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邺又梦到了之前的事情。


    在重生回来之后，他已经很少梦到原先的事情了，更多是都是前世的沈节清。


    大概因为这样多梦，所以他已经很有经验了，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里。


    见到了高中时候的沈节清。


    高中时候的沈节清比现在要温和一些，不是这样冷冰冰的小瓷人，还会冲着人抿唇笑，露出一点波漾的眸光。


    是郑邺十多年来见到最漂亮的男生。


    沈节清跟在班主任的身后走进来，晨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温柔的光环，他痴痴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低下头，挡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在梦中，郑邺的视线从来不会克制，看得十分热切。


    他唾弃了一番高中时候胆怯的自己，还想继续看沈节清，梦境却不受控制，变换了场景。


    又是前世的事情。


    郑邺害怕看到前世的事情。


    但他今天早上在高地酒吧看到沈印海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要重新理一遍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了。


    前世的沈节清没有和自己结婚，而是选择了其他人。


    那人很有艺术天赋，但经商很烂，沈节清短暂地在A市待了一段时间，又重新回到了S市，接手着两家的产业。


    郑邺不止一次偷偷跑去S市看他。


    他的感情似乎不是很顺利，据说两人从相敬如宾，变成了各有情人。


    郑邺偷偷在晚宴一角看沈节清，看他仍然漂亮的眉眼，看他越发憔悴的倦容，到最后，只看到沈节清的棺椁。


    郑邺心口好疼。


    他醒不过来，不知道是沉溺于前世失去的悲痛，还是下意识觉得仍有自己忘记的信息。


    “郑邺？郑邺！”


    冰凉的手心传来一点温度，在梦中的郑邺却觉得无比炙热，他循着那点温度醒过来，看见了俯身观察自己的沈节清。


    他看到沈节清皱着眉头，漂亮的小瓷人出现一点担忧，变得生动起来。


    郑邺忽然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了，他怔怔地抬起手，摸上沈节清的眉心，“别难过。”


    沈节清呼吸顿住，他愣了一下，才放开握住郑邺的那只手，“你做噩梦了？”


    郑邺回过神，从沙发上坐起来，环顾四周看到自己的新家，才有了落到实地的安心，把站着的沈节清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深深看着。


    沈节清不自在地挪动一下身子，看到郑邺开口想要说什么。


    “哥！！”


    宋奇文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他跑下楼，一眼看到携手对视的两人，才掐住嗓子，把剩下的声音吞回去。


    “我来的不是时候。”他讪笑两声，“我回去补觉，你们继续聊。”


    说完，宋奇文转身跑回楼上，留在原地的郑邺才彻底从方才的梦魇中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说出什么，勉力笑了笑，“没分清梦和现实，差点吓到自己——弟弟有和你说为什么跟沈印海大吵一架吗？”


    提到此事，沈节清的脸色又有点不好，他看了一眼楼上，才低低道：“说了，只是都是他的猜想。”


    郑邺眼眸微动，他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想到最后沈节清的葬礼上，想到最后沈印海接手的沈家。


    “不管有没有证据，警惕沈印海就是了，这两年先待在A市吧，少和沈印海打交道。”


    沈节清来A市寻找联姻对象正是有此打算，闻言认可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谈起别的事情，“今晚是不是要和应向晨见面了，约定的几点。”


    从沈节清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郑邺的笑容又勉强了一点，“是啊……”


    正是因为有这件事，郑邺今天才没去上班，和沈节清一起去接了宋奇文回来，本来前两天都已经把自己安抚好了，结果一个梦又让他重新变得不安起来。


    沈节清没有注意到郑邺这一点隐藏起来的不安，他还在想应向晨。


    这个人沈节清是听说过的，甚至想过要找他合作，只是郑邺率先提出，沈节清才没再继续联系他。


    他找到郑邺，是为了什么呢？


    看沈节清若有所思的模样，郑邺心里一紧，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是晚上了，还有段时间，你要再吃点什么吗？”


    沈节清被郑邺的声音叫回现实，有些好笑，“你每次在家，都恨不得要让我每时每刻都在吃东西。”


    郑邺怔了一下，随即有点心虚，他重生回来第一次见到沈节清的时候被吓到了，总是想要给沈节清补补身体，恨不得亲自喂给他吃。


    郑邺瞥了一眼沈节清浅色的唇，又有点害羞，怎么喂呢，似乎什么方式都很好。


    沈节清不知道郑邺在想什么，他只是看着郑邺穿的衣服，有点纠结。


    “你晚上要穿什么去？”


    不会还是平时上班的那样吧，汗衫加西装外套。


    郑邺身价不菲，西装也都是裁剪精致，然而他却不肯好好穿，加上里面不着调的搭配，真不能怪那群“老绅士”们嫌弃郑邺没有底蕴。


    郑邺刚要开口，转念一想又笑起来，“我也不会这些搭配，你给我搭一身吧，免得我穿的出错，再让人家看你笑话。”


    沈节清正有此意，听郑邺这么多，矜持地点点头，“那我冒犯了，去你房间看一下。”


    他说完，立马想到了郑邺突然出现在自己床头的事情，已经有点淡忘的不爽重新浮现出来。


    郑邺显然也想到了自己做的事情，看到沈节清轻轻皱起眉，立马开口，“我，我带你去看。”


    沈节清被他打岔，也没了问责的心思，跟在郑邺身后走进了主卧。


    他只在第一天搬进来的时候进过一次主卧，把自己不常用的衣服放到了衣柜里，今天再进来，发现郑邺有稍微移动屋内陈设，打开衣柜，自己之前放的那几件衣服也挪动了位置。


    沈节清以为只是郑邺根据自己的习惯调整了位置，没多在意，抬手在衣柜里挑选起来。


    郑邺不算十分在乎自己的外表，毕竟人人都知道他的作风了，包装起来又不舒服还装模作样。


    于是沈节清挑选了半天，竟然没有看得过去的，他回头看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郑邺，有点想开口，最后还是在郑邺热烈的眼神下闭上了嘴。


    “你的衣柜……似乎需要更新了吧？”


    郑邺听沈节清这么问，十分虚心，“怎么说？”


    沈节清知道郑邺对这些不了解，于是仔细同他讲了款式、质地、条纹，以及领带等。


    郑邺只知道自己遇到的那些总裁们穿的都差不多，没想到沈节清一讲，还有这么多的类型，他虚心求问：“那你更喜欢哪一款？”


    沈节清还在挑选郑邺要穿的衬衫，随后说了一个自己常穿的款式。


    郑邺听不明白，于是他记了个同音，很快发给了自己的助理。


    今天晚上的见面不算十分郑重，更倾向于私人约见，沈节清给郑邺挑了套没那么严肃的，一件件放到他臂弯间。


    凑得近了，郑邺的眼睛微微睁大，鼻腔间满是自己没能从沈节清旧衣中嗅到的气息，耳膜里的跳动声渐渐和心跳重合，等到他鼻尖那一抹香味散开，才慢了半拍地看回沈节清。


    沈节清疑惑地等着郑邺回神，又交代了一边，才从郑邺的房间走出去。


    郑邺换上了沈节清给自己挑的衣服，又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心里美滋滋的，大赞沈节清眼光棒。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宋奇文刚好也补觉睡醒，看见他俩一前一后开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哥你俩干啥去啊。”


    沈节清回头，上下打量宋奇文，带着点不满，“穿的像什么样子。”


    郑邺耳朵动了动，赶紧去看宋奇文，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合适的，心里顿时一凉。


    自己这段时间的精心穿搭，在沈节清的眼里是不是就和现在的宋奇文一样，穿的乱七八糟。


    怪不得好几天了也没有听到沈节清夸自己……


    郑邺原本是走在沈节清前面的，把门打开之后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呆愣愣站在原地，沈节清率先走出门，他才勉强回神，跟在了沈节清的身后。


    宋奇文趴在窗边看着两个人走远，才赶紧收回脑袋，“绍叔！我哥他们约会去了，我在家吃点什么啊？”


    绍叔笑了笑，“营养师还在呢，您要吃什么？”


    宋奇文一听营养师在，立刻噤声，“嘘，我还是偷偷叫外卖好了。”


    也不知道他哥的舌头是不是和普通人的不一样，营养师做的那饭都能一吃好几年。


    －


    郑邺给沈节清拉开车门，两人一起坐在后排，他暗暗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沈节清穿的衣服，越看越觉得是同款，又高兴起来，觉得可以给应向晨一个下马威了。


    然而见面之后，郑邺才发现应向晨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身上的同款，甚至态度也是公事公办，顶多因为想要合作，对他有几分热切。


    郑邺立刻有点意兴阑珊了，频频看向沈节清，心里打算着什么时候结束饭局。


    ……今天晚上要给小瓷人做什么夜宵呢。


    看郑邺坐不住的模样，沈节清低声提醒了一句，郑邺才掩饰地要离席去卫生间。


    应向晨看着郑邺走远，立刻凑近沈节清。


    周边是汩汩的水声，轻灵，他在水声的遮掩下，低声问沈节清，“我们重新合作吧？”


    沈节清慢慢抬起眼睛，看向应向晨有点焦急的面容。


    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合作呢，唯一的只有协议结婚那件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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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