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又挨收拾了,但也被奖励了

作品:《爱后即焚

    “等等!等等!”


    游弋被丢到床上,高高弹起又重重落下,急红的小脸压在被褥间,跟只小王八似的手脚乱挣想要翻身,却怎么挣都挣不出来。


    梁宵严骑在他腰上,铁掌箍着后颈,字字锥心:“问你话呢,少爷,是要和人同归于尽吗?那你准备把我放在哪儿!”


    游弋根本听不见。


    满心满眼都是他按在床上的那只手。


    “手!哥你的手!别这样按!”


    刚那样抻过,他怀疑韧带都拉伤了,现在又毫不顾忌地杵来杵去。


    游弋心都要疼死,拼命挣扎出一只手去握他的手。


    握上去,梁宵严就把他扯开。


    再握上去,依旧扯开。


    游弋急得哭,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地大吼:“你干什么呀!快让我看看!我急死了!”


    “你还知道急?我当你没有心呢。”


    “谁教你做事这么极端的,张嘴就要和人同归于尽?”


    “我刚把你救回来,你就敢这样送死,非逼我把你关在家里哪也不许去是不是?!”


    梁宵严算是看明白了。


    这小祖宗出去闯荡一年啥都没学会,倒是把性子磨得天不怕地不怕,不管给他多狠的惩罚他都不会长记性,非要让他感同身受了,他做事才会有个忌惮。


    “我没有!”


    游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拱着腰从他身下挣扎出来,满床乱爬找自己掉落的手枪。


    找到后退出弹匣给他看:“空的!里面没子弹!我提前退了吓唬他们的!”


    随着这一声吼出来,他那两扇睫毛像被狂风吹乱了的小鸟翅膀般颤动,下唇哆哆嗦嗦半天也只是憋出一句:“你冤枉我,我委屈死了!”


    倔强的小脸偏向一边,鼻尖眼尾全红了。


    梁宵严瞧他这幅可怜样儿,松开手,语气稍微放软几分,但依旧严厉:“我冤枉你?你拿着把空枪就敢和人叫板,以为他们是我,都会怕你这套?”


    “如果他们狗急跳墙直接掏枪打你怎么办?”


    “他们没有我快!”


    “但他们有三个人!一个人打不死你那剩下两个呢?你当能给汽油压船的人是吃干饭的?!”


    游弋闻言,有那么点心虚。


    “那、那不是还有小飞哥吗,他手里有枪,他可以保护我。”


    “我跟你说过什么?”


    梁宵严掐着他的下巴,和那双乌黑的眼珠对视,游弋还不服不忿地撅着个牛嘴呢。


    “重复一遍。”梁宵严命令。


    倔牛不吭声,咬着牙和他对峙。


    良久,他叹了口气,嗓音温温沉沉的,“蛮蛮?”


    倔牛泄劲了,倔牛变成小牛犊,软声软气地张开嘴:“这个世界上,我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和哥哥,自己要排在哥哥前面,除此之外,不能依赖任何人。”


    “这不记得很清楚吗。”


    他软乎成这样,梁宵严再大的火气都散了,捧着弟弟有些凉的脸蛋,珍爱地啄了两下。


    就像一盘蔫头耷脑的向日葵,被阳光照耀后重新昂首挺胸,游弋半点委屈都不剩了,嘴巴撅得像吐泡泡的金鱼,“啵啵”、“啵啵”地在哥哥脸上放炮。


    梁宵严闷声笑着,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挤。


    兵荒马乱的一夜终于过去,此时此刻的安定就显得尤为珍贵。


    两人都没说话,心和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游弋握着他那只拉伤的手,小心翼翼地亲着、揉着。


    揉了一会儿听到他说:“我是不是还没有夸你?”


    游弋怔住,抬起泪汪汪的眼睛,一个吻轻柔地落在眉心。


    哥哥欣慰地、无奈地、惊喜而又心疼地望着他,“你知道掏枪之前先把子弹退掉,很聪明也很果断,做得很好,好孩子。”


    游弋的心在狭窄的胸腔里狂跳。


    回来之后第一次被哥哥夸,还一连三个“很”,他面上忍着没笑,胸脯却挺得越来越高。


    梁宵严:“这位健美先生现在还不是你展示的时候。”


    “……”健美先生羞愤地埋起脑袋。


    埋进哥哥颈窝里,哼哼唧唧地拱来拱去,像小猪用鼻尖拱地。


    “我都长这么大了,哥怎么还老给我起外号。”


    梁宵严揽着他不让他掉下去,说完优点又说缺点:“但那些人都是亡命徒,你把他们逼勒得太狠,知道他口袋里有枪还是有炮?做事太莽撞。”


    “那我怎么办?”游弋闷闷地问。


    “就吃这个哑巴亏吗?他们差点害死你!”


    “没让你吃亏。”梁宵严教他,“你要做一件事,首先要明确自己的目的。”


    “是想抓住他们,还是想杀死他们。”


    “如果你只想抓住他们,没必要多费口舌去证明铅封破损,去证明他们偷油,只需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哄骗他们走出油舱,方便我们的人动手。”


    “那如果我想杀了他们呢?”


    虽然游弋不会这样做,但一想到他们差点害死哥哥他就恨得牙痒痒。


    “那更简单。”


    梁宵严说:“直接做。”


    “一句话都不要说,在油舱外就动手。”


    “有你放狠话的功夫对面子弹都上膛了。”


    这倒是,游弋想起哥哥在海上搞定那个男人,全程简单粗暴干脆利落,一句废话没有。


    等等!那个男人!坏了!


    他一个猛子坐起来:“他同伙呢?那个鹰钩鼻吊梢眼被小飞哥带走的人!他去哪了?”


    梁宵严看他这幅生怕事情败露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小模样:“他又跑不了,你急什么?”


    游弋眼神躲闪了一下:“我怕他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哥~”他拽拽哥哥的衣袖,“能不能把他交给我啊,我来审。”


    “你认识?”


    “不认识。”


    “那你要他干什么?”


    游弋支支吾吾憋不出理由,梁宵严也懒得听他瞎编,直接打电话给小飞,让他把人送来。


    小飞接通电话,还没等说什么。


    梁宵严的指尖在手机背面不动声色地敲了两下。


    小飞:“死了。”


    “死了?”游弋抢过手机,急得在床上转圈,“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梁宵严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


    小飞:“拒捕,他看到他同伙死了,想点燃吸油毡逃走,被我崩了。”


    游弋眉心拧成个疙瘩,怕他临死前乱说不该说的话。


    “那小飞哥你有没有受伤啊?他死前挣扎发疯没有?”


    梁宵严继续敲。


    小飞:“没,一击毙命,他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游弋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话锋一转,“那你把尸体运过来我看一眼。”


    梁宵严眉心一挑。


    还挺严谨。


    “行了。”他拿过手机挂断电话,对游弋说,“外面都是人,怎么给你运,一会儿自己去看。”


    “现在就去吧!”游弋一骨碌滚下床。


    那个人知道的太多,他必须亲自确认他已经死了。


    “嘶……”梁宵严吃痛地捂住手腕。


    “怎么了?”游弋又一个急刹车跑回来,紧张地捧住他的手,“疼了?”


    “可能是刚才抻狠了。”


    游弋跳起来就跑,哪还记得去看什么尸体,“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医生!”


    外面现在还乱着,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人。


    码头有医务室和值班医生,没五分钟游弋就把人带回来了。


    “快!给他看看!”


    从油轮上回来那么长时间,梁宵严都没喊过一声疼,游弋就以为没什么大碍,没想到突然犯劲。


    他暗骂自己粗心,跟在医生身后一会儿帮忙拿个纱布,一会儿又去拿毛巾。


    梁宵严舍不得他这么跑,叫他过来。


    游弋一屁股坐过去,嘴撅得能挂个油壶。


    “别噘嘴,我不怎么疼。”


    这纯粹是假话。


    刚才净顾着担心弟弟,没感觉到疼。


    稳当下来后才发现手腕那儿肿了一圈,整条手臂的肌肉好像被人撕成了一条一条的。


    “梁先生有点韧带拉伤,两周内都不要用这只手了。”医生帮他缠上绷带,用毛巾包裹冰块敷在手腕,“每次敷15-20分钟,间隔1-2小时。”


    游弋连连点头,把冰块接过来自己给哥哥敷。


    虽然隔着一层毛巾还是冰得扎手,他既怕太凉又怕不凉,边敷边小口小口地给哥哥呼热气。


    梁宵严不让他拿,怕他冰手,“给我吧。”


    游弋不给,声儿小得跟蚊子似的问他:“这样还疼吗?有没有好一点。”


    语气跟哄小朋友打针似的。


    梁宵严心头熨帖,捏捏他鼻头:“行了,别苦着个脸,再疼还能有多疼。”


    “就一点疼我也受不了啊。”


    他扭头在肩膀上蹭了下眼睛,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下来给哥哥接上,完全忘了自己头上还有伤,就用条领带瞎几把缠着呢。


    梁宵严把领带给他解开,捧着他的脑袋仔仔细细看一圈。


    还好,就有几个小口子。


    “说撞就撞,你这脑袋是铁球?”


    游弋一声不吭地任他数落。


    梁宵严叫医生来给他包扎,涂药时游弋疼得龇牙咧嘴,抬眼一撇,哥哥的眼尾红了。


    他立刻闭上嘴不再叫了,挤出个大大圆圆的笑。


    药水顺着笑脸流进酒窝里。


    梁宵严别过头,轻轻吐出一口气。


    “训练的时候受伤了,有人给你包扎吗?”


    医生走后,梁宵严把弟弟扯到腿上坐着,面对面问他。


    游弋说小伤就自己弄弄,严重的话训练我的人会给我处理。


    “训练你的人凶不凶?”


    游弋被这三个字问得鼻头一酸。


    他以为哥哥会问:训练他的人是谁?为什么训练他?有什么目的?是好还是坏?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哥哥问的是那个人凶不凶。


    仿佛他隐瞒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想知道他有没有被好好对待。


    “不凶。”游弋说。


    “吼过你吗?”


    游弋一愣,低下头泪水大滴大滴地往外滚。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觉得好委屈好委屈。


    过去一年吃的苦受的罪,无数个痛不欲生的夜晚,都被他藏到心底找个小盒子关了进去,他以为只要不打开就再也不会想起来。


    可是哥哥一问,盒子里的湳风东西就跟活了似的,封不住了似的,要从他心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钻到哥哥面前大声哭喊:吼过,好凶,好累,好疼。


    但到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没有,没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