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嘿嘿，李厂长，这不是都关心关心嘛。”


    “关心？”


    李怀德懒得再跟他废话，“管好你们的嘴，再听到谁在外面嚼舌根，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他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张北潘，带着打好饭菜的两个干事，快步朝着会议室跑去。


    推木门，屋里的景象让他眼皮直跳。


    顾尘被那群白发苍苍的老专家围在最中央，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小顾，你那个水冷炉壁的结构再画一下！”


    “不对不对！镁碳复合材料的结合剂用什么？沥青还是树脂？”


    “糊料配比！你必须把糊料配比给我说清楚！”


    这哪是评审会，分明成了上课现场！


    “让一让！让一让！吃饭了！”


    李怀德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他让人把饭菜全部摆在会议桌的另一头，然后又对那几个警卫低声喝道：“你们继续去门外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


    “是！”


    警卫离开后，会议室里稍微安静了一点，可那些老专家们，依旧围着顾尘不肯撒手。


    “先吃饭！先吃饭！”


    王卫国站了出来，亲自打了一份饭，塞到顾尘手里，小声问道：“顾尘同志，今天也算是让我开了眼界！”


    “五百吨的炼钢炉，咱们真的能搞成吗？”


    顾尘正看着饭盒里的菜，猪肉炖粉条土豆白菜，还有一块焦黄的玉米饼子。


    在1959年，这是过年才能有的伙食啊。


    听到王卫国的问题，顾尘抬头很认真地纠正道：“王署长，是五百吨的新式电弧炼钢炉。”


    “呃……”王卫国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我记住了！你就说，到底能不能成吧！”


    顾尘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进嘴里，久违的浓郁肉香在味蕾上炸开。


    他咽了下去，平静的回道：“王署长，没把握的事儿我不会做。”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比任何军令状都来得安心！


    王卫国重重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也大口吃起饭来。


    另一边的角落里，孙建国端着饭盒有些心不在焉。


    筷子在饭菜里扒拉着，半天没往嘴里送一口。


    苏晨阳端着饭盒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行了老孙，别一副死了儿子的表情，小顾这本事你我心里都有数，再说这个新式炼钢炉如果真能成，你把我们这帮老家伙都叫来，你就是首功一件！”


    “唉……”孙建国长长叹了口气，夹起一筷子粉条送进嘴里，嚼巴着说道：“话是这么说……可他这搞得，实在是太有板有眼了，我倒是真的希望能成啊！”


    “哈哈哈！”还是边上那个戴眼镜的老头凑了过来，乐呵呵地笑道：“反正你老孙的脸皮够大，跟城墙拐角似的，再怎么打击也打击不到！”


    “李来福！”孙建国当即吹胡子瞪眼：“你是真不当个人啊，我这是为了国家大事发愁，你懂个屁！”


    李来福？


    正吃饭的顾尘听到这个名字，嘴里的饭菜“噗”的一下差点喷出来！


    他强忍着笑意，小声问旁边的王卫国，“王署长，这位老人家……真叫李来福？”


    “对啊！”王卫国一脸疑惑：“就是叫李来福，这可是顶尖的武器结构大佬，怎么了？”


    “没……没有，没有。”顾尘连忙摆手低下头扒饭，肩膀却忍不住一抖一抖的。


    常威打来福？


    他脑子里全是前世那部经典电影的画面！


    回忆了一下刚才的介绍，还好。


    在场这群大佬里，好像没有一个叫常威的。


    一顿饭吃得是热火朝天，过后李怀德刚主动带人收拾干净。


    当然了，一点点的剩菜都不存在。


    一群老专家再次把顾尘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顾！吃饱了吧咱们接着说！”


    “你那个自焙电极的糊料配比！我们刚才算了算，用咱们的煤焦油灰分含量太高了，纯度怎么保证？！”


    顾尘擦了擦嘴，胸有成竹解释道，“我们用低温干馏技术对沥青进行预处理！，先脱去大部分挥发性的杂质，提高固定碳含量！”


    苏晨阳也挤了进来，“还有79式的火控系统，需要两套观瞄设备，在车体剧烈颠簸下你怎么实现稳定，咱们可没有米坚那种高精度的陀螺仪！”


    “苏老！我们不用高精度陀螺仪！”


    顾尘朗声道：“我们用最简易的垂直摆式稳定器，配合机械解耦传动，一样可以实现二向稳定！”


    “虽然精度差一点，但结构简单皮实耐用，完全符合我们现有的工业水平！”


    就这样在问答之间，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王卫国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三点！


    “停！都停一下！”


    他走过去，强行分开这群陷入魔怔的老专家，“同志们，别忘了咱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咱们是来参加评审会的，不是来听小顾同志一个人讲课的！”


    王卫国此话一出，众人才如梦方醒，依依不舍的各自坐回去。


    “顾尘同志，你继续。”王卫国示意道。


    顾尘看了看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书，又看了看台下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他忽然笑一下说道，“王署长，各位专家。”


    “如果再这样一个个问题解答下去，别说今天，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环视全场后，顾尘声音陡然拔高，自信的发出邀请，“如果大家不放心，那就留下来！”


    “留下来亲眼看一看我们盛京军工厂，如何在这片土地上，亲手打造出这第一台五百吨的新式电弧炼钢炉！”


    “一台真真正正属于我们大夏自己的，世界上最强的炼钢炉！”


    话音落下，会议室瞬间又安静下来了。


    “啪！”


    “啪！啪！啪！”


    良久之后，王卫国站起身，用力鼓着掌！


    紧接着，苏晨阳、李来福……


    所有专家，包括李怀德和余宏光全都站了起来，雷鸣般的掌声响整个会议室。


    王卫国激动地走上台，站在顾尘的身边面向台下，大声问道：“大家还有没有疑问？！”


    台下，孙建国看着身边一张张激动到涨红的脸，又看了看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年轻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孙建国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后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疑问！”


    边上的苏晨阳松了口气，不料孙建国却话锋一转道，“但我持保留意见！”


    “这个新式炼钢炉如果要打造，我孙建国申请全程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