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顾飞的喊声让冯凯吓了一跳，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摔了。


    “你这孩子瞎嚷嚷什么，我还啥都没说的，你就这么激动，你大哥怎么可能出事儿，你就放一千个一万个心，我出事了他都没事。”


    “就是！”刘明智也赶紧在一旁，用特别严肃的语气补充道，“顾尘同志好得很，你们千万别在这儿自己吓自己！”


    听这两人的解释，赵月如刚要散掉的魂儿才慢慢收回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是身子依旧抖得像是筛糠。


    顾飞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先入为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对不起啊……”


    顾青山悬到嗓子眼的心，也“咚”一下砸回了肚子里，不过却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眼前这两位老领导虽然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但谁又敢肯定老大不是在其他方面有了问题呢？


    “你还愣着干什么，扶你妈先回屋里休息，在床上好好躺着。”顾青山冲着顾飞低声吼道。


    “哦哦！”


    顾飞嘴上应着动作也是飞快，扶着浑身发软的赵月如，慢慢走进了里屋。


    正屋的门帘一放，桌上的气氛瞬间又沉了下来。


    顾青山没有再去碰那两个酒杯，抓起桌上的二锅头瓶子拧开，直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咕咚！”


    他仰头一口闷下，辛辣的酒液烧得他喉咙火辣辣的疼。


    但顾青山对这一切恍若未觉，重重放下酒杯后，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冯凯和刘明智问道。


    “连长，指导员，现在这儿只有我一个人了！”


    “老大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们放心大胆地说，我顾青山挺得住！”


    “你个老顾！”


    冯凯被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气笑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下：“都说了没事就没事，你非要往坏处想？”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神秘的笑道：“如果真要说有事儿的话……那也应该是天大的好事！”


    “老冯说的没错。”刘明智在旁边附和道：“真有事儿，也是大好事。不过……”


    他摇了摇头：“这件好事，现在还不能跟你细说。”


    顾青山彻底懵了。


    又是好事？


    又不能说？


    这到底是闹的哪样？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他的老连长和老指导员，早就一人一拳上去了！


    “我们这次来是带着任务的。”刘明智看着顾青山惊诧的眼神，缓缓说道。


    “任务？”顾青山皱眉问道。


    “对。”刘明智郑重地点头，“我们希望能在你家里，给你们拍一张全家福，然后由你们亲手写一封家信。”


    “这封信和这张照片，”冯凯接过了话头，一字一句说的非常清楚，“会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你大儿子的手里！”


    顾青山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不是傻子！


    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别说炊事兵不是兵，他当炊事兵的时候，一样是身兼数职！


    最快的速度？


    家信？


    照片？


    这不是还在米坚能有的待遇，而且只怕不仅仅是回国……


    “他……”顾青山激动地抓住了桌子边缘，难以置信的颤抖着问道，“老大他……他回国了？！”


    “既然回来了！既然他回来了！”


    顾青山再也压不住情绪，声调陡然拔高，“他为什么不回家里，为什么！”


    这声压抑的质问，让冯凯和刘明智都沉默了。


    冯凯长叹了一口气道，“老顾，来之前我们就猜到，你肯定会这么问。”


    他站起身拍了拍顾青山的肩膀，神情无比严肃，


    “我可以用‘保密纪律’四个字来敷衍你，但组织上托我转达你一句话。”


    冯凯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沉重无比的责任：“顾尘同志，现在正在进行一项，我们连名字都不能提的秘密项目！”


    “我们的任务，是保证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而你们……”


    “应该是你们全家，就是他最重要的后勤保障，是这个项目里，最重要的一份子！”


    话没有说透，但顾青山全听懂了！


    “秘密项目……”


    “顾尘同志……”


    顾青山呢喃着重复着这几个字，怨气和担忧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滚烫的热泪，“好……好……”


    他哽咽着扭过头连连点着道，“只要他没事就好，只要他是在为国家做贡献……我……我都能理解！我理解！”


    对于顾青山这一代人来讲，是先有国才能有家。


    太多的大道理，或许他不明白，但他只知道当初上战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肯退缩的。


    “这就对了！”冯凯和刘明智同时起身。


    “行了，你们赶紧准备一下。”冯凯说道：“先去把家信写了，把小飞和你媳妇叫出来，待会儿会有人专门过来给你们照相。”


    “哎！好好！”顾青山抹了把脸，不好意思的说道，“连长，指导员，你们就在这儿坐着，给儿子写封信，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没必要遮掩！”


    “少废话！”冯凯瞪了顾青山一眼道，“让你写你就赶紧写，我们还有其他事儿，一会儿再进来！”


    说完，冯凯和刘明智不再多留，迈着大步径直离开了顾家。


    两人来到院门口，拉开了那辆军绿色吉普车的后座车门。


    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留着小平头，二人进来他都一言未发。


    这是上级给临时配备的的警卫员，俩人只知道叫小马。


    刘明智回头看了一眼顾家的小院，又看了看吉普车后座上堆得满满当当，连帆布都差点盖不住的物资，不由得松了口气。


    “老冯，幸亏啊！”他苦笑着拍着胸口说道，“幸亏咱们没有先把这些吃的喝的拿进去！要不然，以老顾那个又臭又硬的性格，恐怕当场就把咱们连人带东西一起轰出来了！”


    冯凯也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以为待会儿拿进去他就能留下，咱们等会儿就准备着速战速决，事情办完之后，东西丢下立马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