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戏

作品:《蝶笼

    不想把他给弄醒,我小心翼翼地探手下去,掰他的手,刚刚掰开又被他一把搂紧,两人的腕表撞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就这样他竟然还没醒过来,对着我耳根又蹭又吻。


    以前和人做时,我从不许别人乱碰我的耳朵,但给薄翊川,碰了也就碰了,我被他弄得脊骨发麻,都要化了,咬唇忍耐着一动不动,他却愈发放肆起来,从后面将我压在了下边。尾骨被他沉沉顶住,我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将他一把掀翻,用力过猛,直接掀得他滚下了床。


    听见“砰”的一声人体砸到地上的闷响,我吓得魂飞魄散,跳下去把他扶起来。不知是不是药效没排干净薄翊川睡得太沉,这样居然都没醒。我心疼不已,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和背,把他拖回了床上。


    兴许我这一踹虽然没把薄翊川踹醒,却踹断了他的梦,后半夜他倒睡得安分了,跟挺尸一样一动没动。到天蒙蒙亮时我才睡着,不知睡了多久,一醒来,我就感到裆里泥泞不堪,跟第一次梦遗似的。


    我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的手臂,钻进洗手间里洗了个澡。洗到一半,手表震了震,我想起昨晚自己的举动,心里觉得不大妙,一看雇主的消息,果不其然:“骗我?你要是把薄翊川当恩人喜欢他,你能把他半夜扔到地上?拖延时间不走到底想做什么?”


    “骗你我是狗!”我急忙敲字,“我昨晚那是不小心,说了给我两天,就两天,报完恩我就来,别他妈跟催命似的。”


    裹着浴巾一推门,薄翊川已经醒了,正坐着,见我出来,他扫了眼自己赤着的上身,又看向我,眯起眼:“内裤你都不给我穿,就让我这么光着睡?”他没好气,跟吃了火药一样。


    我这才想起昨晚给他洗完澡后忘了给他穿衣服,他现在是真空。我忍俊不禁,顾不上自己穿衣服,拿了套衣服回床边伺候他穿:“裸睡能提高睡眠质量,我就习惯裸睡,要穿衣服我还睡不爽呢。”


    薄翊川不说话了。正要掀被子被他一把按住,我登时明白了他起床气的缘由——怪不得一早上起来冲我发火,这是枪里憋着子弹呢。


    昨晚谁跟我说他没那么饥渴的?


    我险些要笑出来,想起昨晚半夜踹断了他的春梦,肯定是搞得他倒车入库了,不禁又好笑又心疼,半蹲下来问他:“大少,我帮你?”


    薄翊川垂睫俯视我,眸底很暗,几秒后才开口:“不用了,你转过去。”


    知道他这是打算自己解决,我决定给他留点私人空间,目不斜视地走到衣柜前,穿了浴袍,又到水吧台前给他泡咖啡。听见背后传来被子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和他渐重的呼吸声,我心里发痒,回眸看去,薄翊川精赤的脊背上肌肉线条微微起伏,透过阳台玻璃门的反光,能隐约看见他的动作,因为被子搭在腿上,半遮半掩,更加撩人。


    冷不丁在反光中撞上狭长黑眸,我心一慌,手一抖,咖啡杯差点打翻,连忙回过头,专心搅拌咖啡。


    待背后动静渐渐平息,我才敢转过身去。


    空气里雄麝味很浓,极富侵略性,如有实质一般缠住我的咽喉,令我略微都有点喘不上气,听他低唤了声阿实,我立刻去洗手间拿了毛巾,取了衣裤,蹲到床边,替他清理。


    朦胧晨光里,给他穿衣裤时我不免耳热心跳,只觉我们眼下这相处方式,明明是一桩用来掩人耳目的契约婚姻,但除了没真正做到最后一步以外,简直都要和真夫妻没什么两样了。


    我都有点冲动,想问问薄翊川能不能考虑给我压一下,给他泄火泄个彻底,顺便把他二十九岁的处男身解决掉,这句话在喉头转悠了一圈又给我咽了回去,实在没勇气说,上回在马六甲我就发现了,薄翊川床上床下的表现相当一致,相当强势霸道,必须作为绝对的上位者,我要跟他提这个完全是作死。


    一想到这辈子都上不了他了,我不由悲从中来,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胡思乱想着,我忽然听他问,“伺候我,嫌麻烦?”


    我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怎么会。”给他穿上了内裤,我仰头笑了笑,“这不是,羡慕嘛,大少这尺寸,谁看了不自惭形秽呀。”


    他俯视着我,眼底意味不明,目光下移,落到了我唇上。


    我登时想起上回咽不下去被顶咽喉的感受——我不单看过,我还用嘴量过。血直往脸上涌,我唰地站起身来,给他披上了睡袍。


    扶他去刷牙洗脸完,拿了咖啡给他,见他拿着手机看,我不禁好奇他在看什么,凑到他身边,发现他屏幕上是邮轮的航行路线,地图显示已经离吉隆坡港口不远。我这才想起,他昨晚提过,今晚我们就要到他吉隆坡的私宅举行婚礼了,心里不免生出一丝兴味和期待。


    察觉我在偷窥,他侧眸瞥了我一眼:“做乜?”


    “好奇看看嘛。”我目光不经意落到他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图标上,下意识问,“对了大少,我还没你联络方式呢,要不我们加一个?”


    虽然将来也用不上了,就当留个念想。


    “手机呢,我给你打过去。”他说。


    看见屏幕上跳出他的电话号码时我不由一怔——居然还是老号码,没变。把他存进这新手机空白的通讯录里,又和他互加了微信,我心里甜滋滋的。薄翊川头像是一片海,看不出是具体是哪,我翻了翻他朋友圈,是一片空白,想来是因为之前一直在部队里没法用手机的缘故,不过他这性子,就算不在部队估计也不爱分享什么。


    突然听见门铃声,我开门,发现是季叔送了早餐来。


    我把早餐放到阳台小桌上,推薄翊川到了桌边,在他对面坐下,才发现餐盘里有煎蕊和鱼丸河粉,我瞬间胃口大开,狼吞虎咽了一阵,一抬眼,才发现薄翊川没动筷,竟然在静静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一阵心惊,几乎怀疑被他看出什么了,一瞬寒毛倒竖,舔了舔唇上渣滓:“大少,你怎么不食啊?”


    他扫了眼餐盘:“我想食的被你食了,我怎么食?”


    “哦。”原来这份是他的啊?我看了一眼已经被自己扒拉得乱七八糟的河粉,只好忍痛把剩下的几个煎蕊给他推了过去。


    见他终于动了筷,我才把跳到喉口的心咽了回去。


    他食饭时和以前一样依旧很安静,海风拂面,这样和他面对面共进早餐还挺浪漫,我不想破坏这氛围,可该说的话必须得说。


    “大少。”


    “嗯?”


    我嘬着河粉假作漫不经心:“老爷以前是不是当过外科医生啊?”


    薄翊川拄着筷子的手一凝:“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这样啊,”我包着满嘴河粉说,“奇怪,他食指内侧有和乔少一样的长条茧欸。我阿叔有个朋友是当外科医生的,那种茧是常年握手术刀握出来的,老爷又没有当过医生,怎么会有那种茧啊?”


    薄翊川有好几秒没说话,我偷眼看他,却见他盯着我,眼神意味莫名,唇角微微牵起,脸色雨过天晴,竟然似乎有点愉悦。


    他在开心什么啊?


    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我快嚼几口把河粉咽了下去,正琢磨着,忽然听见薄翊川的开口:“五年前,我休假回过薄家一趟,其实那时候就有所怀疑,现在的他,并不是我真正的阿爸。因为十年前我离家出走的时候,我阿爸的病症有多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一怔,抬眸看他,一瞬有种他是在跟“薄知惑”而不是和“阿实”说话的感受,不禁一阵心慌:“大,大少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欸,你说老爷,不是你真正的阿爸,什么意思啊,难道他是个冒牌货?在一个人熟悉的家人们中间冒充那个人,这不一下就露馅了吗?”


    “我怀疑,我现在的阿爸其实是我二叔,他的双胞胎弟弟。”薄翊川啜了口咖啡。


    “不会吧,”我故作惊讶,“就算是双胞胎,也多少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就像他那个食指的茧,真要冒充不是一下就露馅了?”


    “只是茧而已,又不是胎记或者指纹之类后天形成不了的特征,能成为证据吗?”他反问。


    我一时语塞,的确,那样的茧也不一定只有握手术刀才能练出来,握笔,或者握雕刻刀,都有可能,那并不是生物特征。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搜集可靠的证据,可我二叔和我阿爸一起长大,对我阿爸的一切都了若指掌,要模仿他的言行举止,轻而易举,而且同卵双胞胎的dna完全一样,亲子鉴定查不出问题,他的指纹也刻意磨过,线条完全模糊,我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他不是我的阿爸,除非,能找到我真正的阿爸的尸体。可当年听说二叔的死讯时,我还在部队里,据说他是在海钓时溺亡,尸体被鲨鱼分食,所以没被救援队打捞到,但那艘船上有二叔的随身物品和证件,成为了死掉的那个人是我二叔的身份佐证。我赶回去的时候,只赶上了葬礼。”


    怪不得,如果是这样,如今薄隆昌其实是薄隆盛顶替的,的确有可能,而且照这么想,薄隆昌前几天试图与乔慕联手破坏薄翊川与帕公女儿联姻,不惜让薄翊川失去靠山的动机,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虎毒不食子,但如果薄翊川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儿子呢?


    可即使是双胞胎,其中一个要完全顶替另一个,能办到这种事,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一定经过长期细致的筹划,尤其还是在薄家这种家族成员庞多、派系复杂、拥有一个商业帝国的大家族里。


    阿爸当年死的不明不白,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要搞清楚现在的薄隆昌到底是不是薄隆昌,以薄翊川的身份很难办到,毕竟他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自己的阿爸抓起来审讯,但于我而言,并不是难事。在zoo里,阴招多了去了,我可是熟练工,这不,有三唑仑这种迷药在手,我还愁打不了假吗?


    我正这么想着,突然感到脚尖被他踢了一下。


    “所以,你别再与他藕断丝连,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怎么会,我都跟大少结婚了,怎么还敢打老爷的主意?”


    “是吗?那昨晚你掉在洗手间的那串沉香佛珠,是谁送的?”薄翊川冷哼一声。


    我这才想起来昨晚薄隆昌塞给我的那串佛珠,哑然失言,妈的,又给他抓包了。


    “我那不是觉得那佛珠挺值钱的,想换点钱,所以才收下的嘛.....”我试图狡辩。


    “我看你,只有关到笼子里才会老实。”他放下咖啡杯,幽幽说。


    这不大像他会说的话,我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受,下意识地看了眼薄翊川,却见他表情平淡,显然这话只是随口一说。


    “嗡——”忽然传来邮轮悠长的鸣笛声,潮湿的海风拂过面颊,我朝海平面望去,陆地轮廓已经不远,海鸥群起飞舞,国油双峰塔在雨云间若隐若现,是快要到婆罗西亚的首府吉隆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