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剧烈的撞击感，仿佛要将灵魂都碾碎。


    顾长生最后的记忆，是刺耳的刹车声，和一辆大运卡车占据整个视野的绝望。


    他这个混迹社会底层的资深社畜，刚下定决心去买张彩票“撞大运”，结果大运没撞上，却被大运卡车给撞了。


    何其讽刺。


    意识再次凝聚时，脑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我……没死？”


    顾长生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的惨白天花板，而是流光溢彩的金色纱幔，以及雕龙画凤的巨大梁柱。


    鼻尖萦绕着一股他从未闻过的、仿佛能渗入骨髓的异香。


    身下，是无比柔软的丝绸锦被。


    不等他理解现状，两股截然不同的人生记忆，如同两条狂暴的江河，悍然对撞，冲入他的脑海！


    一股，是二十一世纪社畜的辛酸与挣扎。


    另一股，则属于原身的，他是边陲三山村的泼皮无赖，他偷走家中活命粮换取廉价首饰讨好女人，最终醉死雪夜……


    “呃啊——！”


    顾长生忍不住闷哼一声，死死抱住了头。


    片刻之后，他松开手，眼神中的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比被卡车撞上时还要深邃百倍的骇然与恐惧。


    他搞清楚了。


    他穿越了，成了大乾王朝的新皇。


    但这皇帝的身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真正的大乾皇子早已夭折，权倾朝野的大内总管，那个名叫赵无咎的大太监，为了维持权力，竟暗中施展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惊天大戏。


    而他，这个泼皮无赖，仅仅因为与那位早夭的皇子长得一模一样，就被秘密带进了宫，换上了龙袍。


    一个傀儡，一个摆设，一个随时可以被赵无咎捏死，再换上另一个“顾长生”的工具。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背后的丝绸寝衣。


    作为现代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傀儡皇帝”这四个字背后，是何等血腥与绝望的命运。


    “陛下，该起身了。”


    一个尖细中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顾长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太监服，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太监，正端着一个金盆，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没有丝毫对君王的敬畏，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反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讥讽。


    “陛下？”


    小太监见顾长生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嘴角撇了撇，将金盆重重地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陛下，您可别忘了，今日是您登基后第一次上朝。”


    “若是误了时辰，惹得赵总管不快倒也罢了，可要是让慈宁宫的太后娘娘等急了，您这皇位，怕是还没坐稳就要晃一晃了。”


    他嘴上提着两个主子，可那语气，分明是在抬高太后，贬低赵无咎，用太后势力来压迫顾长生这颗双方博弈的棋子。


    顾长生沉默着，融合的记忆清晰地告诉他，眼下是何等地狱开局。


    扶他上位的，是权倾朝野的大内总管赵无咎，视他为掌中傀儡；派这小太监来监视欺压他的，则是垂帘听政，与赵无咎分庭抗礼的李太后。


    而他这个假皇帝，则是身处权力旋涡中心，随时都会被撕扯、碾碎的棋子。


    小太监见顾长生还是不动，脸上的不耐烦愈发明显，竟直接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拉顾长生的胳膊。


    “陛下，您要是再不动，奴才可就要伺候您更衣了。”


    他口中说着伺候，手上却用了几分力，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牲口。


    “泥腿子穿上龙袍，也成不了真龙。”


    小太监凑到顾长生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蔑地说道：“您以为这龙椅是赵总管给的，就能坐稳了？实话告诉您，奴才是太后娘娘的人。他们神仙斗法，您就是个随时能被换掉的棋子，懂吗？您算个什么东西？”


    小太监见顾长生还是不动，脸上的不耐烦愈发明显，竟直接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拉顾长生的胳膊。


    “陛下，您要是再不动，奴才可就要伺候您更衣了。”


    他口中说着伺候，手上却用了几分力，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牲口。


    “泥腿子穿上龙袍，也成不了真龙。”


    小太监凑到顾长生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蔑地说道：“别说您，就是赵总管，在太后娘娘面前也得低着头。您算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进了顾长生的心脏。


    屈辱。


    前世被上司当狗一样呼来喝去的屈辱。


    这一世，被全村人指着脊梁骨骂泼皮无赖的屈辱。


    还有此刻，被一个狐假虎威的太监当面讥讽的屈辱。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在小太监的手即将碰到他龙袍的刹那，顾长生那双原本还有些恐惧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冷而狠戾。


    他动了。


    没有帝王的威严，也没有高手的章法。


    只有一个街头泼皮千锤百炼出的斗殴本能。


    快、准、狠！


    顾长生身体微微一侧，右腿以一个极其刁钻阴损的角度，闪电般向上踹出。


    “砰！”


    一声沉闷的皮肉撞击声。


    “嗷——！”


    小太监的讥讽瞬间变成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他整个人如同被煮熟的大虾，瞬间弓起了腰，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


    然而，这还没完。


    在小太监弯腰的瞬间，顾长生另一只手已经如同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喉咙，顺势向后一拉，将他狠狠掼倒在地。


    动作粗野，简单，却高效得可怕。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殿内侍立的其他几名宫女太监，全都吓傻了。


    他们张大嘴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个在他们眼中懦弱无能、任人拿捏的假皇帝，竟然……竟然动手打了太后身边的红人？


    而且，用的还是如此粗鄙不堪的市井流氓招数。


    被锁喉的小太监在地上拼命挣扎，双腿乱蹬，喉咙里发出憋闷的声响。


    顾长生单膝跪在他的胸口，眼神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他知道，今天他若是不把眼前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弄死，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骑到他脖子上拉屎。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顾长生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声。


    一道灿烂的金光，在他意识深处轰然炸开。


    一枚古朴的龟甲虚影，缓缓浮现。


    龟甲之上，布满了玄奥的纹路，三行古朴的篆字在金光中流转，清晰地映入他的脑海。


    【天命龟甲已激活】


    【事件：如何处置以下犯上（太后心腹）的小太监？】


    【下策·苟且】：轻声斥责，不了了之。效果：皇威尽失，同时向赵无咎与李太后示弱，沦为双方博弈中可被随意牺牲的棋子。


    【中策·破局】：喝令杖毙，小惩大诫。效果：震慑宫人，但将彻底得罪太后李凤仪，引来其雷霆报复；赵无咎亦会因局势失控而对你施压，陷入两面夹击之死局。


    【上策·逆命】：以此为引，癫狂发作，当众上吊，逼宫赵无咎。效果：九死一生。此举将彻底激怒赵无咎，但亦会让他为维持“傀儡稳定”的假象而被迫保下你。以疯癫为伪装，将水搅浑，方可在虎狼环伺中觅得一线生机，立下皇威第一步。


    顾长生看着脑海中的三个选项，心脏狂跳。


    金手指！


    下策是慢性死亡，中策是加速找死。


    唯有上策……逆命！


    顾长生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两个字。


    癫狂发作，当众上吊？


    这他妈不是一个正常皇帝该干的事。


    但这恰恰是一个泼皮无赖最擅长干的事！


    撒泼、打滚、耍无赖，用最不要脸的方式，去博取最大的利益。他要在绝境中撕开一条生路。


    更何况，他这条命本就是死过一次，被大运卡车撞出来的。


    烂命一条，还有什么不敢赌的？


    上次是撞大运，结果撞死了。


    这次，赌的是自己的命，赢了，就能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真正为自己争得一丝喘息的空间！


    一股源自骨子里的狠劲与疯狂，瞬间席卷了顾长生的全身。


    “赵无咎……李凤仪……你们把我当成可以随意摆弄的泥人，那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泥人发起火来，到底有多可怕！”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没有丝毫犹豫。


    顾长生在心中，对着那枚古老的龟甲，做出了选择。


    【上策·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