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海回响的旧罗盘
作品:《重生:从分家渔船到海洋大亨》 首航之日,天刚蒙蒙亮。
码头上,年迈的灯塔守护人老陈头,亲自点燃了三挂一万响的大地红。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他颤抖着双手,将一面洗得发白、边角都已磨损的旧渔旗,郑重地交到林舟手中。
“孩子,这是你爸当年的旗。”老人的声音沙哑,“他当年就想带着兄弟们,打出这面旗,去更远的海,捕更大的鱼。今天,你来完成它。”
林舟眼眶一热,郑重地接过渔旗,转身登上“海螺号”的船头,亲手将这面承载着两代人梦想的旗帜,牢牢系在了主桅杆之上。
阿海作为大副,站在甲板最高处,意气风发,他举起手中的对讲机,用尽全身力气高声怒吼:“第一作业队全体注意!目标,东经122.6,北纬28.3,黑潮暖流交汇区!出发!”
“呜——”
三艘渔船同时拉响了悠长的汽笛。
甲板上,十八名队员振臂高呼,声浪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堤坝上,一身飒爽风衣的楚思瑶悄然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
镜头里,林舟立于船头,海风吹动着他单薄的衣襟,那面褪色的旧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他的目光如炬,穿透晨曦,望向无尽的蔚蓝远方。
只见碧海无垠,三艘蓝色的渔船组成的战斗编队,在为首的“海螺号”带领下,船头微微一偏,如同一柄锋利的尖刀,以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与机遇的角度,决然地切入了万顷波涛之中。
在它们的身后,滨海市的海岸线,早已化作天边一道淡淡的剪影。
碧波万顷,海天一色。
三艘崭新的渔船如同一柄出鞘的三叉戟,在“海螺号”的引领下,破开浪花,向着未知的深蓝挺进。
甲板上,新招募的船员们精神亢奋,或擦拭工具,或检查网具,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对林舟的信赖。
他们还沉浸在即将捕捞天价带鱼群的狂热想象中,浑然不觉他们的船长,正准备下一盘更大的棋。
驾驶舱内,阿海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雷达和海图,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林舟下达的每一个指令。
林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阿海,这里交给你,我去检查一下导航备用设备。”
阿海憨厚地点头:“放心吧,哥!”
林舟走进狭窄的设备舱,反手将门锁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他深吸一口气,从胸口的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被体温捂热的黄铜罗盘。
这罗盘是他父亲林江海唯一的遗物,也是他两世为人,与过去唯一的实体连接。
当他的指尖再一次轻抚过那冰冷而光滑的金属表面时,熟悉的悸动如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然而这一次,感觉却截然不同。
不再是模糊的预兆,而是一种……回响。
仿佛有无形的巨钟在灵魂深处被敲响,无数破碎的画面与声音撕裂了时空的帷幕,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百年前一个风暴肆虐的黑夜,电闪雷鸣,浊浪滔天。
一艘巨大的福船式商船在狂风巨浪中如同无助的落叶,主桅杆“咔嚓”一声被拦腰折断!
——甲板上,水手们的惨叫与哭嚎被风声吞噬。
船舱内,一个身穿绸缎、头戴瓜皮帽的船长,正双目赤红地盯着一张铺在桌上的手绘海图。
船身猛地一震,撞上了水下的暗礁,无数精美的青花瓷器从货架上滚落,摔得粉碎。
——在船体断裂、海水倒灌的最后时刻,那船长嘶吼着,抓起海图,拼死将其塞进一个厚重的密封铁筒,用火漆封死。
他抱着铁筒,冲向一个巨大的裂隙,在被海水吞没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铁筒奋力抛进了裂隙的最深处……
画面戛然而止,但那来自百年前的回声却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化作了更清晰的感知。
三十七块……龙纹瓷板……堆积如山的铜钱……
林舟猛然睁开双眼,额头上已布满冷汗。
他大口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
这不再是被动的预知,而是主动的追溯!
他的“天机推演”,在触碰到这承载着父亲执念的罗盘后,竟然觉醒了“触物回溯”的雏形!
他迅速扑到海图桌前,颤抖的手指在海图上飞速移动,最终,重重地落在一个点上。
东经122.9,北纬27.8。
距离当前位置东南偏南,七海里!
水深……约84米!
与此同时,驾驶舱外的甲板上,阿海正皱着眉,找到了正在检查缆绳的老陈头。
这次出海,林舟特意以“需要经验老到的长辈压阵”为由,将这位父亲的旧友请上了船。
“陈叔,”阿海压低了声音,脸上写满了担忧,“舟哥他……是不是太拼了?昨晚我起夜,看见他一个人在设备舱里,对着他爹那个罗盘发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铁筒’……‘三十七块瓷板’……跟中邪了似的。”
老陈头停下手里的活,浑浊的眼睛望向那片被阳光照得金光闪闪的海面,沉默了片刻,才用他那沙哑的嗓音低声道:“那罗盘,是他爹最后握过的东西。阿海,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眼睛看见了,才算真的。”
他拍了拍阿海的肩膀:“信他。我们能做的,就是别让他分心。”
阿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心中的疑云却并未散去。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仓库角落,阿海的弟弟小石头,正偷偷地在一本破旧的作业本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什么。
本子的封面上,是他自己画的几个大字——《林舟哥哥大事记》。
“九月十八,晴。舟哥在船上对着一个旧罗盘发呆,说胡话。陈爷爷说要相信他。”
半小时后,林舟走出设备舱,脸上恢复了那阳光开朗的笑容。
他敲了敲驾驶舱的窗户,用对讲机召集所有小组长开临时会议。
“兄弟们,情况有变!”林舟指着海图,一脸严肃,“刚刚收到最新的气象渔业信息,黑潮暖流的主流有向北偏移的迹象,我们原定的渔场怕是要扑空。我决定,临时调整作业区,全体转向东南方向,追着暖流走!”
立刻有人提出了质疑:“舟哥,再往东南可就偏离主航道了,那片海域礁石多,而且这么一来,得多烧多少油啊?”
林舟仿佛早有预料,他笑着摊开手,露出一副“我也很无奈”的表情:“富贵险中求嘛!我拿我的人品担保,信我这一次!这一网下去,我保证带鱼的密度比原计划翻一倍!多烧的油钱,我私人掏了,不计入成本!”
他这番半真半假、豪气干云的话,瞬间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他们只当是林舟又走了什么“狗屎运”,得到了内部消息,哪里知道,这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计划。
林舟早已在脑中推演了三条打捞路径,最终选择了最隐蔽、也最曲折的一条。
这条航线不仅能完美避开林大柱“林氏渔运”船队的日常巡逻线,还能以“追逐鱼群”的名义,合情合理地接近沉船坐标。
他深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林大柱的监视之下。
若贸然直奔目标,无异于自投罗网。
当晚,船队在新的航线上抛锚休整。
林舟在食堂吃饭时,状似无意地将一张画着假航线图的草稿纸“遗落”在了饭桌的角落。
他知道,船上这十八个人里,或许就有那么一两个,还在暗中给林大柱通风报信。
而这张图,就是他为那些贪婪的眼睛准备的诱饵。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
“海螺号”船队悄然再次偏离了那条“公开”的航线,如同幽灵般驶入了一片海图上标注着“浅岩危险”的区域。
这里海流复杂,少有船只涉足,正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阿海!”林舟一声令下,“你带一队人,在这边下网,动静搞大点,做出正在全力捕捞的样子!”
“是!”阿海虽有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
林舟则转身走向船尾一艘早已改装好的小型摩托艇,他已经换上了一身专业的潜水服,将打捞工具和备用氧气瓶一一固定好。
下水前,他一把拉住阿海,眼神前所未有地凝重,低声嘱咐:“听着,我下去之后,你守在对讲机旁。如果两个小时后我还没有上来,不要犹豫,立刻带着所有人返航报警,别管我,也别下来找我!记住,这是命令!”
阿海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林舟决绝的眼神,重重地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你要活着回来!兄弟们,还等着你带我们分第一桶金!”
林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转身纵身一跃,如同一条矫健的黑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深蓝色的海水之中。
阳光穿透清澈的波浪,在他下潜的轨迹上拉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光柱,也映出了他胸前那个紧贴着防水袋的、古老的黄铜罗盘轮廓。
下潜,下潜,再下潜。
水压越来越大,光线越来越暗,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在水下约四十米深的地方,一片巨大的水下岩缝赫然出现在眼前。
在珊瑚和海藻的覆盖下,半截早已腐朽不堪的船舷,如同巨兽的肋骨,顽强地从沙石中探出。
甲板上,散落着无数在海水中浸泡了百年的破碎瓷片,在潜水头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幽幽的微光。
找到了!
林舟强压住内心的狂跳,缓缓靠近,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摸索着已经破败的舱口。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一根缠绕在舱门上、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链时,脑中轰然一声炸响,一幕更加诡异、更加清晰的影像如闪电般劈入他的意识!
那依然是百年前的暴雨倾盆之夜,在那艘即将沉没的福船上,一名穿着清朝服饰、须发皆白的老舵工,竟“扑通”一声跪在船长面前,指着脚下的甲板,用带着浓重闽南口音的官话凄厉嘶喊:“船主!不可!此地乃龙眠之地,惊扰了龙王爷,我等都要葬身鱼腹啊!”
话音未落,一道山峦般的巨浪从天而降,瞬间将整个船只吞没……
画面戛然而止。
林舟浑身一激灵,猛然从那惊悚的幻象中惊醒。
他骇然发现,自己触摸的那根铁链,其尽头竟真的挂着一只在岩缝中若隐若现的、黑沉沉的密封铁筒!
就是它!
他心中狂喜,正欲伸手将其取回,头顶却突然传来一阵沉闷而压抑的“嗡嗡”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搅动得整片水域都在震颤。
林舟猛地抬头,只见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一艘白色的高速快艇正在他头顶的正上方,慢速盘旋。
船舷上,那面绘着林氏宗族图腾的“林氏渔运”标志,在水波的折射下,显得无比刺眼和狰狞。
被发现了!
林舟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冰冷的海水仿佛瞬间凝固。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潜水表,那根鲜红的氧气指针,正在缓缓地、坚定地滑向令人绝望的红色区域。

