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节清：“……”


    他无奈半晌，又哄又骗地把郑邺推出门外，垂眼锁上房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点不悦。


    大概是郑邺当时的模样实在是委屈不安，沈节清甚至没来得及意识到对方潜入自己卧室的冒犯。


    然而人都被自己推出去了，总不能再叫回来，沈节清原地站了一会，还是重新回到床上。


    被郑邺这样闹了一下，沈节清有点睡不着，干脆摁开手机。


    有几条新消息，分别是郭金淮和郑邺发来的。


    沈节清犹豫了一下，先点进了郭金淮的页面。


    对方大概是醒酒后想到了自己对着沈节清大倒苦水的事情，发来了好几条道歉消息，时间显示凌晨。


    沈节清揉了揉眉心，指尖轻动回了几个字，叫他补药放在心上。


    随后才去看郑邺发来的消息。


    因为在外面只能看到郑邺最后一条消息是个动画表情，看不到其他的文字，点进来，沈节清才发现此人什么都没发。


    或者说，发了句什么，又撤回掉了。


    沈节清看着那条撤回消息的系统提示，略微有些出神。


    结合郑邺半夜蹲在自己床头的事情，他大概能猜到被撤回的是什么了。


    沈节清叹了口气，想锁屏，又看见了郑邺最后发来的那个表情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发来的同一个表情发了回去，当是回复了。


    -


    第二天的郑邺表现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甚至像沈节清第一天搬进来住时那样，早早起来给沈节清做了一顿早饭。


    沈节清靠在门框看郑邺，郑邺就举着铲子朝他笑。


    沈节清看了一会，从郑邺的傻笑脸上挪开视线，看见了郑邺做的早饭。


    上次和营养师的据理力争没有得到沈节清的支持，这次郑邺十分心机地模仿了营养师的风格，但又舍不得真就只让沈节清吃那些东西，于是做出来的东西风格十分多样。


    沈节清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这次他倒是没有拒绝，郑邺看到沈节清接受十分高兴，绍叔看到两人关系缓和也很高兴，唯一伤心欲绝的是营养师，甚至私下问了绍叔好几次，自己真的不会失业吗。


    郑邺看着沈节清吃完，得寸进尺，“今天我没工作安排，和应向晨约定的就是今晚，我提前带你出去玩吧。”


    沈节清对逛街不感兴趣，于是毫不留情地拒绝掉了，然而他话音刚落，宋奇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节清抬眸看了郑邺一眼，接听了。


    宋奇文的声音很哑，大概是又熬了整个通宵，电话一接通，他就急不可耐，“哥！”


    不等沈节清说话，宋奇文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讲，“哥，你现在来高地酒吧好吗。”


    沈节清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又去这种地方，还要我去救你。”


    宋奇文知道自己要挨骂，但此时此刻能救他的也没旁人了，几乎要给沈节清跪下，“哥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最后一次。”


    这句话宋奇文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沈节清早就不信他了，但人还是要去捞的。


    眼看着沈节清要站起来，郑邺率先一步起身，积极表现道：“我去救咱们弟弟，你搁家好好歇着。”


    说完，郑邺探身到沈节清身边，一股热腾腾的温度也随之扑来，“弟弟，你遇到了什么事啊？”


    宋奇文一听郑邺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遇到了什么事，反正那边突然安静下来，然后又马上挂断掉了。


    沈节清看见手里被挂断的页面，猛地起身，回头看向郑邺，“那个高地酒吧——”


    郑邺二话不说，拎起沈节清的外套就给他套上，“走，我带你去。”


    沈节清来不及阻止，郑邺就已经“帮”他穿好了外套。


    宽厚的手掌，拎起沈节清的手腕，简直就像是在摆弄什么玩具娃娃一样，沈节清能感觉到郑邺手心炙热的温度，几乎要灼伤自己皮肤的烫意。


    他抬手整理身前，顺便躲开了郑邺再次想要摸过来的手掌，“快些，宋奇文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郑邺有点遗憾地把视线从沈节清纤细的脖颈间收回，抓起一串车钥匙。


    他们心里着急，但电梯却是慢悠悠的，郑邺注意到沈节清睫毛不停地颤动，抬手晃了晃钥匙串。


    在把沈节清的视线吸引过来后，郑邺朝他灿烂一笑，“该不会我把钥匙挂在一起的行为也要批判吧，你难道不觉得把它们挂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很好听吗？”


    沈节清无语地看了一眼郑邺显示出来的钥匙串，郑邺白手起家，也因此不爱买各式各样的豪车，其间只有一把车钥匙，别的都是不知道哪扇门上的。


    不过沈节清觉得按照郑邺这样的性格，特意买一堆没用的钥匙挂起来就听个响，也很符合他的作风。


    郑邺看沈节清笑了，也跟着笑起来。


    郑邺嫌音乐声大得聒耳朵，没去过几次高地酒吧，但是总听人提到过，一路飞驰着带沈节清到了后门。


    沈节清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要来后门，就被郑邺半推着进了门。


    这时候已经不是酒吧的营业时间了，里面没几个人，大多数还都是在做清理工作的员工，沈节清茫然地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宋奇文的影子。


    郑邺倒是抬头在看酒吧二楼，二楼以上是有包间的，像郑邺那群酒肉朋友，就喜欢去包间往下看，不算很嘈杂，但又有酒吧的氛围。


    沈节清刚要往旁边走，被郑邺拉了一下，他转头去看郑邺，被郑邺示意了一下二楼。


    宋奇文在挂断电话前，有一点时间很安静，一楼达不到那种程度，只可能是继续往上了。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原因，两人的手一直维持着方才牵着的状态，沈节清被郑邺带着往楼梯走，半路竟也没人拦，由着他们一路上到二楼。


    走上二楼，很轻易便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吵闹声，沈节清一眼看去，是幽深的走廊，许多个房间，无法分辨出声音是从哪里飘来。


    郑邺刚要低头问沈节清还有没有再收到弟弟的消息，却见沈节清眉目冷凝，眼眸黑漆漆的，不见半点暖意。


    沈节清纤细的睫毛颤抖，瓷白的侧脸浮现出薄红——是被气到的。


    他侧眸看向郑邺，轻声解释道：“有个声音是沈印海。”


    郑邺了然。


    楼上一直在争吵，没有打闹声，沈印海又是自持身份，不会亲自和小辈纠斗一团。


    他跟着听了一会，眉眼渐渐压低，不动声色地询问：“好像还有一个人在，你能听出那是谁吗？”


    除去宋奇文一声高过一声的争辩，以及沈印海强压怒意的反驳，还有一道隐藏在其中的女声。


    沈节清听了一会，朝着郑邺摇摇头，他们讲话很小心，在楼下听不真切。


    但沈节清猜，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不然宋奇文不会着急慌忙地打电话来求助自己。


    就在这时候，楼上也没了动静，沈节清瞥了郑邺一眼，率先往楼上走。


    “堂伯。”


    沈节清的身影慢慢出现，他一步步走近，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原地的两人。


    没有女人。


    沈印海听到沈节清的声音，原本怒气冲冲的脸努力缓和，转头对着沈节清一笑，“哈哈，我和小宋说几句话，怎么还把你叫来了。”


    沈节清没应声，先是看了看宋奇文，见他虽然灰头土脸的，但双眼奕奕有神，要不是沈节清在，估计还要继续怒骂沈印海。


    确认过宋奇文没事，他才侧眸看向沈印海，沉沉看了对方一眼，露出一个笑容，“宋奇文年纪小爱玩闹，来这些酒吧找新鲜，堂伯这么大年纪了，家里又有伯母，怎么还这般不注意。”


    沈印海听沈节清对他毫不客气的话，看看跟在沈节清身后的郑邺，眼神又是一狠，“不像你们小孩子玩心重，我来谈个合作，看小宋玩得太过，忍不住教育几句，没想到小宋真是听不得劝，直接和我顶嘴到现在。”


    宋奇文一听沈印海这样颠倒黑白，又忍不住了，想要开口，被郑邺在沈节清身后瞪了一眼，硬是咽了回去。


    沈节清倒没什么表情，“原来是这样，那我把他带回去，好好教育一番，就不劳烦您了。”


    他唇边露出一个笑容，落在沈印海眼中，无比讥讽，“毕竟您连自己家的事情都管不好。”


    看着沈节清把宋奇文带走，沈印海脸上云淡风轻的儒雅再也装不下去。


    他和沈节清不算很亲近的血缘关系，沈家的产业是沈节清的祖父打下来，而他的父亲不过是沈老爷子同父异母的哥哥。


    若是论亲缘，沈节清自有亲叔伯，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多事。


    可是……


    沈印海愤愤瞪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自己苦心经营多年，事业碌碌，家庭也是鸡飞狗跳，而沈节清呢，就因为是沈老爷子的亲孙子，即便没什么商业天赋，还是被内定成了下一任的接班人。


    凭什么呢。


    如果自己是沈节清，那一定会比沈节清做得更好。


    都是如今身份不够，做什么生意都受限于人，才会半百的年纪毫无作为。


    身后慢慢攀上一双女人的手臂，“沈先生，那就是——沈节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