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博诧异的问了一声，“谁啊？”


    这个点应该都睡觉了才对，不过他还是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两个穿着厚棉衣戴着袖标的保卫科的人站在门口。


    “马明博同志？”


    “哎！是我！怎么了？”马明博略微紧张的问道。


    保卫科给他们的印象可不好，特别是这段时间。


    屋里的王翠花一听是保卫科的，吓得赶紧抱着孩子缩回了里屋，连大气都不敢喘。


    “厂里给发福利。”


    保卫科的人言简意赅说完，然后两人合力“吭哧吭哧”抬进来两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


    “一袋是面，一袋是肉你收好！”


    说完根本不给马明博反应的机会，转身就走！


    马明博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两个比他人还粗的麻袋有点傻眼。


    先不说发福利不归保卫科管，而且今天这是怎么了，还亲自送上门。


    他将信将疑的解开一个袋子……


    一股纯粹的麦香扑面而来！是白面！是雪白的精白面！


    又解开另一个袋子！


    “嘶！”


    马明博倒吸一口凉气！


    是肉啊！


    带着白花花肥油的新鲜猪肉！


    “这……这……”


    马明博只是粗略一估就知道，这两个袋子分别都得有三十斤！


    面粉三十斤？


    肉三十斤？


    这玩意儿可太金贵了呀。


    “他爹……人走了？”王翠花听见关门声，抱着孩子探出头来。


    当她看到地上那两个大麻袋时，她也懵了。


    可下一秒她没有惊喜，反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马！”


    王翠花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咱厂咱厂是不是不过了？！这是在发散伙粮吗？！”


    她这一喊，马明博也反应过来了！


    对啊！


    这年头谁家敢这么发东西？！


    “不行！”马明博一跺脚，脸色涨得通红，“这绝对不能收！咱们得赶紧还回去！”


    说着，他抓起一袋面就要往外走。


    “你敢！”


    王翠花另一只手死死拉住了麻袋，红着眼睛吼道。


    “如果？真要是厂里散伙，你就这么还回去，是不是想让我们娘俩跟着你喝西北风？”


    “不行！咱不能占这个便宜！”马明博还是梗着脖子要往外走。


    “什么叫占便宜！这是厂里发的！”


    王翠花显然是认定这是厂里散伙的迹象，就在两人拉扯时！


    “咚咚咚！”


    “老李家开门！发福利了！”


    隔壁再次传来保卫科中气十足的喊声！


    王翠花一愣，赶紧推了马明博一把，“你出去看看，顺便问问情况，到底是不是散伙在外，还是说家家都有。”


    马明博也蒙了，只好松开面袋，开门出去。


    可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懵逼了！


    家属院里来了一辆解放大卡车，甚至门口外边还停着一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站在车头前的正是李怀德副厂长。


    后勤部门和保卫科的一些人正往下搬麻袋，米面粮油！


    一袋一袋往各家各户送。


    “哎！老马！”


    刚才来过的保卫科干事拎着一个铁皮桶跑了过来，塞进他手里解释道。


    “刚才差点忘了，这还有半桶油呢！”


    马明博机械地接过那沉甸甸的油桶，只见隔壁的老李家也跟他一样，抱着油桶傻站在门口！


    和他俩一样的人还有不少，都站在家门口手足无措，不知道厂子里这是在发什么疯。


    就在这时！


    “滋啦——”


    李怀德拿起大喇叭，刺耳的电流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所有盛京军工厂的同志们！注意了！”


    “好好休息一天！都给我养足了精神！”


    “一天后！全厂进入——”


    李怀德用尽了全身力气，怒吼出最后几个字。


    “大会战！！”


    他的话音落下。


    家属院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


    “噢——！！”


    “大会战！！”


    “哈哈哈！有吃的了！有肉了！终于能大会战了！”


    震天的掌声和欢呼声，瞬间掀翻了夜空！


    对于“大会战”这三个字，工人们非但不陌生，反而充满了渴望！


    也有不少人抱着那袋来之不易的白面，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太不容易了……”


    “有吃的了……终于能吃顿饱饭，好好干活了……”


    ……


    另一边。


    技术科里，张北潘揉着通红的眼睛走了出来。


    天色已经快亮了。


    孙建国拍了拍手：“行了！都回去！睡个回笼觉！”


    张北潘却精神得很：“孙工，不用吧？我不累！要不……咱们直接开干？”


    “滚蛋！”孙建国笑骂了一句：“让你们回去就回去！这是命令！”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午十点，全厂动员会议！下午两点！准时开干！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张北潘这才咧着嘴，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老张，回来了？”老婆周爱玲迎了上来：“吃什么？”


    “唉……”张北潘一屁股陷在老旧的沙发上，摆了摆手：“家里还能有啥？不用吃了。”


    “谁说没有？”周爱玲白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笑道：“你快去储藏室看看！昨天夜里，厂里发了米面粮油！还有好大一块肉呢！”


    “什么？！”


    张北潘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冲进了储藏室！


    当他看到那堆得冒尖的粮食和那块泛着油光的猪肉时，他一个快五十岁的人，眼眶“刷”一下就红了！


    “好……好啊……”


    他走出来，深吸一口气：“那……那就吃碗面条吧。”


    “好嘞！”


    周爱玲进了厨房。


    可当面条端上来时，张北潘又愣住了。


    这是红烧肉面条？


    大块大块的肉，堆在面条上，香气扑鼻！


    “你……你这日子是不过了？！”张北潘当即就瞪了眼！


    “谁让你那么辛苦呢？”周爱玲心疼地给他递过筷子：“我可听说了，全厂都要‘大会战’了！”


    “不该问的别问！”张北潘板起脸。


    “切！”周爱玲撇撇嘴：“昨天李副厂长拿大喇叭喊的！全院都听见了！快吃吧！”


    张北潘刚“呼噜”一口面条进嘴，满口流油！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马明博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红烧肉面！


    “师傅！”


    张北潘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徒弟，又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肉。


    他把碗往前推了推。


    “坐，吃不吃红烧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