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


    父亲顾青山坐在饭桌前，母亲赵月如依偎在旁，弟弟顾飞站在后面，咧着嘴傻笑。


    一瞬间，顾尘只觉得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楚，冲垮所有的心灵防线。


    顾尘抚摸着照片上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眼眶“刷”一下就红了！


    爸……妈……小飞……


    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回到了米坚那间冰冷的公寓里听闻噩耗时，撕心裂肺的绝望和痛楚。


    他这次回国为什么不敢回家？


    因为顾尘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所以他迫切希望能做一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证明。


    王卫国没有催促，只是小声的给他解释道。


    “你家里一切都好，你父母身体硬朗，弟弟也很懂事。”


    “之所以费这么大周章把信和照片给你送来，就是想尽快落实你的‘个人问题’，要让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顾尘沉浸在那张全家福带来的巨大冲击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王卫国继续说道，“顾尘同志，按你现在的档案，你只是盛京军工厂的一名普通干部。”


    “你现在享受的保密级别，也只是出于【铁拳】和【熔炉】两大项目的需要。”


    他说到这里，主动转过身背对着顾尘。


    王卫国在给这个年轻的天才，留出一些缓冲时间。


    会议室里静得可怕。


    十多分钟后顾尘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小心把照片和信纸叠好，揣进了自己大衣最贴身的内兜里，紧紧挨着胸口。


    “抱歉……王署长。”


    顾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刚才我失态了。”


    王卫国这才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道，“真情流露，我理解。”


    “谢谢您这份礼物。”


    顾尘叹了口气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可以给您一个准话。”


    “【熔炉】是母亲，【铁拳】是孩子，没有合格的炉子，造不出更好的坦克。”


    “【熔炉】项目从零开始，要攻克的技术难关太多，最快的速度也要半年到一年，才能出第一炉钢！”


    “但我可以跟您保证，只要第一台成功，以后会越来越快！”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王卫国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想说我根本没想过要逼你给时间。


    可是看着顾尘认真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王卫国心中巨震，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好，那就先这样！”


    他重重拍在顾尘肩膀上，“但我还是要再叮嘱你一句，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你手下那群老专家，不是吃干饭的！”


    “我知道了。”顾尘笑着答应道。


    来自家人的温暖，让他感觉浑身充满力量。


    随后，两人一起朝会议室外走去。


    刚一开门，就看见余宏光和李怀德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顾总工！”


    “王署长！”


    “刚才那位小苏专家呢？”顾尘开口就问工作。


    李怀德一脸佩服地指了指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


    “顾总工您可别提了，我刚把人领过去，她连口水都没喝，就要了一堆工具，已经在办公室里开始工作了！”


    “胡闹！”王卫国当即把脸一沉：“你们两个厂长是怎么搞的！人家才刚下火车，时差都没倒过来！你们就让她这么干活？！”


    “呵呵……”顾尘反倒笑了起来，替两人解围道：“王署长，您就别怪他们了，当初我不也是这样吗？”


    看着不远处那间亮灯的办公室，顾尘感慨道：“您要理解我们这些年轻人，为咱国家造点东西出来的这股迫切的心情！”


    王卫国闻言一愣，随即也跟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年的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三人一同经过苏晚晴的办公室外，她正伏在桌上握着笔，在一张大图纸上“唰唰”地写画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顾尘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这样闭门造车，根本不行！”


    “她这是在浪费时间，苏熊的那条技术线路跟咱们的自焙电极，从来都不是一个东西！”


    “哎！”


    王卫国一把按住顾尘劝说道，


    “顾尘，你是不是忘了刚才答应给人家时间？做项目或许你在行，但管人的话你这样可不行！”


    “你得让小苏同志适应一下，天才都有傲气，你得让她自己碰了壁，她才会服你！懂吗？”


    顾尘愣住了，想了想有限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明白了，不过我说的是让跟孙老一起。算了，回头我找机会跟她说吧。”


    三人把王卫国送到工厂大门口，目送着吉普车消失在夜色中。


    顾尘刚准备转身回车间，正好看见又一波夜班的工人下班。


    那群工人一个个脸色蜡黄面带菜色，走起路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明显是长期缺少营养造成的。


    顾尘的脸色冷了下来，一把拉住余宏光指着工人说道。


    “余厂长，这样子不行！”


    “工人都吃不饱饭，一个个都营养不良，他们拿什么体力去跟我们搞攻坚战？”


    余宏光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色！


    “顾总工啊，您以为我们不想吗？现在是什么时候？全国物资都缺！我们能每顿都保证供上热乎的馒头和菜汤，已经是不错了！”


    顾尘闻言陷入沉默，而后突然想到王卫国刚才说起的待遇。


    不过这种事情在这说，有点不太合适。


    “你们两个，跟我来！”


    顾尘拉着余宏光和李怀德，快步返回厂长办公室，然后反手关上门！


    “顾总工，您这是……？”李怀德诧异问道。


    “我问你们一句实话。”顾尘死死盯着李怀德：“我在盛京军工厂，目前到底享受的是什么待遇？”


    李怀德被他这严肃的表情搞蒙了，没多想便老实回答。


    “顾总工，您的身份是普通干部，但是待遇绝对是全厂独一份的，除了粮食配给，还享有一笔外汇方面的特殊津贴……”


    “外汇津贴？！”


    顾尘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太好了！”


    “余厂长，李厂长，正规渠道弄不到，那黑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