，在其深处，法宝失效，法力禁绝，任你修为通天，入得其中，也与凡人无异，一身修为尽成空谈。


    届时，莫说施展神通，便是遇到一条凶悍些的湖底妖兽，你也未必能逃脱。更要命的是，那魂泉有惑心之能，对执念深重之人效果尤甚。


    你越是渴望，越是沉湎于其中魂源带来的滋养幻象，便越难以挣脱，最终神魂永溺，化为镜湖的一部分养分。”


    她详尽地阐述了其中的巨大风险。站在大殿最上方，自上而下俯视着凌虚子。


    凌虚子沉默了片刻，那模糊的身影似乎没有任何波动：“少说废话。给你什么，才能告诉我安全取宝的方法？”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如此的交易。


    青璃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与她仙姿玉貌毫不相符的诡异笑容：“我要云梦州祁家的镇族之宝，蜃龙珠。”


    祁家，云梦州三大修仙世家之一，底蕴深厚，族中有六位元婴大能坐镇，年轻一代更是精英辈出。


    其家主第七子，如今正在凌霜剑派修炼，年纪轻轻已是结丹后期修为，前途无量。


    圣女这个要求，无异于狮子大开口，且极其恶毒。


    一旦凌虚子盗取蜃龙珠之事败露，不仅凌霜剑派无法向祁家交代，他这位堂堂剑尊，在自己门派内的祁家晚辈面前，也将颜面扫地，威信大损。


    大殿内陷入了死寂。幽蓝的鬼火不安地跳动着。


    许久，凌虚子那模糊的身影中，传出了听不出喜怒的三个字：


    “我答应。”


    青璃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竟抑制不住地轻笑出声。


    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呵呵……哈哈哈哈！人活着的时候，没见你有多爱，甚至还上演了一出‘杀妻证道’的好戏。如今人死了，你倒是开始深情款款，非卿不可了？为了一个残魂，连身份、颜面、甚至与祁家交恶的风险都不顾了？哈哈哈哈……有趣，当真有趣！”


    她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只是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嘲弄。


    凌虚子沉默以对，那模糊的身影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承受着一切讥讽，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