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之道，易学难成。


    领悟完藏经楼一层的《炼器入门》，就能掌握基本的炼制工序，有资格来炼器坊打杂干活。


    但想要大成——难。


    有的炼器师肯潜心研究，却不一定有天赋，神识、悟性不够，淬火提纯、融料塑形等环节都很难把控精准。


    炼器天赋上佳，但又不一定有大量优良材料来练手，那些炼制失败倾家荡产了的，无一不是道心蒙尘，就此放弃这条大道。


    也因此，会炼器的修士数不胜数，真正能到达宗师级别的，都不及万里挑一。


    大部分金丹修士，在给自己炼制本命法宝时都是慎之又慎。


    那些世家大族的修士，更是不惜一切代价请炼器大宗或炼器宗师来为自己定做法宝。


    清衡派以丹道立足青阳洲南部，而南方又没有规模较大的器宗，金沉峰自成立以来，不仅承接了门内大部分的法器炼制，与不少修士世家也保持着贸易往来。


    叶清虞这次接的任务，就是参与完成云梦州祁家发来的订单。


    云梦州是位于青阳洲东南部的一片广阔水泽平原，那里终年云雾缭绕，大泽如梦似幻，盛产水系灵材。


    因地理位置特殊，空间波动频繁，那一带的修士更容易滋生心魔。


    祁家乃云梦州三大修仙世家之一，以传承“水镜秘术”闻名。


    他们需要清衡派制作五十柄供炼气弟子使用的凝水剑，特别强调了要附带稳固心神的效果，也因此任务颇为艰巨。


    金沉峰往庶务堂发去了不少委托，就是希望多来些弟子支援。


    对叶清虞来说，这种任务没什么难度，她就是过来躲几天。


    “叶师妹对吧，请随我来这边。”炼器堂大门口，一个黄衣女孩笑意盈盈地朝她走来，自称是负责接引她去做任务的。


    叶清虞没有多想，金沉峰的弟子大多是男修，出现一个女修还是身穿一身鲜嫩黄衣是相当惹眼的，上次她来炼器堂时就看见过这道身影。


    此女似乎在炼器堂是有某项职务的，上次匆匆一瞥，此女就是在指挥几个弟子在搬运一箱铁矿。


    一路上，黄衣女修既没介绍自己，也没说多余的话，到了一排相互隔开的石室前，她指着最右边那间对叶清虞道：


    “那是材料室，里边有一座较小的低阶熔炉。你的任务，就是提纯水纹石矿，并且将凝神玉髓融合进去。同时还需在上面篆刻‘凝神’灵纹。懂了吧？”


    黄衣女修回过头，一脸友善的笑容：“中途碰到什么不懂的，叶师妹可以来大堂找我！我姓卢，你叫我卢师姐就好了。”


    “那就有劳师姐费心了。”


    推开材料室的木门，一股熔炉的热气扑面而来。


    石室不大，正中摆着一座半人高的青铜熔炉，炉口泛着淡橙的光，是低阶灵火在缓慢燃烧；


    墙角堆着几筐淡蓝色的水纹石矿，石片表面裹着灰褐色的杂质，还沾着水泽特有的湿润气息；


    旁边的玉盘里，盛着拇指大小的银白凝块，正是凝神玉髓，她才靠近，就有一股清冽的灵气钻进识海，让连日紧绷的心神都松快了几分。


    处理水纹石和凝神玉髓都不算难事，可“凝神”灵纹，并不是炼气修士可以篆刻的吧？那位卢师姐确定没有安排错差事？


    但好在，她本就知道一些修炼神识的秘法，日常修炼时会额外注重神识的锻炼，如今的神识强度已堪比筑基初期的修士了。


    任务是可以完成，只是需完成的勉强些，免得引人注意。


    水纹石质地脆如琉璃，不可用灵力硬凿，否则易裂。


    叶清虞出去打了一盆泉水，又挑出几块个头均匀的水纹石矿，轻轻放进盆中。


    灵泉水刚没过石矿，水面就泛起细微的涟漪，这是水纹石的特性。


    叶清虞盘膝坐下，引导灵力灌入水中开始梳理石矿里的杂质。


    提纯过程颇为耗时，但她有的是耐心与精力。


    随着时间推移，杂质慢慢从石矿缝隙里浮出来，漂在灵泉水表面，像一层灰黑色的油膜。


    太阳透过石室小窗斜照进来时，盆里的水纹石终于处理完：灰褐色杂质被尽数剥离，石片泛着通透的淡蓝光，对着光看，能隐约瞧见里面流动的水泽灵气，仿佛映出了她前世在云梦州见过的水泽美景。


    云梦州啊……既然要主修水系功法，以后少不得要走一趟了。


    接下来是融合凝神玉髓。


    叶清虞将提纯后的水纹石放进熔炉，一边控制着灵火温度，等石片表面泛起一层薄霜似的光，她捏起一块凝神玉髓，指尖灵力一催，玉髓化作银白液体，顺着熔炉边缘缓缓淌进水纹石表面。


    “滋啦——”


    银白液体碰到热石，瞬间化作一层薄膜，像活物似的往石片里渗，在她的控制下渐渐均匀分布在石片各处。


    凝神玉髓的清冽灵气与水纹石的水泽灵气慢慢交织，石片表面的淡蓝光里，渐渐掺了丝银白，像月光洒在水面上，好看极了。


    最后一步，是篆刻灵纹。


    ……


    金沉峰峰顶，烁金阁内。


    陈锋放下手中刚刚校验完灵力回路的一块阵盘，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看向一旁面色不豫的楚博。


    两人方才正说起近日宗门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陆长老邀请凌霜剑派前来旁观不久后的聚灵演武。


    “陆长老此举，分明就是故意让宗门在凌霜剑派面前丢脸！”楚博越说越气，拳头攥紧，指节都有些发白，“谁不知道咱们清衡派的阵法……哼，往年聚灵演武上那些玩意儿，糊弄一下自家弟子也就罢了，让凌霜剑派的人来看？这不是把脸伸过去给人打吗？！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陈锋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楚博斟了一杯清心茶，低声道：“楚师弟，慎言。元婴长老的决策，岂是我等区区筑基弟子可以妄加评议的？做好分内事，安安分分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把差事办好，才是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